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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小木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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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又举起两把匕首。小木闭上眼睛,只待被一刀毙命。他听到金属割破喉咙的嘶嘶声,鲜血飞溅的噗噗声。几秒钟后,拘留室变作屠宰场,其他四个在逃犯已倒在血泊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小木却毫发无损,他惊得说不出话,只能被刺客带着下楼梯,跨过一具具巡捕尸身。底楼一样血雨腥风,醉酒的探长发觉到楼上异动,刚要拿抢即被割喉。

在一个阴暗角落,一辆玄色轿车等待多时。他们带着小木上车,副驾驶座有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嘴上留着两撇黑胡子,转头问:“你就是小木?”

那道疤痕就像右脸颊上爬过的一条蜈蚣,长约两寸,从腮部延长到耳边――好像一桌完美的酒菜上掉下来一只死耗子。

日本女人对他说着和顺的说话,固然一个字都听不懂,但让他完整放松。她重视到小木左手断掉的指头,暴露可惜神采。她又发明小木的右臂上胳膊,有块新月形的伤疤。女人为他洗头,擦上香番笕,纤细有力的十指,按摩按摩头皮,洗出经年累月的油垢,直到一池子的泡沫都变成黑乎乎的。他顺势潜入泡沫当中,就当是个梦吧,潜入白鹿原的宅兆与棺椁,看到小皇子的脸。

他伸手挡住下体,不知该如何是好。小木被那女人拖到盥洗室,他看着她旋开浴缸的水龙头,出来的竟然是热水。盛满一缸洁净的热水后,他就被推到浴缸里。畴昔他连澡堂都没泡过,夏天沐浴就是下河泅水,或拿湿毛巾擦身。这辈子头一回,整小我浸在热水中,氤氲热气,蒸腾缠绕,仿佛翻开地宫顷刻飘出的烟雾。

小木被塞进一间船舱,墙壁色彩让人表情愉悦。他看到一张被褥洁净的钢丝床,里间是个盥洗室,有陶瓷浴缸和抽水马桶。床上放着一套新衣服。透过圆形的舷窗,瞥见黑漆漆的黄浦江,对岸船厂的剪影,拂晓前甜睡的外滩。

虹口巡捕房全灭。

这头幼兽已在人间重生。

小木是在凌晨三点看到这张脸的,传说那是孤魂野鬼出没的好机会。上海大众租界巡捕房虹口巡捕房,他已被关押在拘留室一个多月。那可不是人待的处所,狭小得如同鸽子窝,每天不竭有新犯人被塞出去,如川流不息的长街宴,唯有他始终留在这里,仿佛被完整忘记了。最拥堵的一晚,他只能站在墙角睡觉,半夜下身一阵剧痛,本来是个壮汉在背后强奸他。惨叫声把统统人都惊醒了,但没人伸出援手,看管的红头阿三已见怪不怪。不管在监狱或拘留室,这都不算甚么事儿。小木终究获得告诉,明天要去鞠问,哪怕被当庭判了极刑拖出去砍头,也比被关在这个鬼处所强。

他梦到正在放射琉璃火球的四不相镇墓兽。

换好衣服,舷窗外的上海已大亮。太阳洒在波光粼粼的黄浦江上。一艘挂着日本朝阳水兵旗的巡洋舰自吴淞口方向“突突”地驶来,前面紧跟一艘高悬米字旗的兵舰。

在他将近灭顶前,被日本女人拽出浴缸。小木在水蒸气中大口喘气,才看到一团白花花的精神,从颀长脖子到胸前的一对小白兔,再到一览无余的小腹部,端的是吹弹可破。小木闭上双眼,心想这绝对是梦,本身早已死在巡捕房,只是魂儿跟着那两个刺客走了,眼下正在享用的不是他小木,而是刀疤脸的男人。日本女人又放了一缸洁净热水,散开脑后发髻,三千青丝抚到小木脸上,一对烈焰红唇接踵而至。

小木痴痴看着船舱的天花板,没有回味刚才的春梦,而是胃里翻滚着恶心。他冲到盥洗室,扒着抽水马桶呕吐,把茶泡饭与秋刀鱼全拜托给了下水道。他又放开热水给本身洗了个澡,几近把皮肤洗破,要完整去掉女人残留的气味。

事毕。

面前的女人来自虹口娼馆,年方十八,故乡在日本中国地区岛根县的穷乡僻壤。她也不知店主是谁,半夜被老板送到船上,说是要奉养一名崇高的中国人,卖这一夜的用度是五十大洋,充足她接好几次客了。为酬谢这位年青恩客的和顺内疚,日本女人伸开红唇,悄悄吮吸小木左手断掉的两个指根,仿佛母亲顾恤受伤的孩子。最后,她留下一句徐志摩诗里赞美过的“沙扬娜拉”,翩然拜别,指不足香。

除了翻开水龙头洗去脸上血污,他不敢触碰舱室里的统统,仿佛弄脏了还要他赔似的。舱门翻开,出去个穿戴花色和服的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脸上抹着厚厚的白粉,从妆容和打扮来看是个日本艺妓。她捧着个托盘,盛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泡饭,烤秋刀鱼加味增汤,另有一小壶清酒。小木不知所措地缩在船舱角落,日本女人报以浅笑,说了一串叽里咕噜的日语,将食品端放到面前。小木饿了一天,在拘留室没吃过饱饭,都是半馊的米加一点点菜汤,还会被力量大的犯人抢了去。很多人尚未鞠问已饿死或病亡。他夺过茶泡饭,三下五除二吃光了,又一口气喝干味增汤,喉咙里咸得不可,才把整条秋刀鱼送入腹中,就着壶口喝完清酒。

小木感到嘴唇湿热,他又被推入浴缸,两条精神紧紧胶葛,就像青蛇和白蛇。他想要起来却滑倒,船在黄浦江里摇摆,恍若在摇篮当中。他想申明本身是如何的人,但日本女人也听不懂。他闭上眼接受清朝酷刑,既然是一场身后春梦,是阎王爷在阴曹地府的犒赏,也就不必抉剔到底是女人还是少年了。

小木又是一惊,这辈子除了老娘,从没这么打仗过女人。但他那身臭不成闻的囚衣,满是跳蚤和鲜血,也却不得不换。没想到,日本女人连他内裤都扒了,整小我赤条条的。

凌晨三点非常,有刀疤的刺客俄然跪在走廊,对着墙壁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他庇护着小木冲到街上。穿过一条路口,就是外白渡桥,半夜常有印度巡捕站岗。他们没有挑选过桥,而是转弯沿着黄浦江北岸向东而去。

二十五到二十九岁间,身长中等,皮肤白净,鼻梁细而直。单眼皮,眉眼之间间隔颇大,一头乌黑稠密的板寸,边幅相称周正,典范的北方脸型。

若没有那道疤痕,他将是个标致的后生。

平生第一次吃日本摒挡。固然量不大,但比起关押在巡捕房里饿得前胸贴后肚的一个多月,却已即是满汉全席。好久没打过饱嗝,嘴上油水舍不得抹,伸出舌头来舔洁净。日本女人冷静他吃完,帮他清算完餐具,却不分开,而是帮忙他脱下衣裳。

百年前的上海,除了《海上花传记》里四马路的书寓与长三堂子,还云集天下各地的妓女。很多美国女人漂洋过海来上海卖身,华人洋人来者不拒。统统本国妓女中,日本女孩最多,她们不过十六七岁,身材娇小,皮肤白嫩,身着东洋和服,合适中国文人的审美标准,美中不敷是没有三寸弓足。明治维新后,日本成了首屈一指的卖春大国,很多女人到中国与南洋筹划皮肉买卖,电影《望乡》原名《山打根八号娼馆》就是这段汗青。

日本女人从浴缸里出来,帮忙小木擦洁净身材,又给他换上洁净的衬衫、马甲和西裤,也是小木这辈子都没穿过的。她全程跪在地上,像在服侍本身丈夫。当她给小木穿上新袜子时,悄悄放了个屁,小木才明白,这不是身后的梦境。

小木被吵醒。拘留室外的走廊,两个抓出去的陌生男人,双手被绳索捆着,脸孔都很年青,一个瘦长,一个细弱,瘦的阿谁脸上有较着刀疤。印度巡捕翻开铁雕栏,那瘦子竟然摆脱绳索,从办公桌台板底下,摆布手各抽出一把匕首,几近在同一秒钟,堵截一个印度巡捕的喉管,又刺中另一民气脏。细弱的阿谁也抽出利刃,刺死第三个巡捕,并顺势切开肚肠。他冲到楼梯口,撞到缠着红头巾身形高大的印度人上楼,便一刀刺入其头顶心。

刺客的脸。

起码,梦中的仙女或美少年是不会放屁的。

脸上有刀疤的刺客,浑身是血地冲进拘留室问:“谁是小木?”犯人们面面相觑,小木心想会不会是在北洋从戎的仇家?还是被他盗过墓的墓仆人后代?归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想扳连其别人,他站出来讲:“我就是小木。”刺客抓住他的左手,看到一根断掉的手指,这才确认身份。

小木倦怠已极地躺在钢丝床上,或许这是他这辈子睡得最好的一次。

他颤抖着点头。而后再无人言语。轿车穿过几栋高大堂皇的本国领事馆背后,达到一个偏僻的船埠,这里停靠着一艘锈迹斑斑的破轮船,吊挂着某个悠远的南美洲国度的国旗。

中元节,七月半,对于盗墓贼来讲是个忌讳的日子,因为是亡灵会在古墓中出没,谁都不想恰好撞上。过了半夜,便到了农历七月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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