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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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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飞溅!

方咏雩现在到底有几分本领,陆无归算是在场最为清楚的人,深知他以一敌二也能不落下风,欲杀敌制胜又非易如反掌,因而这老乌龟一声令下,四方杀手齐动,筹办趁着方咏雩缠住两大妙手的时候将其他白道人士全歼,而他本身光亮正大地躲起懒来,一面游刃不足地玩弄敌手,一面留意着上方战况。

这话乍听是佩服,细想却令白道世人纷繁色变,可不等他们方寸大乱,谢安歌便举剑道:“多说无益,白蛇涧或是我等殉道之地,焉知不是尔等葬身之所?”

方咏雩闻言怔住。

长鞭末端垂入水中,方咏雩双脚踏在一根悬空铁链上,道:“谢掌门,彻夜你势单力孤,并非我等敌手,还是束手就擒吧。”

徐攸整条右臂齐肘而断,人已被谢安歌抓住向后飞退,堪堪避开了劈面一刀。

似他这等阴狠暴虐之辈,从不惮以己度人,何况彻夜白蛇涧伏击本该是十拿九稳,却不想惊变连连,补天宗一伙人呈现得蹊跷,临渊门又是方咏雩旧师门,此中恩仇纠葛非常人所能了解,也难怪徐攸有此测度。

陆无归像一只猎兔的鹰,徐攸前脚落入义甲士群,后脚就被他抓得离地复兴。这一惊实在骇人,徐攸扬起左手斩向陆无归小臂,同时强行扭身出腿,这一掌一脚是病笃挣扎,用尽他满身功力,陆无归倒是不闪不避,锁肩五指上移,另一只手横过了徐攸的腰。

“谢掌门,彻夜你以身涉险将徐攸引来白蛇涧,是为了让穆女侠带领抵挡军主力从别处冲破封闭进入翠云山吧。”方咏雩终究止住了笑,“那么,你晓得我为甚么会呈现在这里吗?”

笑声越来越大,方咏雩像个疯子一样笑得癫狂,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却没有任何人敢调侃他,反而一个个都胆战心惊。

见谢安歌冰脸不语,徐攸觉得本身戳穿了本相,可不等他持续咄咄逼问,便听一声嘲笑高耸响起,这回倒是出自方咏雩之口。

陆无归将手里死不瞑目标尸身丢在地上,小臂和腰腹这才后知后觉地疼起来,他龇牙咧嘴地从一干白道义兵围攻陷逃脱出来,纵身几个起落,回到了方咏雩身边。

被人劈面咒死,徐攸勃然大怒,纵身上跃挥刀砍向方咏雩,不想人才飞至半空,面前蓦地一花,倒是陆无归鬼怪般反对在前,双手一拍便将长刀夹住,身躯旋即后仰下落,顺势一脚踢向徐攸腹部。徐攸到底是老江湖,临战应变只在斯须间,身形一拧从陆无归脚下避开,振臂转刀破开桎梏,刀尖直刺陆无归胸膛!

陆无归心下微叹,遂她情意举掌相迎,另一只手变托为推,仿佛他疾赶至此并非为了拯救,而是要趁人之危,骇得凌姝挺剑便刺,将谢安歌从陆无归手里“抢”了过来。

这老乌龟说话怪损,仿佛白道两边人马打得头破血流只为唱出好戏媚谄于他,实在令人肝火中烧,但沉不住气的只是少数,明眼人都能看出补天宗彻夜是有备而来,他们两边鹬蚌相争,倒使暗中窥测的仇敌得了便宜。

方咏雩转过甚,仿佛透太重重壁障看到了翠云山,一字一顿隧道:“有些东西,当断则断!”

谢安歌一愣,她看着方咏雩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血水,内心俄然涌上了一个不敢置信的可骇动机。

既为人师,必得视弟子如己出,而她又是魁首,没有惜身负义之理。

凌姝这厢才靠近,陆无归已伸手托住了谢安歌的脊背,乃至避开了那道血淋淋的狭长伤口,但不等他再有行动,谢安歌已缓过气来,并指向他胸膛拂去,倒是不带杀气,意在将他逼退。

半晌后,谢安歌忽隧道:“凌姝,带上你受伤的师姐妹分开白蛇涧,速归永州城!”

徐攸那一手刀是出于本能,过后才知错想,奈何为时已晚,只见方咏雩飞身而起,长鞭兜转就要将他全部圈住,徐攸强忍住胸中翻涌气血,使了个千斤坠向下急落,想的是以伤换命,不料竟被人抓住了肩膀。

凌姝双目通红,她死死咬住牙关,恐怕泄漏了半声哭腔,扯了两个师姐妹带上几名不能行动的同门,上了一艘还算无缺的乌篷船,在众目睽睽下掉转船头,向白蛇涧出口驶去。

究其底子,祸端就在这孤魂身上,哪怕江平潮过后始终三缄其口,其他逃过一劫的人却不会为其坦白,因而有关孤魂实在身份的谍报很快从滨州鼓吹开去,震惊了武林吵嘴两道。

“贫道与你,本就是无恩无仇。”谢安歌抬眸看他,“临渊门当然不为武林盟所容,但与补天宗更有血海深仇,你既已成为孤魂,何必顾念方咏雩的过往?”

饶是如此,徐攸也临危稳定,双脚在岩石上借力一蹬,扭身摆脱长鞭,又朝方咏雩飞去,人刀合一若长虹,转眼已到敌手面前,横刀便要斩首!

妙手过招最忌讳的便是分神!

同道中人再如何打生打死,总归是他们自个儿的恩仇了断,何况方咏雩不但是少宗主孤魂,还是他们白道人所不容的叛徒败类,倘若身故其手,恐怕下了鬼域也难甘心,故而谢安歌此言一出,义兵与抵挡军多成心动,却听徐攸决然喝道:“谢安歌,休要在此惺惺作态,莫非不是你跟方咏雩通同一气来谗谄我等吗?”

刀锋未及劈中,徐攸面前高耸没了方咏雩的人影,而后劲风忽至,他想也不想就偏头闪躲,料定方咏雩脱手偷袭,却见寒光乍现,竟是谢安歌挺剑刺来了。

杀意骤临,谢安歌发觉不对,仓促间侧身遁藏,同时运转内功护住心脉,堪堪挡下了徐攸的偷袭,但手刀斩过腰侧,顿时皮开肉绽,她蓦地吃痛又失先机,方咏雩的鞭子顺势打来,只听“啪”的一声,长鞭狠狠抽在谢安歌背上,血雾顷刻满盈,她被这一鞭从半空打落下去。

半晌,他俄然笑了一声,喃喃道:“本来如此,本来……如此。”

凌姝浑身一颤,可不等她开口说话,谢安歌已向后退了一步,与其他人并肩而立。

一心救人却遭偷袭,谢安歌心中并无悔意,只记下了此次经验,她压下喉头血腥,运功催逼体内寒毒,凌姝持剑护在她身前。四周的白道侠士见此景象都朝二人集合,此中几人还是义兵,他们明显也看清了事情委曲,个个面露羞惭之色,横刀守在核心,奋力抵抗魔人趁乱偷袭。

“徐长老,魔门大敌当前,我们临时罢战联手如何?”谢安歌对陆无归的恶语充耳不闻,只转头看向徐攸。刚才一番厮杀下来,她这方伤亡未几,但毕竟人少,而徐攸折损了过半人手,眼下情势对他来讲不啻雪上加霜,若不分歧对外,怕是谁也别想活着分开白蛇涧。

陆无归见状叫道:“怎的不打了?人脑筋还没打成狗脑筋,老爷如果看得不过瘾,转头可不给赏钱送殡葬的!”

人群里本有窃保私语,现在俱没了声气,谢安歌腰侧、背后的伤口都已经裂开,鲜血污了她的玄衣卦袍,却引燃了冰雪下的火种。

如许刁钻恶毒、诡谲莫测的鞭法,实在让人肝胆俱裂。

一年不见,昔日的如玉君子面貌模糊,一身活人气已去了七分,就连发笑也带着九幽寒意,他像是腻烦了由脸孔可爱之人出演的闹剧,对徐攸森然道:“如尔者,为虎作伥,狼心狗肺,不得其死然。”

哪怕方咏雩手持的并非玄蛇鞭,谢安歌仍在血花怒放的顷刻有了半晌恍忽,眼中映出的不是孤魂,而是血海玄蛇!

她在做甚么?一个动机猝然闪过,徐攸神采煞白,下认识地转头看去,只见白衣红袖顶风舞,方才遍寻不着的方咏雩竟如影子般藏匿在他身后!

有他们合力图抢来的喘气之机,谢安歌勉逼迫出了体内大半寒毒,以剑支身站了起来,超出人群与方咏雩、陆无归对峙。

是以,在方咏雩现身白蛇涧后,底下本来杀得难明难分的世人不约而同地停了手,纷繁掉转刀剑对准这些魔门虎伥。

方咏雩叹道:“谢掌门,既是如此,我们就算两清了。”

谢安歌晓得本身中了寒毒,可她身怀上乘内功,数十年如一日般苦修纯元真气,望舒门的内功也走阴柔之道,只要不是伤及肺腑,这点寒毒于她而言不算大碍,比起背上袭来的砭骨凉意,反倒是腰侧那道伤口更痛一些。

她的反应不成谓不快,却有人比她更快。

她早知徐攸是个小人,但大敌当前,他们唯有拧成一股绳才气从补天宗的圈套里闯出世关,且补天宗胆敢潜入永州同时对白道两方人马动手,恐怕武林又要重演当年大难,义兵与抵挡军到底是同道中人,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还做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于情于理,她合该救徐攸一命。

谢安歌被徐攸偷袭时,陆无归神采立变,待方咏雩一鞭落下,他反手一掌拍飞了三个缠斗好久的白道义兵,身形一展就向谢安歌掠去。

“师父!”

“谢——”

陆无归抬头朝天向下倒落,本该是避无可避,脸上不见半分惧意,眼看刀刃就要贯穿血肉,徐攸心间突有一股激烈的危急感翻涌上来,来不及收势回防,一道长鞭化为灵蛇飞咬而来,将他拦腰一卷,蓦地抛向高空!

徐攸既死,白道义兵一方没了主心骨,或踌躇不决,或义无反顾,连续朝谢安歌这边挨近,抵挡军一方也折损了好几小我,两边人马一经汇合,倒是难分相互了。

外人既不知《截天功》第十重的秘辛,也不晓栖凰山大劫的黑幕,只道这方咏雩窃学魔功在先,认贼为师在后,置亲朋师门于不顾,血海深仇亦可抛,实是丧尽天良之徒。一时候,不但是白道侠士对其深恶痛绝,就连一些黑道中人也为之不齿,方咏雩的名声便如杀猪血盆一样红得发黑,臭不成闻。

徐攸又惊又怒,反手一刀劈向谢安歌,不料对方涓滴没有回剑自救之意,手腕三颤连出三剑,分刺他头顶、颈侧、腰侧三处,眼瞅着招招逼命,实则招招包涵。

掌刀和脚踢几近同时落在了陆无归身上,他闷哼了一声,兀自笑道:“徐长老,你对江盟主忠心耿耿,不如……先下去替他探探鬼域路是否好走吧。”

刀握在一只血手中,血手独一半截,被长鞭紧紧卷住,仿佛勾魂索上的鬼爪。

本来在那电光火石间,方咏雩脱手奇快,徐攸的刀尚未劈在他身上,长鞭已绞杀而来,若非谢安歌当机立断斩了徐攸手臂,被生生撕下的就不但是半只手,另有半边身躯!

她不如陆无归眼力好,仓猝间误触了谢安歌背上的伤,只感觉满手湿冷粘腻,若非嗅见了腥味,凌姝都不敢信赖鲜血能够如此冰冷,颤声道:“师父,你……”

方咏雩寸步未动,以单臂之力挥鞭卷起徐攸,徐攸只觉巨蟒缠身,腰间那条软鞭突然收紧,一下就将骨肉脏器挤压生疼,忙举刀朝鞭身砍去,一刀竟未能将其斩断,方咏雩振臂一抖,徐攸便向旁侧岩石撞去,剧痛顿时囊括满身,也不知断了几根骨头!

陆无归站在方咏雩身后,可贵收敛了笑容,定定地看着谢安歌,那眼中似有明流暗涌,又仿佛空无一物。

方咏雩沉默了半晌,俄然道:“谢掌门,彻夜我不会让一个武林盟的人活着分开这里,但你于我有恩,望舒门也早已退出武林盟,你带门下弟子分开,我等毫不难堪。”

全场俱惊,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方咏雩是半分没留手。

半晌之间,谢安歌带着徐攸飞出不过两丈,长鞭又如飞龙般纵跃而来,这回一改先前灵动柔嫩之势,破空声吼怒若雷,劲风未至已寒气砭骨,悍然扫向二人。

震悚之下,徐攸旋身急转,长刀自腰侧横飞斩出,一心想要逼开方咏雩,哪知谢安歌又出第四剑,这回倒是朝徐攸右臂斩下!

玄月末那场东山白鹿湖之变激发了连续串大小余波,至今未能停歇,乃至有愈演愈烈之势,偌大江湖已是风云变色,随时能够翻天覆地。

很多年畴昔,还是老模样啊。

谢安歌面若冰霜,冷声道:“望舒门自开山立派以来,未有向敌屈膝乞活之徒,贫道身为掌门,宁战死不告饶。”

补天宗一方有好几名杀手蠢蠢欲动,可不等他们脱手,无孔不入的寒意就刺在了这些人身上,顷刻透心发凉,直到那艘乌篷船完整消逝也不敢轻举妄动。

上头四人死斗,下方也杀得天昏地暗,名为凌姝的望舒门弟子偶尔昂首,正都雅到了这一幕,当即花容失容,一剑逼开杀到面前的仇敌,顾不得本身安危,足下一点岩石便向火线飞扑而去,想要接住谢安歌。

“你说得对,我已经是补天宗的孤魂了。”

谢安歌看出这一鞭短长非常,假如要接必得尽力以赴,但她身在半空,又救了徐攸在手,委实不便硬接,因而手臂劲力微吐,欲将徐攸抛出战圈再举剑接鞭。但是,痛失半臂的徐攸猛地睁眼,觉得本身要被推为挡箭牌,左手撮掌成刀向谢安歌腹部刺去。

一旦她们回到城内,补天宗潜入永州的行动就再也埋没不住,必将激发轩然大波。

方咏雩,前武林盟主方怀远之子,竟成了补天宗宗主周绛云的门徒,还被他汲引为少宗主。

说话间,他两臂同时用力,倒是朝着两个方向,“咔嚓”两声脆响重合为一,徐攸的脑袋扭到了最左边,腰部以下转到了右面。

孤魂到底是谁?

“谢掌门此言差矣。”陆无归点头道,“你是白道屈指可数的大宗师,假如决计要走,我方再多百十个妙手也拦不住你一人来路。”

一个大活人,眨眼成了条破麻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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