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弑父
虞可娉点了点头,终究明白阿兀先前为何叫盖氏三雄做兄长,三雄又为何对他一口一个逆种地称呼,而兄弟三人说的古怪说话,自是契丹语无疑了,想到此处说道:“他们固然三番五次找你报仇,但毕竟和你同宗同源,乃是血亲,是以此次你仍饶他们不死,不肯让我动手杀人?”
撒哥对这个外孙毫无沉沦,见有人肯带他拜别,自乐得眼不见为净,因而一口承诺。小女儿虽有不舍,但见有世外高人肯收儿子做徒,那总比待在帅府尽受委曲要强很多,干脆也应允了。也是天不佑人,就在当天早晨,那小女儿便留下遗书,吞金他杀了。撒哥自是哀思不已,将女儿厚葬之余,心中非常惊奇,实不知她因何寻死,那封遗书中尽是她对孩儿的鼓励催促,也没半点线索。府上有的说她舍不得儿子阔别,情急之下一时想不开,有的说她见儿子有了归宿,忆起了本身的丑事羞愤难当,这才和尘凡做了了断。只要那小童心中清楚,他母亲这些年来蒙受了多少折磨,一来是亲人萧瑟,令她毫无退路,二来她虽知那家将当初心胸不轨,可不知怎地,心中就是对他难以健忘,这空中楼阁实在早已让她生无可恋,此时见到儿子被高人收纳,必有大好出息,心中再无任何牵挂,因而一死百了,那是有自寻摆脱之意。小童深知母亲平生的不幸因何而起,因而小小年纪便种下了一颗复仇的种子,赌誓将来必然要手刃那家将,为母亲报仇。”
那叛军的主使头拥有一名家将,乃是渤海国后嗣,当时为保全性命,冒充向朝廷投降,撒哥一来看他技艺超群可为己用,二来也是成心拉拢,让前朝顺民尽知大金襟怀,便饶他不死,还给了他一个官做。这位家将冬眠数年,把妻儿家眷尽都送走藏起以后,终究有天本相毕露,在宴席中刺杀撒哥,幸得当时侍卫奋勇抢先,才没让他得逞,那家将目睹行刺不成,便逃之夭夭,今后杳无消息。
阿兀如同未闻,停了一会持续说道:“那家将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那里还敢露面?官府自是寻他不着,小女儿则在不久后诞下一个男婴。忽忽数年畴昔,婴孩已长成了小童,这些年他母子二人独处家中,却没有一天好过。小女儿的兄弟嫌她丢了家属脸面,生下仇敌之子,姊姊们则怪她不守纯洁,当时就是一头撞死也不该遭人玷辱,撒哥虽疼女儿,可为保名誉职位,不被政敌抓住把柄,也是不准她分开帅府一步,把她娘俩软禁在偏院,连前厅也不准去。有一次,那小童玩皮,偷偷跑到前厅玩耍,正赶上撒哥在会晤来宾,帅府高低向来对这小童冷眼相待,总觉着他是契丹人的野种,不是自家后辈,因而他几个娘舅便要捉他出去,以免在此丢人现眼,惹客人笑。恰好那小童不平,上蹿下跳将前厅搅了个天翻地覆,把娘舅们耍的团团乱转,连头发也没让他们摸到。撒哥正觉尴尬,那来访的客人却抚掌大笑,本来他看中了小童的资质,想要收做弟子,传他衣钵。
本来他目睹撒哥势大,本身底子有力行刺,便想出了一个极其暴虐的复仇手腕,趁帅府防护有漏,竟将撒哥的小女儿掳掠了去!撒哥自是惊怒交集,派了多量人手寻访挽救,直找了几个月,也没有女儿和那家将的讯息。就这么过了半年不足,俄然有一天,撒哥的小女儿现身城中,自行回到了帅府。”他讲到这里,仿佛情感略有颠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连斟了三杯,一口气喝了个洁净。
阿兀道:“女人说对了一半,纥石烈兀蛮是我在朝廷做将的官名,若说是我的姓氏,却也不完整,我便持续来讲故事。太祖天子得了天下,各大宗族也纷繁裂土封侯,纥石烈的家属,被封在燕云以东一带,那边恰是契丹人的起家之地。大辽毁灭今后,留在故乡的契丹人反心不死,经常生起暴动。皇统九年,朝廷产生内斗,海陵王完颜亮弑君篡位,契丹人趁此机遇大肆谋反,当时驻军在北方的纥石烈撒哥巧用民兵,终究将叛军毁灭。他为建立军威,杀鸡儆猴,将谋反主使的家属长幼一个不留,尽都诛灭,本觉得可就此敲山震虎,让背叛余孽完整断念,不料却弄巧成拙,惹来一场大祸事。
虞可娉已模糊猜出他的出身,心中也不由震惊,问道:“接下来如何,那小女儿可有甚么毁伤?”
撒哥见爱女被人害成如许,自是又疼又恨,故意打掉胎儿讳饰家丑,但小女儿此时身怀六甲,强行打胎自家性命也是难保,晓得是那家将特地算好光阴将人送回,就是要让他百口高低两难。撒哥无法之下,只得一面派人缉捕家将,一面让女儿在家中筹办,悄悄地产子安胎。”
虞可娉点头道:“嗯,那小童便就是你,纥石烈撒哥是你的外公,那收你做徒的自不消说,必是气圣黄逐流了。至于那位家将,我大胆猜上一猜,莫非此人姓盖?不知他与盖氏三雄有何干系?”
可惜好景不长,那家将比及小女儿开端显怀,终究暴露了本来脸孔,对她冷言寡语起来,时而更恶语相向,只是好吃好喝仍不间断,又熬制了很多保胎养身的草药给她服用。又过了几个月,家将看火候已到,便带着小女儿下得山来,将她孤零零丢在城中,本身则扬长而去。
那人当真是禽兽不如!鄙谚道祸不及妻儿,他与撒哥有仇,便该真刀真枪战个明白,纵使敌众我寡不是敌手,想要偷偷行刺下毒,也当只冲一人而来。可此人卑鄙无耻至极,他见对撒哥无机可乘,便将人家的女儿掠去,却也没立时杀了泄愤,而是想出一条暴虐的战略!
他说到此处,又连饮了三杯酒,问道:“虞女人,故事讲到这里,想必你也猜到一二了罢。”
这家将带着小女儿一起去了长白深山,寻到人迹罕见的山洞安设了下来,半年多来对人质始终好米好菜的奉养,从不吵架一句。那小女儿彼时年方十七,为人纯真,初时还对他非常惊骇,时候久了,便也习觉得常。孤男寡女在田野朝夕相对,那家将略施手腕,不久便让其有了身孕。小女儿固然晓得此人是父亲仇敌,可待在荒无火食的深山当中,不由自主地对他生出依靠,虽也偶尔怀恋外头的天下,但偶然想想便这么在洞中安稳平生,也何尝是件好事。
本来各为其主,此人想要为叛军头领报仇,委身假降虽不敷磊落,但兵不厌诈,却也没甚么不当。撒哥今后加强防卫,一年多来,再也不见这家将踪迹,猜想必是他势单力孤,不敢再行冒昧,渐渐也就放松了戒惕。哪知一年以后,此人俄然现身,做出了天底下最无耻最卑鄙的活动!
虞可娉传闻他手刃本身生父,固然这家将罪大恶极,与他不共戴天,但毕竟弑父有违常伦,心中不免微感寒栗。阿兀对此不觉得然,仍持续说道:“那家将此宿世有三个儿子,技艺虽非绝顶,但情意相通,三人合力也不容小觑。三年之前,他们自恃武功大成,便前来找我,说我大逆不道,又骂我是外头的野种,一心要报杀父之仇。我与他们言语反面,当场动起手来,他兄弟三人悲忿交集,心神荡漾,并非我的敌手,我瞅准机遇将他们一一打败,念在大师一场渊源,没取他们的性命,没想到这三人毫不承情,现在仍设想埋伏,对我痛下杀手,要不是女人折转头来相救,鄙人现在已随小鬼上路了。”
虞可娉微微点头道:“本来如此。”
阿兀凄然道:“比毁伤还要短长一百倍一千倍!撒哥见到女儿的模样,直气的暴跳如雷,向着天空对那名家将破口痛骂。本来小女儿已身怀六甲,有了那家将的骨肉!
阿兀道:“女人所料不错,那位家将便是姓盖,他做了这件丧尽天良的大恶过后,再也不敢在金国逗留,带着家眷跑到西辽国藏了十几年,忍不住西域的苦寒,又举家去到了大宋国。我艺成以后,曾遍访他的下落,终究在二十一岁那年寻到了他,因而邀他出来比武,终究一掌成果了他的性命,为母亲报了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