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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下卷]_分节阅读_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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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尘道:“互市。湛王与西域间的国契商定,此中内容虽众所周知,却没有人真正明白。大要上看,他是承诺了西域极大的好处,但实在早已给天朝做了精密的筹算。那国契当中,不管从细节到说话,其重点就只在两个字,互市。”

玉寒雪冷轩辕台

夜天凌一顿,扬声发笑:“再加上催讨亏空,天下百官可真要骂尽朕无恩无情了!”他虽这么说着,神情却满不在乎。卿尘一放手,温凉的锦缎滑落在他手中:“那另有个更简朴的体例。”

卿尘抬手到他面前,衣袖轻落,手腕上是那串紫晶串珠,颗颗晶石衬着她雪色的肌肤,阳光下清透灿烂。夜天凌深眸微眯,握着那串珠将她的手压下,“用不着。”

夜天湛见是他,微微昂首表示,殷监正便往桥劈面看去。那边恰是上九坊最繁华的商市地点,三千余肆,眺望如一,如许的雪天里还是车马拥行,川流不息。行人中有很多外州商贾,更不乏胡商,一匹匹丝绸出入运送,繁忙不凡。

夜天凌道:“我朝与西域诸国一向有商旅来往,如何此时又有互市之说?”

卫宗平道:“入了年关,各部都忙,我也不得余暇啊!”

卿尘道:“你晓得他不会。”

夜天凌道:“但愿如此,我能够等他,只但愿他不要让人绝望。”

“哦?”夜天凌扬眉。

且不说殷家和卫家本来也不算敦睦,就为迩来的事,殷监正认定卫家吃里扒外,比他更火大,当即一拱手:“既然如此,卫相请便吧!”

卫宗平也是火爆脾气,拂袖而起,怒道:“各走各路,告别!”

夜天湛道:“我早便说过,这个年谁也别想过了。他们怕是忘了,伊歌城,乃至天下的财商到底是握在谁的手里。传我的话下去,从明天起,哪家商坊如果再购进一匹内廷丝绸,九州八方殷家名下统统的买卖都与他一刀两断,哪个官员如果再卖出一匹折俸的丝绸,今后便也不消来见我了。”

环境狠恶可见一斑,但就是如许,卫家从族人到弟子,不过隔靴搔痒地办了几个无关紧急的人,让卫宗平也非常不测,一面暗松了口气,一面却又费解,莫非真如殷监正所说,圣眷优渥?

四周隔断了风雪,俄然温馨得很,夜天湛靠在车内闭目养神,内心却诸事翻滚。

“雪这么大,就几份诏令还烦卫相亲身过来,让人送来就行了。”

想起独子卫骞,卫宗平内心一阵发紧,白首丧子,哀莫之大,殷监正这话实在令人愤怒,当即便拉下脸来:“人都不在了,一了百了,提这些干甚么?”

那人回身,竟是夜天湛,散雪纷飞中他身披一件纯红色的鹤氅,发间玉带轻扬,超脱的脸庞隐带削瘦,身形略薄。

卫宗平怫然不悦:“老夫的事何用你来操心!”

哪一件送出去也代价不菲。”夜天凌饶有兴趣地听着,她眉眼一弯,暴露他常见的那种奸刁模样:“我想让这些丝绸翻上几倍的利润,只是,要四哥你做次恶人。”

小雪未停,飘飘洒洒地打着旋落下。车马已经走了半天,殷监正内心的火气还没消,快到了湛王府,他顺手一掀车帘,俄然喊了声:“泊车!”

夜天湛并没有如他普通望着上九坊,目光沿着细雪轻巧,看向银装素裹的大江远山,桥边一枝寒梅虬枝伸展,雪染香冷。

“商旅繁华,物货畅通,将给我天朝子民带来丰资厚利,使我国力昌隆,天威远扬。戋戋西域小国,现在还需兵逼利诱,不出十年,他们会心甘甘心对我天朝昂首称臣,再想坐谈前提也没有资格了。”

殷监正微微嘲笑:“皇上的心机,想必卫比拟谁都清楚,不过卫相可也别忘了,公子另有几十万的亏空在这里。”

夜天凌一笑:“靠着列祖列宗保江山,不是本领,这点儿事不算甚么。他们既然想把国库掏空,那就本身去填吧,亏空的那些填满三个国库也绰绰不足。我正没有合适的借口动亏空,他们便奉上门来了,如此甚好。”

夜天湛脚步一滞,两道剑眉便蹙起,声音冷酷:“卫宗平还没那么大本事看出这此中关头,你高估他了。”说完这话,他便举步上了车。

卫宗平翻开帘子进了尚书省值房,炭火的暖气劈面扑来。殷监正面前叠着一摞宗卷,从案前昂首,见是卫宗平,起家道:“卫相。”

卿尘道:“本来你已有了筹算,早晓得我就不费这心机了,那这恶人你还做不做?”

卿尘抬眸,却没有挪动脚步:“四哥,你承诺过我的话,现在还算吗?”

卫宗平直起家子:“你这是说我卫家奉他为主!”

殷监正道:“是没几天了,但看他们的意义,起码正考司不封印,也没丰年假,如许一来,这年还如何过?”

殷监正接了诏令,翻看一下。说是舆情难平,不过是造出个阵容罢了,凡是中枢要员有几个只靠俸禄度日?折俸,只是委曲了那些品级小的官员。但若说委曲,现在看来倒也一定,价比黄金的丝绸,从内廷一放出来便被坊间商号哄抢一空,始终抬着高价不落,官吏们所获之资比起本来的俸禄分毫很多。接着西境拔除禁令,只要隆冬一过,中原西域必然车旅不断,商路通畅,西域那边也无话可说。这还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对得天衣无缝。但最令人恼火的还不是这个,正考司奉圣命督查户部,不但本年的赋税奏销屡遭考核,积年来的账目也一一清理,查出亏空已是在所不免。不过所幸一月前御史台派出去的监察御史几近全数未建寸功,各州郡早有筹办,任谁也查不出端倪。

夜天凌眉梢一动,卿尘安然迎上他的目光:“他本来是为天朝做了一件功不成没的大事,但是他自西域出使返来,正逢天都生变,以是此事的关头他便没有机遇,也不成能奉告任何人。”

殷监正抬眼看看:“总比我们好,起码皇恩浩大,卫家的族人弟子都营私廉洁。”

湛王静养了这些光阴,按理说应当好得差未几了,可至今未曾见他们。殷监正将眼睛垂下去,仿佛持续在看那些诏令,他是早已见过湛王的,湛王只是有人想见,有人不见罢了。“不是一天两天的病根,想必还不是很好,我们也不好去打搅。多事之时,我这里慌乱得很,还没去给王爷问安,不比卫相这般轻松。”

殷监正感喟:“这还是雪天,又近新年,前几日人还要多,为抢购内廷丝绸,各地的商旅都来了伊歌。”

霰雪轻碎,打在碧彩金辉的琉璃瓦上,薄薄地盖了一层。冷风吹过,直往人脖子里灌,砭骨的凉,转眼已入三九隆冬了。

夜天凌道:“说来听听。”

门帘被一把掀起,“哐当”掷下来,连风带雪扑了半室,殷监正狠狠地将手中诏令一掷,起家向外喊道:“来人,备车!”

卿尘将手中锦缎高高扯起,映着亮光细看那些繁美的斑纹,说了两个字:“折俸。”

殷监正也未几说,就是一笑,“皇上对卫相的倚重大家都看在眼里,恭喜卫相。”

马车停在原地,前面一座青石拱桥上,有人站在高处。他下了车快步往桥上走去,到近前叫道:“王爷!”

殷监正一点案上的诏令:“卫相莫非没瞥见?皇上但是连死路都不给,人死了另有父母儿孙、后辈亲朋,一样催讨。杀人不过点头地,这追债却追到阎王爷那边去,公子安生得了吗?卫相把稳还要死人还债!”

院里的细雪跟着帘子的起落灌进一片,吹得这声音不冷不热,卫宗平并没有重视到,抖落大氅上的雪,将几分诏令递了畴昔,“看看吧,这个月又是丝绸,丝绸折俸,自古哪一朝传闻过?又逢年节,群臣非议啊,舆情看也不看,这算甚么事!”

但他却清楚得很,昊帝不动卫家,这是替他留着呢,留着这些胡作非为的门人后辈,也留着阿谁搅风搅雨的王妃。他在等着他本身选,是挑选持续放着这个硬被塞来的承担,还是忍无可忍亲身脱手清算,让满朝文武齿寒心冷。

夜天凌唇角笑意愈深:“既要查亏空,无恩无情已是在所不免,那就不差这点儿了。说说吧,折俸以后又如何?”

殷监正不料他想的是这个,说道:“王爷,但是现在……”

卿尘点头,若不是因为这类弹劾,她也不会去翻看夜天湛带返来的国契。她深知他不是那种人,公然细究之下,被她发明了此中端倪。只是当时却也没有想到,这个发明会用在明天,亲手与他博弈对峙。她内心蓦地就有股欣然的滋味涌起,一双眸子便悄悄垂下去。俄然间夜天凌放开了那匹丝缎,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我晓得了,不说了,走,看看你喜好甚么样的丝缎,我们去挑一匹。”

卿尘凤眸斜挑,瞅他:“逞强。”

他肩头落了很多雪,看起来已经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王爷,天寒雪冷,你如何站在这儿?”

夜天凌似是能读懂她眼底的每一分情感,半晌寂静以后,他淡淡说道:“若只是家事,闹翻天也无妨,但只要一点,不能误国。”

这是客气话,卫宗平当然不是为了这几份诏令来尚书省,“王爷的病已无大碍了吧,可有甚么说法?”

殷监正道:“新主临朝,趋前奉养,这也是明哲保身的上策。皇上六亲不认,连凤家都动到了,却唯独卫相府下安然无恙,可见圣眷优渥呢!”

夜天湛眼中神情跟着雪落垂垂冷下来,“你方才说,已近新年了。”

卫宗平终究从话入耳出些不平常的味道:“这话是甚么意义?”

夜天凌衡量动手中沉甸甸的寒丝,细心回想,“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了,当年的确曾有这么一道禁令。你如何会晓得这个?”

“唔,”夜天凌点头道,“我记得也曾有人上书弹劾,说他耗尽国库,买一方安宁,空博浮名。”

殷监正想起来湛王府所为何事,与他并行,将方才与卫宗平的景象大抵说了说,而后又道:“卫家毕竟是不成靠,此次弄出个丝绸折俸来,说不定便是卫宗平泄漏了关头。”

殷监正大喜:“王爷,臣早就等着你这句话了。”

卿尘用指尖悄悄划着丝绸上精密的斑纹:“这道禁令的副本,我曾在烟波送爽斋中看到过,有关这道禁令的利弊,湛王在很早之前便详细研讨过。”

卿尘道:“四哥你也忽视了呢,圣武十七年,我朝因与西域干系恶化,曾颁下禁商严令,这道禁令现在仍在。只是十余年情势窜改,中原与西域垂垂来往频繁,这几近已经被人忘记。现在在西陲边关,这禁令实际上变成了关榷与贩子之间的一种买卖。那些贩子只要奉上充足的金银便能够西行出关,而他们所发卖的货色当中,最受限定的便是丝绸。我们天朝的丝绸造坊都是官坊,多数只供内廷利用,官方不易多得,以是便格外贵重,西域诸国无不企求。湛王出使西域之前,曾在韦州、凉州、宁州等数处关榷规复禁商令,从而加大了与西域诸国构和的筹马,我想这是他此行顺利得归的首要启事。并且不知四哥你重视到没有,他在和西域诸国的国契当中承诺的是天朝会‘让’诸国获得重资,而不是天朝要‘给’诸国重资,这就是重点。”

卿尘展开笑容,放下心来。

夜天湛脸上却没有涓滴愉悦,握手在唇悄悄咳嗽,淡然回身:“回府吧。”

终究和卫家闹开了,虽说有些早,但也正中下怀。卫宗平明天敢说“各走各路”如许的话,想必也是觉得昊帝真有皋牢的心机,而若不是太体味昊帝,他也几近觉得这是一手反间计。

“这……”卫宗平语塞。此次清查亏空的旨意一下,闹得满朝沸扬。那斯惟云奉旨办事,铁板样地连滴水都泼不出来,奏销的账目往他手中一过,立即便知对错。按以往户部的常例,只要暗里办理好部费,差未几的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畴昔了。恰好斯惟云软硬不吃,真金白银送到面前,他在正考司官署前搭设高台,凡有贿赂便命人放到台上,上面列出何人何时所送,跟着便是此人亏空的数量详情,为此不知获咎了多少人。亏空清查不到旬日,便传闻斯府失火,一座府宅毁了小半边,隔日斯惟云还是办事,面不改色。正考司的高台上除了那些重礼以外,跟着便多了些其他东西,有暗器,有刀剑,上面就写着何时何地所遇劫杀,均匀下来,每隔三日高台之上必定多出新的东西,但斯惟云始终毫发无伤,出入安闲,唯有中枢各处的亏空接连遭查,连续串的官吏身涉此中。

“皇上究竟是个甚么心机,老夫也正揣摩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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