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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力扶将倾不顾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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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十三载(754年)十一月,李定邦伴随阿史那旸赴京朝拜,到达庆州(今甘肃庆阳)时得河中留后院密报,东平郡王、范阳节度使安禄山以“奉旨除奸”为名,发兵十余万南下。阿史那旸深思半响,交代一番后派李定邦持续东行,本身却调转马头,返回拓枝城。

谋剌思翰主动请缨,欲赴潼关火线抵抗叛军。不出所料,华州大营采纳葛逻禄部所请,令其驻扎在长安西郊,阔别华州和潼关。不但如此,高仙芝还命北庭藩属沙陀部与葛逻禄比邻而居,明显是为了监督谋剌思翰。而卡在武关与长安之间的蓝田关,则交由安西节度副使席元庆扼守。

待河中长史谋剌思翰率四千兵马赶到京畿时,洛阳已被安禄山霸占。谋剌思翰不但带来李定邦巴望已久的人手,更带来阿史那旸的密信。不过李定邦拿不准信中的战略究竟有多少出自这位笑里藏刀的葛逻禄小叶护。

锥处囊中,其末立见。短短数年间,李定邦凭一把陌刀立下赫赫军功,从长征健儿一跃成为北庭别将。当然,除了本身的勇猛善战,李定邦能够脱颖而出,离不开时任北庭副都护阿史那旸的悉心种植。

恨意愈浓的李定邦遵循阿史那旸的指令,冬眠在河中留后院汇集平叛战况,并奥妙拜见朝堂重臣。

不过李定邦算定西郊庄园乃阿史那雯霞等人遁藏长安动乱的藏身之地,故他当机立断,出城汇合千余河中轻骑,埋伏到素叶居庄园以东的树林中,守株待兔。

“伪善之君,合该有此报应!”李定邦对天子的仇恨绝非三天两日,那是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埋下的种子。

遵循阿史那旸的运营,河中军只需推波助澜,减轻朝堂的动乱和兵变的伸展,至于安禄山可否篡夺长安,抑或太子可否逼宫胜利,李定邦并不消在乎,他眼下最悬心的是如何将阿史那旸的独子带回拓枝城。

焚火之徒,必思退身自保之道,李定邦就是弥补马脚的背工。击杀盛王后,李定邦当即用从东宫换来的令牌,带十余名部下混入长安,直扑崇仁坊,企图趁乱带走阿史那霁昂,不料接连遭受不解内幕的阿史那雯霞和战力刁悍的素叶镖师,竟无功而返。

征突骑施、伐石国之役,李定邦与谋剌思翰皆切身经历,李定邦对小叶护弑父欺兄的活动一清二楚。他自问并非良善之辈,但谋剌思翰的所作所为还是令其非常不齿,故当谋剌思翰为对抗兄长转投河中军时,李定邦顿生被毒蛇缠身的惊惧。他暗里劝阿史那旸防备谋剌思翰,而阿史那旸则笑道无妨。

“霁昂郎君,让某好等。也不知娘子和郡主是否一同前来……”通往西郊庄园的官道上不时有三两飞骑来往,但皆非阿史那霁昂一行,李定邦紧绷好久的心弦不免有点败坏:“阿史那节帅,为大业抛妻弃女,汝真舍得?”

沉浸在醉人东风中久了,李定邦不由自主吐出胸中的愤激。然话甫说完,李定邦就追悔莫及,毕竟他痛恨的但是奄有四海的帝王。不料阿史那旸只是悄悄拍了拍他的肩:“君王多刻薄,贤人本寡恩。”

“李隆基,尔为承平天子四十载,彻夜也该尝点苦头了……”李定邦虽不清楚李亨的通盘运营,但他坚信东宫如此大费周章,定是要图谋大明宫中至高无上的龙椅。

早在庭州之时,李定邦已发觉阿史那旸胸怀弘愿,只是摸不准其野苦衷实有多大。而到了间隔长安万里之遥的拓枝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阿史那旸才流露雄图伟业的一角。令李定邦欣喜的是,阿史那旸所图正可帮他一吐胸中闷气。

就连东宫也被阿史那旸蒙在鼓里,太子觉得阿史那旸意在火中取栗,博取从龙之功,却不知阿史那旸底子不奇怪烫嘴的栗子,其欲求者,乃煽风燃烧、火上添油……

幸亏当下谋剌思翰与河中军还需同心而行,故李定邦依计厚贿杨国忠,谋得武关防备使的调派,率一千河中轻骑镇守京畿东南流派,广平王则旋即出任武关梭巡使。

时近子时,充满血腥和动乱的上巳节即将畴昔,将来如何,却仍然恍惚不清。长安西郊,素叶居庄园四周的树林中,背靠树干的河中兵马使李定邦闭目养神,对城中模糊传来的喧哗声无动于衷,仿佛那贪婪吞噬万千人道命的烽火和动乱与他毫无干系。

暗林栖鸟定、白刃耀星辉。

裴诚略一思考,摸出条一指来宽的丝帛笔走龙蛇:“速用飞奴报潼关!”

李定邦明白河中军兵微将寡,阿史那旸看重的是葛逻禄部的十万控弦之士,两边的盟约若拓枝城盛产的瑟瑟普通,一眼望去青碧敬爱,一旦碰到重击却必定脆弱不堪。

“小杂种对裴家后辈甚是防备,某只知他分开轵关北上,却不知素叶军竟已抵近长安。竖子所到之处,翻天覆地、风云变色,不得不防……”

广平王觉得偷袭华州大营的士卒皆为河中悍卒,殊不知阿史那旸早通过乔装成安国商队的亲信与安禄山搭上线。东宫一党自发得得计之时,蓝田、武关一线早已流派敞开,被潼关反对在外的幽燕铁骑将掀起横扫长安的暴风巨浪,而懵然不知的太子,还在做着逼宫夺位的春秋大梦。

三月东风拂新叶,不幸嫩绿将染血。

若以常理度之,高仙芝和封常清的布局,可谓算无遗策、安如泰山。但高封二人并未想到,阿史那旸之谋,绝非范围京畿一隅,而是以天下为棋盘,朝野各方为棋子,一脱手便要天崩地坼。

阿史那旸的策画称得上惊天动地的大手笔,然此运营并非全无马脚。早在阿史那旸就任河中节度使之时,时任右相的李林甫就软硬兼施,逼迫阿史那旸的家眷搬家长安。现在看来,当年阿史那旸伏低做小、曲意阿谀,却并未调换李林甫的完整信赖。若阿史那霁昂葬身长安,阿史那旸即使得偿所愿,偌大基业又该传于何人?

开元十五年(727年),李令问的姻亲叛逃漠北,李隆基竟迁怒与他,将其贬为抚州(今江西抚州市)别驾。无端受连累的李令问悒悒不乐,在别驾任上不过数月就郁郁而终。

为固恩宠,李令问重操旧业,在家中炙驴罂鹅、炊金馔玉,试图烹出标新创新的菜肴。孰料一帮无事生非之徒竟指责李令问残暴无度、虐杀生灵。李令问虽不在乎,珍惜名声的贤人却因此冷淡少时老友、藩邸旧臣。

来到庭州,李定邦蓦地认识到,琼楼玉宇、美轮美奂的通都大邑乃豪杰冢,残阳如血、烽火四起的边城才是李家儿郎的宿命之地。不幸的父亲恰是在长安待久了,本该用于定乾坤的杀伐之术竟沦为奉迎帝王的庖厨之技,更可悲的是,本为奉迎贤人的热诚忠心换来的倒是君恩断绝、客死他乡。

只是以句,李定邦遂以阿史那旸为知己,甘心为他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而阿史那旸对李定邦愈发正视,待其右迁河中节度使,当即奏请贤人恩准,调李定邦为河中兵马使,助其执掌河中雄兵。

诛杀韦后之役,时任太仆少卿的李令问跟随李隆基,手刃韦后之侄;威胁承平公主之时,李令问更是一马抢先,挥刀格杀公主府家将多人。凭此显赫功劳,李令问得封宋国公、殿中监、左散骑常侍,知尚食事。

到达长安后,李定邦入宫觐见李隆基,饰辞阿史那旸忧心如焚,返回河中调兵勤王。神情蕉萃的李隆基嘉许数句后便令李定邦退下,涓滴不记得面前之人是故交以后。

潜伏暗处裴家部曲以众击寡,偷袭了多股飞龙禁军,唯有警悟的高仙桂走巷子躲过一劫,但他并未完整抛弃裴家部曲的眼线,反将死神引向高云舟……

李定邦已然记不清他与阿史那旸了解于那边,或是在讨伐后突厥汗国的征途、或是在与突骑施部对峙的边塞,但他始终记得泛动在阿史那旸眼眸中的赏识之光。自父亲亡故后,李定邦好久未曾感遭到纯粹由赏识编织成的暖和。

李定邦的父亲李令问是帝王少年时的玩伴,李隆基在藩邸为临淄王时,日日与李令问等狐朋狗友飞鹰走犬。出身将门的李令问不但善于骑射,还善于烹调。每次陪李隆基田猎,李令问都会挖空心机烤炙野味,变着花腔讨李隆基欢心。

李定邦乃李令问庶出的季子,他模糊记得国公府的钟鸣鼎食、清楚感遭到父亲左迁的伤感和家道中落的痛苦。父亲身后,虚情冒充的贤人倒是犒赏两位嫡兄闲散官阶,一无统统的李定邦则怀着对君王的仇恨之情远赴边塞,筹算一刀一枪博取功名。

射杀高云舟后,裴诚略加鞭挞便从于阗轻骑口中得知素叶军已进入京畿。

粗粝的碛西暴风唤醒李定邦血脉中的武勇,他的祖父李客师历任右武卫将军、幽州都督,后以军功累封丹阳郡公;李客师之兄则是南平萧铣、北灭突厥、西破吐谷浑的卫国公李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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