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男人中的男人
慕容复心知这两处皆是战事告急之地，他沉吟一阵，当下道：“小弟这一起来得仓猝，于战局不甚了了，不知兰州战况如何？”
慕容复张张口，终究只笑道：“我若晓得，便不会来此地观战了。”
邓百川珍惜马力，见慕容复与公冶乾俱已上马，仓猝上前将三匹马牵到一边，服侍它们饮水吃草，慕容复这个一样饥肠辘辘的端庄仆人反而被扔在了一旁。
慕容复摇点头，答道：“积弊、成见，我等百姓尚且没法待宦官一视同仁，何况朝廷？只是此次伐夏原是五路雄师齐头并进遥相照应，现在李宣政缠足不前，另四路雄师顿失臂助，只怕……”此次五路伐夏在学术上完整就是另一版本的“木桶道理”，战役的胜负不在于最英勇的那一起雄师所能获得的战绩，而在于最怯懦的那一起雄师最后的服从。
与乔峰同业的四人明显是以乔峰为马首是瞻，见乔峰黯然不语，他们也便微微点头，一言不发。
“长运！”乔峰却不爱听这些，当下厉声喝断他的话。“讹勃哆降了朝廷本是忠义，李宣政……”他忽而一叹，低声道。“李宣政必有他的事理。”
蒋长运对乔峰一贯佩服，此时却不肯听话开口，大声痛骂：“他能有甚么事理？还不是给人割了卵子，以是天生怯懦如鼠！稍占了点功绩就不肯再动，就怕梁乞埋割了他的脑袋呢！讹勃哆是我们乔大哥压服的，龛谷也是乔大哥第一个攻入的，李阉狗……他可真有脸！”
乔峰闻言一叹，淡淡隧道：“如此，那便唯有……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待公冶乾将午膳奉上，乔峰与慕容复已互通家门，乔峰比慕容复长了两岁，便多认了一个贤弟。慕容复钦慕乔峰为人，与他坦诚相对，便道：“家师忧心战局日夜难寐，只是一介墨客出行不便。小弟虽说鄙人，可也有几招粗浅武功傍身，干脆代家师跑一趟，一观战况。不知乔兄是往那边来？”
有快马代步，天然一起顺畅。中午刚过，三人颠末一片野林，邓百川“吁”地一声拉住马头，向慕容复言道：“公子爷，先歇歇吃点东西罢。”
慕容复一行三人自淮南西路解缆，一起颠末十数个州府，到达秦凤路时已是十月。十月的陕西已是滴水成冰，如许的气候无疑是对马匹耐寒性的极大磨练。北宋立国天赋不敷，几大马源地尽在敌手，与大理买卖所得西南马不但个子矮小，更加不耐酷寒；厉行马政所得河曲马虽说个头高大，却也一样不耐酷寒。幸亏慕容复早有筹办，现在三人所骑的马匹乃是自关外私运所得蒙古马，身材中等，奔驰迅疾，刻苦耐寒，适应集约豢养，向来是杰出的军马。卖力将这三匹马私运返来的风波恶不懂相马，以每匹一千贯的代价买来的马匹身材比蒙古马的均匀值高了一个头。风波恶觉得马匹高大更加雄骏便是占了便宜，慕容复却知他是给人当了冤大头。只是为了保护他的自负心，慕容复毕竟甚么都没说。
吃人嘴硬，蒋长运沉默半晌终是梗着脖子粗声道：“慕容公子如有指教，蒋某洗耳恭听。”
乔峰闻言不由惊奇地扬眉，他实想不到慕容复竟能只凭着蒋长运的只言片语将前面的环境说得只字不差。他目光庞大地在慕容复如玉般的俊容上一转，尚未及开口，蒋长运已然拍着大腿赞道：“都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蒋某明天可算见地了。不知慕容兄弟觉得，我们这归去米脂，能够得种经略赏识？……不瞒慕容兄弟，我看那李阉、李宣政送行时笑得跟朵花似，这内心老是不上不下。”
慕容复了然地望了乔峰一眼，又道：“乔兄赶往米脂想必手持李宣政手书？让鄙人一猜，那手札中必定是夸乔兄有勇有谋，是一员虎将，请种经略好生重用。至于他本身的筹算，倒是只字未提。”
慕容复见邓百川卸上马鞍后，密意地爱抚着光亮的马背，好似爱抚着一名赤/裸的美女，口中赞叹：“公子爷，好马啊！真是好马啊！”不由不忍直视地转过脸去，目视坐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公冶乾。
慕容复此言一出，乔峰马上昂首望了他一眼。尚未及说话，乔峰身边另一名丐帮弟子蒋长运却已恨声道：“宦官胆怯！若非我们乔大哥孤身去见讹勃哆，压服他投降朝廷，又以性命包管他安然，就凭那阉狗如何打得过梁乞埋？”
公冶乾触到慕容复饱含着期盼与鼓励的眼神，不由愣了愣。半晌后，他摸摸鼻子，起家拉过邓百川，两人一同去筹办午膳。
“丐帮乔峰”四字一出，前面话慕容复是再也听不清楚了，只瞪大双眼将面前这个少年几次看了一边又一边。乔峰，不，萧峰萧大侠，金庸原著《天龙八部》里的绝对男一号，侠之大者顶天登时，男人中的男人！熟谙了乔峰，慕容复也偶然与他身边的喽啰闲谈，只扭头自马背上取下两个酒坛，将此中一个送到乔峰的面前，朗声道：“相逢便是有缘，能喝酒么？”
待那五人走到近前，为首的那名少年明显也认出了慕容复，这便停下脚步，向慕容复抱拳一礼道：“这位公子养的好马！”这少年人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身材高大，浓眉大眼，他虽身穿灰色陈旧布袍，可在一身锦衣的慕容复面前却毫无局促，眉宇间豪气勃勃，言谈时豪放安闲。
慕容复一见那少年已是心生好感，只在心中暗赞一声“好一个昂藏七尺的好男儿！”。此时听他开口赞本身的马，慕容复亦是扬眉一笑，道：“比不得少侠好工夫！鄙人姑苏慕容复，这两位是我的家仆邓百川、公冶乾。未曾就教？”
邓百川与公冶乾不疑是蒋长运大话，慕容复天然更加不会思疑。此时现在，他只是，忽而想起了一些无关紧急的事。在后代文娱圈中花腔美女虽受小女生欢迎，可真正有生长前程的顶级明星始终还是那些具有阳刚气质的猛男。他们肌肉发财野性实足，拍的电影投资过亿场面火爆，炸个飞机撞个大楼跟玩似得，看得粉丝们心跳减轻热血沸腾，哭着喊着要给他们生猴子。可这些人跟面前的乔峰比起来，的确连提鞋都不配。慕容复见蒋长运情感冲动，连乔峰的话也听不入耳，当下笑道：“蒋兄弟，我有一言，你可愿听？”
慕容复心中一动，没有答话，只与乔峰并肩悄悄地看着这天覆地载，时运消长。
慕容复极目远眺，凤翔府虽说已模糊可见，但所谓望山跑死马，今晚若能入凤翔府已是福星高照，中午这一顿也只好拼集了。他没有答话，点点头，跳下了马背。
蒋长运这般爽快，慕容复不由打趣地瞥了乔峰一眼，只暗自心道：这可真是人以群分。萧大侠利落磊落，交友的兄弟也是一个模样。想那汪剑通不过戋戋一个丐帮帮主，对乔峰尚且做不到用人不疑疑人不消，又何况是执掌一国江山负担兆亿百姓的神宗天子？原著所言汪剑通试了他三大困难，命他为丐帮立七大功绩，这才以打狗棒相授，不知他现在身在疆场但是这三大困难之一？
“如果乔兄不提兰州之事、不提请种经略在霸占米脂后屯兵驻守，天然能得重用。”慕容复目光炯炯地望住乔峰，了然道。“只是，乔兄绝然不会采取小弟的定见。而种经略在西北兵马平生，他比谁都但愿能够一举处理西夏边患，也一样绝然不会听乔兄的。”以是，这场战役的结局，在出兵前便已必定。想到这，慕容复不由黯然一叹。
蒋长运此言一出，邓百川与公冶乾二人顿时一静。他们涓滴不思疑蒋长运所言，只是想到本身年过而立在还在江湖打滚，所谓的复国梦不知几时能实现。却有一个少年人，一个江湖后辈已能凭一己之力摆布战局胜负，出世入死、谈笑风生。
公冶乾江湖跑老，深知这丐帮帮众虽说穷酸，对朝廷倒是断念塌地。他看这几个丐帮中人说到朝廷的大胜不但面无忧色反而不住嗟叹，不由问道：“但是有何不当？”
乔峰不置可否，只起家抱拳道：“慕容贤弟这般见地，当真教人佩服！不知贤弟觉得，此次朝廷大动兵戈，来日战局如何？”
慕容复跟着一抹唇边的酒液，笑道：“既是好酒便切莫孤负！先干为敬！”慕容复这般变态的利落天然令邓百川与公冶乾大吃一惊，倒是对了乔峰的胃口。乔峰向来好酒，酒量恢弘又兼内功深厚，这高度酒下肚只觉痛快淋漓。慕容复虽无乔峰的海量却也早已适应了当代的高度酒，一坛下肚也并无醉态。
乔峰不知慕容复漂渺的心机，见他拿眼瞥本身，只当他是要本身接话。只是乔峰身在江湖，对宦海中事又那里明白。他皱着眉沉默半晌，只老诚恳实地向慕容复就教：“慕容贤弟，此事便再无转圜？”
乔峰见慕容复日夜兼程却毫无疲态也早知他身负武功，只是听闻他的教员倒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墨客也不由惊奇地挑眉。只是他生性磊落，交游只凭爱好，脾气相投便是老友，对对方的来源从不刨根问底，是以也未几问，只老诚恳实地答道：“刚从兰州来，正要去米脂。”
慕容复却不知，那少年之以是停下与他搭讪，却并非因为他的马。方才他单独一人身披貂裘立在雪地里，玄色的貂裘衬着红色的雪花，简朴的配色却因为阿谁长身玉立的人好似一副画普通。待奔到近前，慕容复正巧咬着指端渐渐除动手套，暴露的手指白似玉石，那少年只觉呼吸一乱，扳连本来行云流水的法度也没法保持，这才停下步来。听到慕容复自报家门成心与他了解，那少年双目一亮，马上答道：“鄙人丐帮乔峰，这几位俱是我帮中兄弟……”
慕容复说罢，蒋长运马上张口结舌，隔了半晌才大声道：“用人不疑疑人不消，这倒是那些大臣的不是！”
慕容复这才松了口气，顺手解下披在身上的貂裘挂在一旁的树枝上，又低头与手套斗争。却在此时，耳后一阵短促的脚步声遥遥传来，他回身循名誉去，却见四名身穿补丁丐服手持竹棒的大汉在一名少年的带领下快步奔来。见到那五人，慕容复不由微一挑眉，轻声一笑。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五人，从昨日一早第一回照面，到现在已是第三次相见，看环境他们必定是同路人。只是慕容复三人骑着马，那五人只靠两条腿，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有将他们甩下，这五人的武功当真了得。
蒋长运顿时一惊，嚷道：“难怪乔大哥急着赶去米脂！”
“龛谷已克，李宣政屯兵兰州。”李宣政便是李宪，是中国当代少有的以军功升迁的官宦。五路伐夏的圣旨是神宗天子于八月颁下，现在不过十月，李宪作为主攻统帅之一带领熙河路、秦凤路两路雄师短短两月霸占西夏屯粮重地，这无疑是一场大捷。但是，乔峰提及此事倒是眉头微皱，并无半分忧色。
慕容复摇点头，答道：“指教不敢当，只是晚来读史略故意得，说与蒋兄一晒。蒋兄可知大唐缘何灭亡？”触到蒋长运递来的迷惑眼神，慕容复微微一笑，顺手拾起一根枯枝在方才埋锅造饭的灰堆上渐渐划拉。“寺人擅权、藩镇盘据、朋党之争，这三者相辅相成互为因果，可最致命的倒是寺人擅权。唐末时，君权暗弱，寺人执掌军权，竟可随便废立帝王，乃至肆意毒害皇族血脉。皇家庄严荡然无存，也就不免有人起异心取而代之了。我们大宋朝自太/祖立国便下明旨，寺人不得干政，便是接收了唐时经验。现在这李宣政虽因军功得官家青睐，可他毕竟还是寺人又手握军权，可谓是众矢之的。常日里那些文官已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若再有行差踏错……毕竟，太/祖曾说过不杀士大夫，可向来没说过不杀寺人。李宣政身在险地，要保住性命，也只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乔峰向来海量，这一起日夜兼程肚里酒虫正孤单，慕容复请他喝酒倒是正中下怀，当仁不让地接过来道：“求之不得！”一口下去，乔峰马上尝出这酒与以往的分歧来，好似一线热流自咽喉直落而下，顿时教人暖意融融，手足筋骨都伸展开来，纵使北风拂面也无所害怕。乔峰年纪不大，酒龄不小，天然识货，当下赞道：“好酒！”
公冶乾见状倒是大怒，喝了我们的酒吃了我们的肉，怎得一句实话也不肯说？正欲开口调侃两句，慕容复却已了然道：“李宣政毕竟……身份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