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拨云开雾见月明
几日大雪过后，夏季又规复了平常的干冷，阵阵北风寒意实足，掀得致远殿宣室外的风帘不时轻晃。凤衍同卫宗平两人看着天帝负手深思，谁也不敢先开口。克日朝中诸事不顺，各处官员都没少挨怒斥，还是谨慎些好。
天帝点了点头，似是碰到了难以定夺之事，皱眉不语。
十一道：“父皇，四哥这几日奉养皇祖母已是辛苦，不如让儿臣去好些。”
想到这个宗子自幼经本身苦心种植，在诸兄弟中也是拔尖的，本留意江山社稷与他，到处为他铺石开路，他也不负厚望事事行得标致，其他皇子兄友弟恭，也都对这个兄长非常爱护，如此何愁天下不稳？谁料竟出了如此悖逆之事，经验安抚全不见效，不但不见改过，反而变本加厉地混闹，如何叫人不着恼？常常念起亡故的结嫡老婆孝贞皇后，更是深叹不已，内心不免还存了几分惭愧。
太后叹了口气：“皇上可还是把他禁在松雨台？我不知还能看着他们几天，灏儿虽有错，也已罚过了，便算了吧。”
天帝皱了皱眉头：“母后身子刚好，且莫为他去操心。”
济王在旁劝道：“四弟，你有所不知，现在平隶那边官府都封不住地界，每天报上来的死者不竭，这疫区不比宫中，父皇岂能容你去涉险？”
夜天凌却也扭头看了一眼卿尘，见她站在那边，便在近前却又离世人远远的，不由想起那日她问：“如果有一日我走了呢？”心头浮起直觉的不安，回旋不去，了解以来的各种疑问随之而来。他眉头一皱，感到身边有人亦向这边看来，旋即规复了冷然无波的模样，却叫凤衍和卫宗平心底同时翻滚了几下。
卿尘知他意有所指，也只能报以一笑：“多谢惦记。你们在说疫区的事？”
夜天漓问道：“拿的甚么东西？”
倒是天帝得空理睬世民气机，大步进了寝宫。此时其他皇子得了信也前掉队宫存候，十一他们见卿尘站在天帝身边，几日不见人竟肥胖了很多，神情中都带了体贴。
卿尘道：“还要我说吗？那儿可不比疆场，明刀明枪的，疫病防不堪防，一不留意便不好了。”
十一笑说：“你看，我就说不成吧。”
夜天漓笑道：“都说险，都要去，这算如何回事儿？”
“金凤石？”卿尘诘问，“但是那种透明晶石内里带了道道金丝的宝石？”
几人恭送天帝去了，卿尘临时还留在延熙宫奉养太后，不必回致远殿当差。
宋德方躬身道：“此事需得据疫区真相才好措置，老臣也请旨去平隶看个究竟。”
卿尘垂眸道：“卿尘不敢请赏，这治病的方剂只是幸运得之，不能完整处理疫病。京隶两地另有无数百姓深受其苦，请陛下准卿尘到平隶实地察看，找出本源消灭病因。”
夜天湛在旁方要说话，天帝一摆手止住了他：“朕晓得你们想说甚么，宋德方，你御病院可有甚么体例？”
十一皱眉：“此话怎讲？”
十一兄弟两人落在世人前面，并肩而行。夜天漓道：“哥，你方才调吗拦着我？”
孙仕忙承诺着去了，天帝对仍候在一旁的凤衍和卫宗平道：“你们随朕一起去看看。”
太后在儿孙中看了一圈，见连最小的瑞阳公主都由奶妈抱着来了，却唯独不见太子，问儿子道：“皇上，如何不见灏儿？”
夜天凌借机跪倒替太子讨情：“请父皇宽恕皇兄。”他一跪，身边诸兄弟亦纷繁跪了下来：“求父皇开恩，赦皇兄回宫。”既称“皇兄”不称“太子殿下”，自是弟弟为哥哥讨情，将君臣搁在了一边。天帝看着脚下儿子们跪倒一片，内心百味杂陈，考虑半晌：“都起来吧。”对亦俯身在一旁的卫宗平道，“传朕口谕，遵太后懿旨，着太子本日迁回东宫。”
御驾到了延熙宫，朱漆金门已豁然大开，夜天凌率世人门口接驾。
十一笑道：“你倒会替我挡差事了。”
卿尘伸谢皇恩，伸手接过金盘，将丝锦翻开一看，内里放了个精美圆盒，翻开盒子，内里一串红色晶石，朦昏黄胧收回温和的光芒，月华般晶莹，流水般清澈。
卿尘只道：“没甚么，不过有些累，歇了两日便好了。”延熙宫封禁乍解，全部宫中像是焕然一新，惶恐、怕惧等等统统叫人坐立不安的情感都从这厚重的宫门一泄而出，消逝得无影无踪。卿尘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深冬残落的树木都带了些勃勃的朝气，此时方觉重见天日。
转头见卿尘正走过来，十一打量她道：“前几日传闻你病了，我们也不能来看你，现在可好些了？”
提到京隶两地疫情，天帝神情严厉起来：“不想你竟有此心。”
“好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天帝负手走了几步，“都散了吧，容朕再想想，凌儿你随朕来。”
如此他两人倒没了话说，却远远地见孙仕带着两个内侍往延熙宫这边来，说话间便到了近前，见十一他们还在，俯身见礼道：“见过两位殿下。”
卫宗平忙叩首道：“臣领旨。”哈腰退了去办。
夜天漓道：“自小你便事事护在我前面，莫非还不容我挡一次？”
太后笑道：“皇上算胡涂账了，福分哪有往外送的？”
却听身后有人俏声笑道：“兄弟俩说甚么呢？”
太后经这几日保养，精力已好了很多。天帝亲奉汤药给母亲服下，太后叹道：“这些日子难为凌儿和卿尘，不是他们，我便见不着皇上了。”
夜天湛向卿尘投去探听的一眼，卿尘对他微微一笑，却不知这一望一笑又落在了凤衍眼中。
孙仕道：“皇上给郡主的犒赏，命老奴送过来。”说罢将一道覆着丝锦的金盘呈上。
夜天凌亦道：“这几日在皇祖母身边，儿臣也对这疫病留意甚久，请父皇准儿臣同去疫区。”
卿尘笑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本来是钛晶，卿尘笑笑：“我传闻过。”将盒盖渐渐合上，这已是她所知的第六串灵石了。
夜天漓接着道：“父皇，还是儿臣……”却被十一暗中瞪了一眼，愣了愣，便没再说。
天帝看向夜天凌，夜天凌淡淡道：“多谢皇兄提点，但若如此便更要去了，平隶官府封不住，便当调军封禁。儿臣克日和郡主研讨这疫病情势，感觉若防备不当，即便有药也难见效。望父皇准儿臣奏。”
天帝道：“凌儿和卿尘此次当真是为朕分忧解难，朕方才也还说凤家生的好女儿，嫁到谁家是谁家有福。”
天帝扭头对卿尘道：“都和你一个说辞啊！”
天帝一愣，哈哈笑道：“母后说得是。”
卿尘听在耳中没出处地有几分警省，见凤衍眯眼看了卫宗平一眼，俄然感觉非常风趣。独自昂首赏识这层层雕梁画栋，四方屋檐钩心斗角，自上而下无不是这番风景。
因怕扰了太后歇息，天帝坐了会儿便出来了。诸皇子也跟着天帝辞职。卿尘送驾到寝宫门口，天帝站定转头问她：“你此次医好了太后的病，朕方才一向在想赏你点儿甚么才好，不如你本身说说。”
天帝看了眼案前的一道条陈，心内说不出甚么滋味，松雨台处几次来报，太子迩来不知为何脾气大变，情感时好时坏，日日纵酒言语无状。明天方传口谕斥责了他几句，他本日便上了个抄本，此中多有触及当年先皇子嗣亡故之事，无端惹人恼火。
天帝已知是卿尘找出了方剂，转头对凤衍道：“凤家生的好女儿，将来嫁到谁家便是谁家的福分。”
夜天凌淡淡道：“只要皇祖母安然，甚么也值得。”
卿尘接着道：“你也不能去。”
“哦？”天帝立即接过来翻看，竟是太后无恙，请旨打消延熙宫封禁的抄本，前面还附了御病院两本条陈，龙颜大悦：“此才是叫朕欣喜，快！传朕旨意，延熙宫马上弛禁。”
十一道：“平隶是甚么处所？每日上百人死畴昔，你请如许的旨意岂不叫母妃担忧？”
凤衍恭谨俯身，内心不免对天帝话中之话衡量猜想，揣摩圣意。卫宗平在旁却听得不是滋味，只因本身女儿是太子妃，克日太子无端变态，也没少跟着遭怒斥。他同凤衍在朝中龙争虎斗，此次太子之事恰是凤家小女儿鸾飞招惹的祸端，更加恨起心头。只是为相多年早已历练得喜怒无形，反而顺着天帝一番奖饰。
夜天漓摇点头，笑谑道：“你却不知有人急得要命。”
奉茶的侍女将御案上的茶换了又换，端下去的还是满满一杯凉茶。孙仕快步自屋外出去，躬身将两道抄本递上：“皇上，延熙宫送来凌王和清平郡主的抄本。”
夜天漓点头道：“恰是，你如何晓得？”
卿尘心中一喜，竟是一串九转灵石。夜天漓看了道：“父皇竟将这个赐给了你，这传说是九转灵石中的月华石，同历代皇后佩带的金凤石一样，都是可贵的宝贝。”
“拦得好。”卿尘道。
夜天漓剑眉一扬，不觉得然隧道：“既知伤害，你又本身请旨，莫非母妃就不担忧？”
“嗯。”夜天漓应道，“十一哥拦着我不让去。”
天帝叹道：“母后……”
卿尘无法：“贰内心定了的事，若谁能拦下便好了。以是我说，你们谁也别想去。”
三人同时笑了笑，十一对卿尘道：“你拦得住我们，可四哥那儿呢？”
卿尘冷眼看向夜天溟，见他嘴角却带着一抹明丽的笑，颀长如水的眸中神采阴柔，只悄悄动了动，仿佛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