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宝珠
卢轩却毫不睬会,仍旧说道:“辛大人所言极是,中华上国宝贝何止千万,我在北边便曾听过,传闻辛大人家中也有一件家传的宝贝,刘某此来隆兴,实在多少也算是慕名而来。”
辛弃疾忙令人将厅中灯火一一灭掉,宴厅顿时一片乌黑,只要模糊月光洒在地上,卢轩再次翻开木盒,只见那随侯珠出现一层层光晕,半晌间便将厅内填满。那光不像骄阳明艳,亦不像灯火昏黄,却有一种暖和的白亮之色,世人被这柔润的亮光覆盖,心中都是说不出的舒坦,均想就算此物不是真的随侯珠,那也是绝代珍宝了,想到金国使者拿着汉人古时的宝贝在宋境夸耀,都很不是滋味。
他这话一说,不但辛弃疾双眉紧蹙,娄虞二人也跟着一震,想起翁仁追思陆广交代时曾说看望到五件线索,别离是一副丹青、一本经籍、一把铁尺、一座宝塔和一枚扳指,前四件物事早都有了下落,第五件的扳指始终不知在那边,没成想竟在辛弃疾家中。虞可娉低声道:“大哥,看来端木姊姊的公子诱拐辛大人家眷,料来也是为了此物。”
辛弃疾命人重又掌起灯火,说道:“特使此宝公然非同反应,三件宝贝大伙也都领教过了,想我中华泱泱之国历经数千年,每朝每代希世珍宝地点多有,再讲下去,便说到天明也说不完。我们先将这盏酒纵情干了,辛某再来给特使讲讲本地美食的特性。”他瞧不过卢轩对劲的模样,便想岔开话题,不再议论古玩宝贝之事。
娄虞深知此人必然不肯善罢甘休,既知线索在辛弃疾手中,不是巧取便会豪夺,但二人早已抱着静观其变的心机,是以并不着忙,只待看他有何行动。酒过数巡,世人都有微醺之意,邢森对卢轩所提的三件宝贝始终耿耿于怀,不住扣问细节,卢轩叹道:“可惜夜宴图和巨阙剑都不在刘某身上,不然现在取将出来拿与诸公把玩,以助酒兴,岂不美哉,唉,可惜,可惜。”
世人闻听无不诧异,均想莫非此人真有这等宝贝?就见卢轩在怀中摸索半晌,拿出一个寸来大小的紫檀方盒来,仅这个木盒,瞧来便非常讲求宝贵,卢轩将盒子缓缓揭开,世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寒气,本来宴厅中本已灯火透明,照的大厅有如白天,但这明珠一出,仍如同泛过一道光晕,在卢轩的桌前一滑而过,令人叹为观止,的确不失珍宝之名。
辛弃疾早也嗅出不妙,本不筹算节外生枝,想要一口回绝,但见邢森应允,又是兴趣极高,一时不好令其尴尬,便也勉强点了点头。虞可娉灵机一动,说道:“兵者,凶器也,宴前舞刀弄枪,仿佛颇不吉利。当年楚汉相争,霸王摆下鸿门宴,便有座下将领冒充舞剑,要行刺汉高祖,固有‘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之说,另则汉末群雄纷争,刘玄德率兵入蜀,益州牧刘璋设席接待,凤雏先生庞统也曾令魏延舞剑扫兴,想要刺死刘璋。可见宴席之上舞剑,自古有之,大多都是恶兆,本日各位大情面合气顺、其乐融融,又何必触这霉头?先前听邢大人说他不但爱保藏书画,本身也极擅丹青,不如就请邢大人劳力挥墨,即兴绘一副‘月下醉饮图’如何?”
卢轩笑道:“月明风清,菜美酒甜,更有何求?邢大人言重了。”左手一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虞可娉道:“两晋时的名书《搜神记》曾有载写,说随侯珠‘径盈寸,纯白而夜光,能够烛室’,现在便请辛大性命人将灯火灭了,我们再看,便知端倪。”
辛弃疾神情阴霾,回道:“这件东西并非宝贝,不过是几十年新造的浅显配饰,谈不上甚么家传,只是先祖受人所托,要妥当保管此物,他白叟家临终时曾几次交代,让辛某务必将此物贴身,等闲不得闪现,这是我家极其隐蔽的私事,特使如何能够晓得?”
娄之英放眼看去,见这明珠浑身乌黑,却又晶莹剔透,比碧玉多了一分纯粹,比冰雪增了一分亮泽,公然是人间极品。但是随侯珠在秦时便已失传,固然后代多有记录,但都是和其有关的典故传说,它的表面模样,倒是谁也未曾见过,说它是,此物失传已千余年,如何就这么等闲现世了?说不是,卢轩却讲的信誓旦旦,这明珠也的确形状不凡,何况谁也提不出甚么质疑的由头,看来毕竟是真伪难辨,一时候世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卢轩打了个哈哈,说道:“辛大人名满天下,便是家中的无聊琐事,自也有饶舌之人讲长论短,刘某先前不过是道听途说,随口探听,辛大人却开诚相见,毫不藏私,足见豪杰本质。来,来,喝酒,喝酒。”旋即转开话题,谈及各地美食来,不再提及扳指一字。
卢轩道:“我知诸公的心机,随侯珠失传千年,任谁说出眼下在本技艺中,旁人都不会信。刘某连说了三件玩意,都是口说无凭,诸公想来早已绝望至极,不过那随侯珠固然代价连城,毕竟分歧于传国玉玺和氏璧,此时如有玉玺下落,只怕要引得天下豪杰逐鹿,随侯珠可差很多了,便带在身上也是无妨,是以此次分歧以往,刘某可不是白口黄牙在此自吹自擂,那宝贝就在我的怀中,这便拿出来给诸公观赏观赏。”
卢轩见在场之人无一信他,更有很多人脸露轻视之色,却也没涓滴着恼,微浅笑道:“随侯珠即使宝贵,可也不是甚么传说中的上古神物,那是实实在在存于人间的,但瞧诸公神情,对于此物尚存,仿佛都不大信赖。”
未等邢森答话,卢轩抢先说道:“丹青书墨当然高雅,但我大金乃是顿时之国,对武功最为推许,此时诸公酒兴正酣,关先生又剑术高深,就让他舞弄一番,一展我金国技击风采,何乐而不为?”
娄虞二人对视一眼,晓得此民气胸不轨,定是先前和卢轩通同好了,一旦确认扳指在辛弃疾处,便发起当众舞剑,卢轩对朱七绝线索势在必得,曾在薛王面前立下军令状,即便在大宋境内、官府当中,也不免不有特别行动,刚想出言提示辛弃疾,却听邢森鼓掌笑道:“甚妙!我早听过关先生的大名,晓得先生是武林中拔尖的绝世妙手,本日若能在此一睹先生神技,那可远赛过歌舞相伴了。”
关风道:“你女娃娃有所不知,老夫于大金太宗天会九年生在山东,当时此地已是金国统领,老夫的本籍是在幽州涿郡,那边夙来也不属于宋国。老夫成名以后,只是多在宋境行走,这就被你算作大宋子民了?谬矣谬矣。”
邢森笑道:“这件宝贝传闻随始皇陪葬了,自秦以来,一千多年都未曾有人见过,阿谁,嘿嘿,特使却说现在此珠落在你处,嗯,天下巧事地点多有,特使既说有,那想来也不会是个赝物,这个,呵呵、嘿嘿。”他干笑了两声,不再往下陈述,明显对此事非常不信。
邢森久做京官,临安宦海奢糜成风,大小宴席均有歌女、弹唱、杂耍等伴演扫兴,哪有过本日这般冷僻寡淡,是以听到这话心有感到,忙逢迎道:“是啊,隆兴地处偏僻,辛大人又是方才上任,安插颇费周章,是以无甚助酒,还请特使不要见怪。”
虞可娉晓得此人毫无节操,本身明显就是宋人,为了银钱给金国使者卖力不说,还用心倒置吵嘴强词夺理,再辩下去也无甚兴趣,话锋一转,又道:“就算关先生是金国人,但刀剑无眼,若一个失手,误伤了场中哪位大人,岂不坏了大事?”
卢轩眼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又说道:“大人真的不知?我却传闻,当年令祖辛赞辛老令公,曾将一枚翠玉扳指传给大人,此物莫非不是宝贝?”
虞可娉嘲笑道:“我素闻关先生是大宋臣民啊,如何能代表金国揭示风采?”
关风道:“前人素有观赏名帖佳画下酒,亦有把玩神兵利器下酒,可惜夜宴图和巨阙剑都不在其间,诸位大人不得赏玩。不过图剑都是死物,纵使希奇,也不过微添雅兴,小民自幼习武,虽不高深,倒也勉强上得了台面,不如就让小民在厅中舞动一套剑法,唤作‘卫公醉酒’,那是从唐朝名画《李卫公问对》中演变而来,可谓画中有剑,剑中有画,不知诸位大人可愿赏光,让小民献丑,以此套剑法助酒?”
卢轩道:“关先生有何见教,无妨说来听听。”
他身边的关风始终没有说话,这时俄然站起家来,朗声道:“诸位大人既然觉着寡酒有趣,小民倒有个发起,能够勉助酒兴。”
辛弃疾一愣,涓滴不记得本身家里有甚么宝贝,讶异道:“特使此语何意?辛某祖上并无甚么宝贝传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