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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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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街上的百姓、侍立的文武百官,瞥见黄罗伞缓缓升楼,便知御驾已到。斯须,只听鸿胪寺赞礼官一声高唱:“拜——!”文武百官皆四拜,就侍立位。教坊司协律郎执麾引乐工就位,跪请奏凯乐。皇上点头,赞礼官高唱一声:“奏凯乐——!”协律郎举麾,鼓吹抖擞,乐曲激昂。凯乐响起,群情奋发,很多人忍不住拭泪。乐止,司乐跪奏:“谨吹打毕!”协律以下以次退。

凯乐初奏时,将校已押着赵全等九人,从东华门入,引俘俟立于兵仗以外。待乐毕,赞礼官又是一声高唱:“宣《露布》——!”

“呵呵,那帮人,那里有治国安邦之志!”张居正不屑地说,又伸出大拇指道,“可玄翁的诗作,不是风花雪月,‘能推挟纩恩,当为驱呼韩’!这才是玄翁此诗的诗眼!甫受皇上恩赏,即想到要为国效命,定边安邦!”他又冷冷一笑说,“阿谁殷世儋,刚到阁不过旬日,就受此厚封,不知是否有愧!也不知他拿甚么回报皇上!”

“走情势的事,不无能!”高拱一扬手道,“必当核名实,务实效,示公道,开新风!”

李春芳等叩首谢恩毕,高拱即仓促走出中堂,往吏部赶。登轿的当儿,昂首往西山一望,忽见积雪盈盈,不觉来了诗兴,站在那边口占五言古诗一首:《早霁出苑中望西山积雪》

高拱淡然一笑,问张居正说:“克日为大计事忙得不成开交,老俺那边有何动静?”

此次得获赵全等叛人,除加恩督抚、部臣外,辅臣殚心运谋,功劳可嘉,亦当特敕加恩:李春芳加支尚书俸,进中极殿大学士,余官仍旧;高拱加少师兼太子太师、建极殿大学士,尚书仍旧;张居正加少傅兼太子太傅、建极殿大学士,尚书仍旧;殷士儋加少保兼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尚书仍旧;李春芳、高拱、张居正各荫一子尚宝司丞;殷世儋并原任大学士赵贞吉,俱荫一子中书舍人。

二十七日凌晨时分,午门四周已是人影攒动。锦衣卫设仪仗于午门前御道东西两侧;敎坊司陈大乐于御道南,西北向;鸿胪寺设赞礼二人于午门前,东西相向;设文武官侍立位于楼前御道南,文官东,武官西,相向而立;于午门前御道东稍南,设刑部献俘官位,西向;于午门前御道西稍南,设献俘将校位,北向;设《露布》案于内道正中,南向,受《露布》位于案东,西向;宣《露布》位于文武班之南,北向。

刑部尚书刘自强遵高拱所示,差九人进入刑部大牢,各自与赵全等人喝酒畅谈。赵全等甚悦,各尽其说,每日暮,九人各送揭帖呈报高拱,高拱阅后,送兵部阅存。颠末三天,至得虏情甚悉。与此同时,刑部会同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将赵全等罪行审勘毕,奏报,并呈请腊月二十七日停止献俘礼,内阁票拟准奏。二十五日,礼部收回布告,朝廷文武百官因而日辰时,具朝服诣午门前行道贺礼;兵部则制成《露布》,奏请内阁并皇上核定。二十六日,内官设御座于午门楼前楹,正中面南,皇上则遣礼部侍郎率郎官奏告郊庙。

张居正道:“但封贡之事,枢纽点不在老俺,难在朝中大臣和科道!我这就给王鉴川修书,让他奏请封贡。”

顾兹丽阳候,肃气犹未残。

将军拥貂裘,谁知兵士难。

淡淡晴日晖,冽冽晨风寒。

出苑偶西望,积雪盈层峦。

《露布》宣读毕,刑部尚书刘自强出列就奏位,赞礼官高唱:“献俘——”献俘将校押赵全等出位,北向而跪,刘自强受俘,大声奏请皇上:“启禀陛下,俘虏已到!”

天气未明,午门前广场上,刀枪林立,旗号猎猎。文武百官入就侍立位。交了辰时,皇上常服乘舆出了乾清宫,御皇极门。钟声止,鸿胪寺跪奏,请皇上乗舆,跟着乐声,至午门城楼,升御座,侍卫如仪。

“是如许!”张居正镇静地说。

玉凤排空飞,白龙伏地蟠。

“喔!如此看来老俺是至心降服了!”高拱镇静地说。

皇上道:“拿去!”先是两个御林军校尉高喊“拿去!”覆信未落,又有四人齐呼“拿去!”接着,八人、十六人、三十二人……直至三百二十人放声号令“拿去!”气势澎湃,声震云霄。在震天动地的号令声中,赵全、李自馨等九名俘虏,被将校押往西华门而出,径赴西市法场。

赞礼官又是一声高唱,文武百官行五拜三叩礼,顺次退去。

张居正因高拱要调亲家王之诰的职却未与他商讨,心中有些怨气,听了高拱解释,面子上也觉过得去了,怨气也就消了多数,忙转移了话题说,“玄翁主朝审,即不袭故套,别开生面;此番大计处所官,定然也分歧以往咯!”

往年的腊月下旬,紫禁城表里,不管是寺人衙门还是部院衙门,到处是过年的氛围,趋谒酬酢,忙个不断。隆庆四年年底却一变态态,表里都在忙一件事:献俘典礼。

“喔?是叔大!”高拱笑笑说,“顺嘴扯谈,让文坛魁首王世贞那帮人看到了,又会说分歧复古潮流嘞!”

皇上起成分开御座,站立了半晌,盛典带来的光荣、满足,让他看上去比平时显得威武、结实,肥胖惨白的脸庞上,透出几分豪气。想到皇考费经心机缉拿赵全而不获,今一举获之,献于朝廷,真隆庆朝乱世之象也!献俘之典,十来位祖宗中,有几人经历?他越想越镇静,满脸笑意地乗舆下了午门城楼,刚走几步,即对跟在舆旁的陈洪道:“传旨,著内阁集吏部、兵部议,加恩表里大小有功诸臣!”

“哦,有这回事,没来得及和叔大说。”高拱又转过身道,“让王之诰到南京任兵部尚书,户部侍郎戴才去接他,此人慎重,可任。”

“好诗!好一个‘将军拥貂裘,谁知兵士难’!”张居正不知何时站在高拱的身边,抚掌赞叹道,“玄翁此时内心想到的竟是火线的兵士,足见胸怀!快快写下来,公之同好!”

“既然要闯关,就一揽子闯一次!封贡、互市一并奏来!”高拱道,“若无互市,则战役无以确保。胡地萧瑟,所需非以互市,即以战役,别无挑选。故不管有多少阻力,必促进互市!”

高拱拍了拍张居正的肩膀,就要登轿,张居正道:“玄翁,门路传闻,王之诰要免三边总督?”

能推挟纩恩,当为驱呼韩。

李春芳主持集议,议定:以受俘功,加宣大总督王崇古为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衔;大同巡抚方逢时加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衔;加兵部尚书郭乾太子少保,侍郎魏学曾、谷中虚各升俸一级;宣大督抚以下各有功文武官员升赏,著王崇古奏来。

兵部尚书郭乾出列,走到《露布》案前,受《露布》,面北大声宣读:“窃维贤人无外,天威夙诞于四裔……”待把赵全等人罪行及拿获颠末,论述了一遍,又宣布要将叛人斩于西市,枭首传示九边。

次日午后,李春芳命书办前去吏部,知会一向忙于筹办大计而未到阁的高拱,明日辰时到内阁听旨。第二天,交了辰时,四阁臣已在内阁中堂专候。斯须,司礼监掌印寺人陈洪前来宣旨:

“老俺自是大喜过望!”张居正笑道,“想那老俺平生东奔西杀,多次临边请贡却一无所获,现在掠取了美艳才子三娘子,虽惹出一场风波,却因祸得福,有了求贡之机,除了诵经谢六合,还将把汉那吉视为福星,已将赵全等的地盘、人马,都拨给了把汉那吉作为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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