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假作真时（三）
徐妃神采惨白，呆了呆，有力跪下，看一眼丈夫，不觉两眼泛红。燕王仿佛倦了，蜷成一团，似睡非睡。（未完待续）
乐之扬心子怦怦直跳，转头望去，透过裂缝亮光，可见道衍的秃顶上充满晶莹汗珠，朱微也是神采煞白，她也晓得冷玄的短长，固然眼下朱棣没事，悠长来讲，安晓得老寺人没有暗下毒手？
徐妃动容道：“我的……孩儿还好么？”
徐妃见他模样，伤感点头，回身走到墙壁前，翻开挂画，暴露一个手柄，一拉一扯，墙壁轰然翻转，暴露一道流派。道衍抢先入内，乐之扬挽着朱微紧随厥后。
徐妃领着三人，七弯八绕，来到一个天井。院外守着几个仆人，见了徐妃，躬身施礼。
“娘娘息怒！”葛长史伸手揩汗，“这不是下官说的，这都是钦差说的。”
这时一人急仓促出去，四十出头，身着官服，瞥见燕王的做派，愣在当场，进退不得。徐妃扬声问道：“葛长史，有甚么事？”
世人瞥见燕王，各各一愣，一个年约四旬、边幅清癯的官员惊奇道：“殿下，你这是干甚么？”
方才照面，冷玄便下毒手，乐、道二人困在活墙，纵有通天本事，也来不及救济。燕王神采稳定，仿佛呆了傻了，望着拂尘不躲不闪。拂尘将要到他头顶，俄然微微一偏，扫过朱棣左脸，拂去残留糕点。
他一派谎话，说得理直气壮，活墙以后，乐之扬也觉佩服，心想：“宦海里都是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明显是小我，说的句句都是大话。”
道衍神采阴沉，不知喜怒，乐之扬却很迷惑，燕王果断恐惧，坚固不拔，大有豪杰之气，更是逃亡之徒，怎会为了一个部属心志变态。如此借口，乐之扬历劫之前或许还会信赖，经历监狱之灾、断筋之苦，深动民气险恶，对于徐妃所言，只觉荒唐古怪，压根儿也不肯坚信。
“不是。”乐之扬笑了笑，“别的病戋戋成就平常，对于芥蒂，到有几分善于。”
朱微道：“也好，有劳公公。”说完比划两下，石姬顺服退下，站在郑和身边，恭送徐妃一行。
这将官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狐假虎威，哪儿来的圣旨。何况朱允炆瞻前顾后，既想削掉燕藩，又不肯担当不孝之名，所下旨意，多是见不得人密旨、口谕。乐之扬深谙此理，一顿抢白，说那将官一呆一愣，忍不住骂道：“你是甚么东西？也配看圣旨？”
冷玄呵呵一笑，老眼不离燕王摆布，扫来扫去，极想找出蛛丝马迹。但是燕王始终痴傻茫然，冷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发觉的绝望。
“刘千户。”徐妃冷冷说道，“你为我燕王府看门，我很承你的情，不过道衍大师护送太医为王爷看病，于情于理，也应当网开一面吧？”
时当隆冬，繁花已落，花厅前苍翠浓烈，红白皆无。进了厅中，乐之扬手上用力，将朱棣摁在交椅当中，朱棣面有怒容，挥拳要打，忽又瞥见桌上点心，不顾双手肮脏，一把抓过，乱咬乱嚼，果脯、蜜馅糊得满脸都是。
徐妃点头道：“大师想得精密。”回身向两个寺人说道，“你俩送燕王去花厅。”
徐妃叹一口气，忧愁道：“葛长史，你看王爷这模样，还能去外殿么？”
道衍、乐之扬对望一眼，都是变了神采。道衍沉吟一下，说道：“王爷不宜远行。如许好了，你请冷公公、张大人移驾其间花厅。”
朱棣手臂发麻，有力垂下，乐之扬拉过朱微，问道：“没事么？”
“胡来！”徐妃怒道，“他要被子你们就给了？这是甚么时候，热坏了如何办？”伸手去扯棉被，朱棣不但不放，反而裹得更紧。
乐之扬悄悄吃惊，以冷玄的技艺，当今天下，谁能在他脸上留下如许伤口。看那伤痕粗细形状，似刀非刀、似剑非剑，乐之扬不觉心头一动，想起一小我来，恍然明白了冷玄何故不再追逐朱氏兄弟。
“善哉，善哉，阿弥陀佛……”道衍双手合十，闭眼点头，脸上爬满苦涩。
徐妃走在前面，一言不发，沿途所遇侍女、仆人，个个神采沉寂，不慌不忙，来来去去，去处有度。乐之扬悄悄点头，心想：“这些奴婢练习有素，很有军旅之风。”
徐妃见状，厉声说道：“如何回事？”一个寺人战战兢兢地上前，颤声说：“王爷说冷，非要盖被子。”
世人面面相觑，乐之扬先前认定朱棣装疯，可瞧他这副模样，忽又利诱起来。朱微上前两步，摘下帽子，暴露女妆，落泪道：“四哥，你、你还认得我么？”
不一时，葛诚引着十余人鱼贯而入，冷玄、扶桑道人、大觉尊者均在其列，冷玄脸上多了一道伤口，从额角延至颧骨，鲜红未褪，尚未愈合。
乐之扬回味方才一幕，拂尘落下之时，燕王体内真气也从丹田涌出，但是升到胸口，忽又散去，这两下窜改，倘若不是偶合，足见朱棣不但没疯，开初很有遮挡的意义，半路上改了主张，用心拿性命押注，赌老寺人不敢伤害本身。
“这个……”葛长史偷偷瞧了燕王一眼，“娘娘觉得应当如何？”
“如王妃所令，他们留在城外，等待机会。”
“朝廷来了圣旨！”葛长史说道，“宣旨的公公和张大人都在外殿里候着呢！”
将官一怔，喝道：“你是谁？大人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王妃息怒！”清癯官员歉然说道，“克日调兵北上，诸军不平管束。下官死力弹压，不免百密一疏，但怕胆小包天之徒，趁危幸运，滋长乱局，危及到燕王府。”停顿一下，又说，“是以下官并非封闭王府，而是庇护王爷、王妃的全面。”
“王爷！”道衍忍不住叫了一声，朱棣闻如未闻，俄然笑嘻嘻望着墙角，纵身跳出，口中叫道：“蛐蛐，蛐蛐……”伸手一捂，却没捂着，一只苍黑小虫从他指缝间跳出，三纵两跳，蹿出屋外。
存了这个心机，乐之扬冷眼旁观，但见徐妃当然哭得悲伤，郑和脸上笑容也是发自内心，并非假装矫饰，不由惊奇不定，想了想，说道：“王妃节哀，不知燕王现在那边，小可略通岐黄，或许看出一些端倪。”
乐之扬抓着朱棣，走向花厅，朱棣挣扎有力，唯有亦步亦趋。
兜兜转转，来到一座小厅，四方僻静，花木荫浓。徐妃屏退世人，只留郑和在侧，转头叹道：“道衍大师，你来晚了。”
徐妃悲从中来，搂着朱微泣不成声。朱微也觉悲哀，陪着嫂子落泪。
才进院子，便听鼾声如雷，徐妃快走两步，推开房门，劈面冲来一股恶臭。世人定眼望去，地上横卧一人，时当炎夏，他却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兀自抖抖索索，仿佛酷寒之至。摆布数个宫女、寺人，围着那人愁眉不展。
“我是太病院的医官。”乐之扬信口胡吹，“奉了旨意，从都城赶来为燕王看病，救人如救火，燕王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能担得叛逆务？”
猜想间，忽听徐妃冷冷说道：“王爷如何，自有本妃打理，不劳外人插手。”
“钦差是谁？”道衍冷不丁发问。
朱棣心志虽乱，武功仍在，平凡人等难以近身。道衍碍于君臣之义，欲要上前，又觉游移，当下看向乐之扬，很有乞助之意。
将官面露游移，乐之扬不管不顾，大剌剌走向大门。将官唿哨一声，呼啦，官兵刀枪相向，乐之扬哼了一声，正想动武，忽听一个女子声音喝道：“停止！”
又听一声响，徐妃合上活墙，整一整服饰，冉冉坐下，神情庄肃。朱棣却坐在地上，将点心当作画笔，在地上胡写乱划，似字非字，似画非画。
张昺嘿嘿干笑，不置可否，冷玄咳嗽一声，缓缓说道：“王妃稍安勿躁，燕王得了疯疾，实在令人扼腕，不过老奴此来，实为传达陛下的旨意，并非要跟王妃实际是非。”解下身上明黄色绸缎承担，取出一轴圣旨，扬声说道，“燕王朱棣、王妃徐氏听旨。”
徐妃踌躇一下，勉强道：“好，你们随我来……”话没说完，郑和忽道：“这个女子也去么？”指一指石姬。
徐妃一怔，看向朱微，小公主说道：“她是我的侍女。”郑和眉头一皱，惊奇不定，他在秦淮河见过石姬，晓得她与冲大师很有友情，留在其间，恐于燕藩倒霉，当下说道：“既是侍女，无妨留下，我来安排住处，让她好好安息。”
道衍微微一愣，躬身合十，说道：“先皇将贫僧困在都城，此番能够返来，还是托世子和二殿下的洪福。”
“你……”朱棣瞪着朱微，“你是谁？啊，你是我娘么？”此话一出，朱微大大的一愣。不料朱棣纵身跳上，双臂一环，用力将她抱住，力量之大，几近压断了朱微的臂骨。
“猖獗！”将官暴跳如雷，“张大人奉了圣旨，岂容你说三道四？”
听这叫声，乐之扬再无思疑，朱棣真是疯了，梁思禽构造算尽，十足化为泡影。但见朱棣越抱越紧，朱微神采惨白、呼吸短促，当即纵身跳出，手指一挥，点中朱棣的“曲池穴”。
朱微忍不住上前互助，两个女子同心合力，试图扯开被子，不防朱棣满地乱滚，口中收回一串哼哼。他自幼习武，力量过人，又当疯颠之时，一举一动，力量更胜平时，徐妃拉扯不住，一叠声叫苦，朱微眼看兄长惨状，禁不住眼眶一红，目中明灭泪光。
“没甚么！”冷玄淡淡一笑，“主子看王爷脸上太脏，用拂尘帮他扫一扫。”
燕王回声昂首，望着世人痴痴发笑。冷玄眯起双眼，细心打量燕王，手中拂尘一扬，忽向朱棣头顶挥落，活墙后三人几乎叫出声来。道衍、乐之扬晓得冷玄的秘闻，“扫彗功”注入拂尘，柔丝数百扫中人体，内里不见伤损，内腑早被震坏，偶然当场送命，偶然晚至数年，才会暴卒而毙，伤者至死也不晓得死因。
刘统制无法，只好一挥手，喝退兵士，瞪眼望着道衍等人跟从徐妃进入王府。
他这一晃一抓，内行看来轻描淡写，落在道衍眼里，节拍之妙、拿捏之巧，无不令人佩服。
“阿弥陀佛。”道衍上前一步，合十施礼，“王妃娘娘！”
徐妃抹去眼泪，叹道：“你还活着，我就放心了。唉，咱姐妹多少年没见啦，上一次相见，你才及笄，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徐妃无计可施，只好哀叫道：“王爷，王爷，行行好，放开些个……”
朱微呆了傻了，不知如何是好，只听朱棣大声叫道：“娘、娘……”叫声凄楚，令人汗毛直竖。
“一言难尽。”朱微也落下泪来，“我本去大宁，传闻四哥抱恙，特来看一看他。”
道衍拱手笑道：“贫僧道衍，乃是燕王侍从，传闻王爷抱病，特从都城赶来看望。”
“树倒猢狲散！燕藩危在朝夕，王爷又成了这个模样，此时情意坚牢者已然未几。”道衍沉吟一下，“葛诚热中功名，心机活便，并非忠贞不二之人，何况自他担负使节，赴京面圣以后，燕藩每况愈下。朱能说府中有内奸，朝廷洞悉真假，道衍算来算去，葛诚最为可疑。”
燕王府困顿至斯，大出道衍料想。他拈须皱眉，一筹莫展，乐之扬俄然上前一步，笑道：“张大人？新来的布政使张昺么？”
硕妃之事，在场世人多少晓得，猜想朱棣自幼丧母，硕妃之死是贰心底隐痛，此时疯疯颠癫，偶然中将心底的秘辛透露了出来。
世人应名誉去，府门里走出一群人来，多少寺人、宫女，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其中年美妇，凤钗霓裳，步步生莲；郑和手持拂尘，寂然跟班，一抬眼，瞥见石姬，不觉一愣。
道衍踌躇不决，乐之扬却凝神谛听，朱棣体内气血流转，如图如画，尽收心底。燕王挣扎之时，真气流转，有条不紊，水火相济，涓滴稳定。疯颠之人，心志尽丧，如何能够如此把握劲力。
徐妃哼了一声，说道：“不过甚么？一个和尚，一个大夫，进了我的王府，又能掀起甚么大浪？防人跟防贼似的，平白将自家看轻了。”
“啊呀！”徐妃冲口而出，“你是宝辉……”猛地上前一步，攥住朱微的胳膊，看了又看，眉尖一颤，泪水夺眶而出，“不是、不是说你亡故了么？如何，如何？”
徐妃回声一怔，抹了泪，惊奇道：“足下真是太医。”
寺人回声上前搀扶，不料燕王挺身而起，左手一拨，右手一推，两个寺人飞出老远，摔得龇牙咧嘴。
“只怕不可。”葛长史一脸难堪，“钦差说了，王爷病也好、疯也好，都要亲身接旨。如不然，他就上奏陛下，说王爷鄙视朝廷。”
“张昺！”徐妃愠怒难消，“我正要问你，为何派兵封闭燕王府？谁给你们的胆量？”
“圣旨？”乐之扬慢腾腾说道，“据我所知，陛下以仁孝治天下，燕王身为皇叔，陛下尊敬还来不及，如何会派兵扰乱？你说有圣旨，拿来我瞧瞧。”
徐妃舒一口气，转眼看向乐之扬等人，俄然咦了一声，定眼打量朱微。小公主惨淡一笑，轻声说道：“四嫂，你不认得我啦？”
乐之扬微微感喟，上前一步，左手虚招，吸住朱棣目光，右手凸起，扣住他的肩胛，朱棣顿时瘫软，瞪着乐之扬，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乐之扬看得清楚，心头微微一动，道衍却忍不住赞了一声“好”。
徐妃黯然点头：“自从陛下削藩，王爷日日忧思，夜不能寐，形销骨立，大病了一场。他自请撤去三卫，陛下还是不肯放过他。调走燕藩的兵马，还派了钦差，百计网罗王爷谋逆的证据。王爷有个打小儿养大的忠仆周铎，当年王爷北击蒙古，乱军里中箭坠马，摔伤了左腿，就是这个周铎冒着矢石，将他从疆场上背下来的。钦差找到周铎，让他编排王爷的不是，周铎一怒之下，打了钦差两拳，由此犯下欺君重罪，当着王爷的面动了剐刑。自那一日起，王爷就有些不大仇家，夜里跳进水池，抱着树木痛哭，开初，他还听人说话，厥后……”徐妃眉眼一红，又坠下泪来，“厥后讲甚么他也听不见了，自顾自说话，口中念念有词。这两日更不像话，胡叫漫骂，没法无天，好端端的一个藩王，成了疯颠狂人……”
朱微点头，目光板滞，朱棣倒是一脸气愤，瞪着虚空拳打脚踢，呼呼喝喝，似与无形敌手打斗。
徐达扫南荡北，威震中原，亡故多年，余威犹在。徐妃沾了父荫，军中颇受尊崇，刘千户踌躇一下，恭声道：“王妃经验得是，不过……”
“混账！”徐妃肝火冲顶，指着燕王说道，“王爷都被逼成如许，他们还不肯罢休吗？”
忽听徐妃冷哼一身，说道：“燕王府的安危，用不着张大人操心，我这府里的仆人，本来都是百战精兵，只要大人你高抬贵手，放他们返来，一可拱卫本府，二可节流大人的兵力，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乐之扬心中有了计算，踏上一步，悄悄抓住棉被，劲力所至，嗤啦，将被子撕成两片。朱棣从中跳出，挥拳就打，乐之扬闪身让过，谛视望去，朱棣蓬头前面，衣裳沾满油污，不知多久未曾沐浴，收回一股刺鼻臭气。他一拳落空，愣了愣，环眼四顾，目光不堪茫然。
徐妃望着乐、石二人，眼中透露游移，朱微忙道：“这二位都信得过。”徐妃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你四哥是被逼疯的。”
徐妃抿了抿嘴，说道：“我代王爷接旨……”
美妇恰是朱棣之妻、徐达之女，她出身将门，少有女儿内疚，多是凛冽豪气，妙目冷冷环顾，众官兵心底生寒，无不低头后退。
乐之扬笑嘻嘻说道：“布政使不过三品，燕王先皇之子，当世龙种，戋戋一个小官，也敢封堵王府大门？”
徐妃眉头皱起，拿捏不定，不自发看向燕王。朱棣蹲在树前，面带痴笑，吵嘴流涎，手持一根树枝拨弄蚂蚁。
“道衍！”那将官盯着和尚不堪猜疑，“张大人有令，无他手令，任何人等不准收支王府。”
“四嫂……”朱微忍不住说道，“四哥他究竟……”
葛诚就是葛长史的名字。徐妃听了，将信将疑，说道：“葛诚是府里的白叟，王爷对他恩德并重，他又如何会叛变王爷？”
朱棣跟着蟋蟀冲出，追到庭中槐树下，虫子钻向树根下的孔洞。朱棣情急，一个虎扑，按住虫子，伸手看时，早已压得稀烂。朱棣抓着死虫看了又看，喃喃说道：“死了，又死了……”话没说完，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甚么？”朱微失声叫道，“四哥真的疯了？”
道衍又说：“我等不宜与冷玄照面，贫僧记得花厅里有一堵活墙，我们呆在墙里、旁观其变。”
冷玄收回拂尘，世人方才缓过神来。徐妃神采惨白，腾地站起，锐声叫道：“冷公公，你这是干甚么？”
“娘娘！”道衍说道，“葛诚有些不妙，我看贰情意慌乱、眼神诡谲，不像传话之人，倒像是来密查真假。”
“是！”葛长史皱一皱眉，又瞅了瞅燕王，低头躬身，退出院子。
葛长史说道：“冷玄……冷公公！”
徐妃悄悄皱眉，将信将疑，道衍却晓得乐之扬的本事，猜他敢出大言，必有能为，当下说道：“王妃娘娘，乐先生乃是天下怪杰，让他见一见王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