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天下喉舌
“此乃大贤也。”饶是贾诩，亦不由称道。
送走十位子钱家。秦太仓遂入密道，循地下暗渠，乘舟到达函园蓟王陵。与右丞贾诩，于右耳室相见。
“老朽辞职。”秦太仓起家出室。
记室掾按录索引，将条目娓娓道来：“秦时，称里罗城。反正不敷二里。后经历次扩建，今不其城，设门九座，四周各有城门二座，西南另设水门一座，通不其港。墙高四丈，易守难攻。”
“何不直言。”伏完就教。
“且说来一听。”病急乱投医。事到现在，伏完亦顾不得很多。
待记室掾返回，贾诩又问：“不其县城，今又如何。”
悬于峭壁，本为守备销金窟暗渠出口的悬楼，取名“蜃楼”，合法适合。先有蟾宫，再入蜃楼。终归与蟾蜍有缘。
“见过子钱家。”伏完行礼。
蓟王陵，乃由菟园销金窟改革。时正有条不紊，督造当中，远未完成。两侧耳室，先行造毕，用于会客。右耳室乃右丞贾诩公用。左耳室，自是左丞荀攸专属。
“汝南群盗蜂起，门路断绝。便是年内光复，眼看大雪封路，青黄不接，如何转圜？”桀不群皱眉道。
约定时候，二楼雅座，桀不群先到。将信上机宜，默记于心。待无不对，昂首正见不其侯伏完，面色凝重，姗姗来迟。
“甚好。”贾诩欣然点头。此处当有大用。
稍作考虑，这便计上心来：“传令子钱家，约不其侯金水汤馆相见。”
“谈何轻易。”伏完点头苦笑：“非功不侯，非刘不王。蒙荫祖上从龙之功，世代得享食邑。现在天下播乱，群盗蜂起。想我……如何能投笔从戎，再立新功。”
“‘不其侯’负债未还，已过六月。子钱家问，当如何行事。”
“可有所获？”贾诩又问。
“难怪。”贾诩眸中精光毕露。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得密信暗授机宜，子钱家桀不群，遂约不其侯伏完，汤馆相见。
桀不群笑道：“旁人难如登天。然君侯却手到擒来。”
“喏！”记室掾领命。
秦太仓与麾下孺子，托贾诩之福，得以幸免。自蟾宫折桂馆毁于大火，馆众各奔东西。秦太仓亦深居简出，隐姓埋名。直到从黄门令左丰处获得先帝《子钱集簿》诸物，贾诩遂向大寺人曹节，索来秦太仓，置在“蜃楼”当中。
“秦公免礼。”贾诩请其落座：“如何？”
半晌以后，便有所得。书佐呈交记室掾，朗声朗读：“建武六年（30年），大司徒伏湛封不其侯，食邑三千六百户，城周十里，已袭八代。今不其侯名（伏）完，沉深漂亮，很有文才。延熹元年，尚桓帝女阳安长公主，为侍中。”
记室掾又道：“不其乃异姓侯。虽得循吏牧守，城周十里，民三万户。然世代只得食三千六百户。不其侯国，亦常省称‘不其县’。其主官称‘令’而非‘相’。”
“见过君侯。”桀不群先施礼。终归礼不成废。
“闻君侯有一女，贞淑聪惠，何不配入天家。”桀不群言道。
“哦？”贾诩遂命记室掾，查阅不其侯名录。
“本来如此。”贾诩悄悄点头：“换言之，不其侯国，在不其境内。”
“光和五年，先帝授童恢为不其令。童恢，字汉宗，琅琊姑幕人。到任三年，勤于政事，体恤民情，不其百姓安居乐业。乃至邻县百姓举家迁徙不其县定居者，多达二万余户。民尝为虎所害，乃设槛捕之，生获二虎。恢咒虎曰：‘天生万物，唯报酬贵。虎狼当食家畜，而残暴于人。国法杀人者伤，伤人则论法。汝如果杀人者，当低头伏罪；自知非者，当号呼称冤。’一虎低头闭目，状如震惧，立即杀之。其一视恢鸣吼，主动自奋，遂令放释。吏报酬之称道，称‘童公判虎’。刺史赞曰：‘耕织种牧，皆有条章。一境清净，监狱比年无囚。’”
见他愁眉苦脸，束手无策。桀不群，试言道：“所谓和蔼生财。情非得已，亦不肯坐视君侯，走投无路。临来时，忽灵光一现，想到一法。就不知君侯，意下如何。”
四目相对。不其侯伏完，眸中惊骇，一闪而逝。桀不群这便了然，必囊中无钱。
“切莫如此。”伏完仓猝摆手：“恳请再脱期数日。只需光复汤沐邑，千万铜钱，又有何难。”
“既食三千六百户，因何举债度日。”贾诩又道：“持续读来。”
“拜见右丞。”颠末数道关卡，秦太仓入耳室相见。
“然也。”贾诩欣然笑道。
“文和欲围魏救赵乎？”荀攸亦从左耳室赶来相见。
“君侯显爵，已袭八代。闻城周十里，有民三万户。何如世代只得食三千六百户。若得增封，难道美哉。”桀不群笑道。
“事已成。子钱家并无贰言。”秦太仓答曰。
“恰是如此。”
“寿儿不过数岁，总角孺子如何婚配。不成不成。”伏完连连摆手。
“有劳秦公。且回蜃楼歇息吧。”贾诩笑道。
“唉……”时势崩坏至此，伏完焉能不知。
“阳安长公主，自有汤沐邑。嫁于不其侯，因何沦落至此？”贾诩又问。
“以中情出，小曰间，大曰谍”。分“因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五类。各种谍报，分门别类，由诸“幕门候吏”掌管。此中：“‘耳目’七人，主来往听言视变，览四方之事，军中之情”；“‘羽翼’四人，主扬威名，震远方，动摇四境，以弱敌心”；“‘游士（游缴）’八人，主伺奸候变，开阖情面，观敌之意，觉得间谍”。
宾主落座，桀不群开门见山：“千万欠钱，半年已过。君侯若再不偿还，某当殿前上告。”
“阳安，本春秋时道国地。前汉置阳安县，今汉属汝南郡。黄巾乱后，汝南群盗蜂起，阳安亦未能幸免，今为贼人所占。阳安长公主向来豪侈，汤沐邑虽无进项，然奢糜之风不减。不得已，唯有举债度日。”记室掾答曰。
搭满脚手架的地宫中心，今为幕府主记室。置“记室掾”，主记录，掌文书。下设“幕门候吏”，简称“候吏”。又称“候人”，掌整治门路、稽查姦盗，及迎送来宾。与普通主记室分歧，此处还掌洛阳传闻，禁中动静，军情谍报，闾里流言，乃是附属于幕府的间谍细作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