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世世代代为奴
远处传来一阵短促的脚步声,枯枝断裂的脆响混着沉重的喘气,像是有人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跑来。
铃声回荡中,潭水俄然翻起一阵藐小的波纹,那张人脸在水下扭曲得更短长,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收回一声恍惚的嘶吼,随即猛地沉了下去。
血痕如活物般缓缓游走,终究凝成一条石龙的形状。
我没理睬他的要求,回身看向那团黑雾。
我嘲笑一声,目光冰冷如刀:“陈家用他的祖坟压你的祖坟,布下恶毒的风水局,强行改了你王家的命格。他们这是要让你王家世世代代为陈家的主子,永久不得翻身!”
他的咳嗽声降落而短促,肺腑里有甚么东西在撕扯,每一声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
残阳的血光洒在水面上,反射出诡异的暗红,水底模糊闪现出一张恍惚的人脸。
我再度摇摆着铃铛,眯着眼睛,口儿念着咒。
我将血抹在罗盘后背,手指缓慢地画出一道血符。
我从怀中取出七张黄符,符纸上用朱砂画满了雷霆符纹。
链尾隐入东南巽位的槐树林,树影摇摆间,三十六盏引魂灯缓缓闪现在半空,灯芯微小地跳动,灯油披收回一股人膏的腥甜气味,令人作呕。
“不好!”我心头一紧,尚未开口,阿木俄然捂住胸口,狠恶地咳嗽起来。
“陈家的血咒。”我冷冷道:“他们用祖坟的阴气压住王家,还想连你我的命格一起锁死。”
阿木将三牲头摆在青铜鼎前,每颗头颅的眉心都钉着一枚铜钱,铜钱上刻着“镇魂”二字,笔迹刚毅有力,像是用刀硬生生刻上去的。
血痕被划开时,冒出一股黑烟,黑烟中模糊传来一声降落的龙吟,带着无尽的怨气。
我将坟头土猛地撒向鼎内,黑水像是被激愤,突然沸腾起来,水面出现无数藐小的气泡,每一个气泡分裂时都收回“滋滋”的怪响。
风停了,水潭边的枯枝停止了摇摆,连远处传来的鸦鸣都戛但是止。
鬼脸开端熔化,像是被烈焰炙烤,化成一滩沥青状的黑浆,滴落在脚下的朱砂圈内。
他趴在地上,四肢还在抽搐,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嘴里收回断断续续的低吼,像是野兽濒死的挣扎。
铃身古朴,刻满密密麻麻的符咒,边沿锈迹班驳,还残留着几点暗红的血渍。
我侧目一看,王繁华竟然踉踉跄跄地跑了返来。
符纹扭曲如蛇,模糊透出一股雷霆之势。阿木不敢怠慢,敏捷地从随身的布袋中取出三牲头——猪、牛、羊三颗头颅。
他的后颈皮肤俄然裂开,裂缝中钻出一张鬼脸。
他咳得弯下腰,手掌捂着嘴,指缝间鲜明排泄鲜红的血珠。
这不是浅显的摄魂术,而是借北斗之力锁魂,断了王家的活路。
鬼脸青黑如墨,嘴角咧到耳根,暴露森白的牙,眼睛浮泛却透着怨毒的光,直勾勾地瞪着我,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眯起眼,对准他大椎穴三寸,猛地一扎。
阿木大喝一声,声带着几分焦心与气愤。
他的嘴里收回嘶哑的哭泣,断断续续地说:“救……救我……”
我低头盯着他,目光冷得像冰,手中的铜铃停了下来。
我猛地抬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指尖如铁钳般扣住他的脉门,将他硬生生拦下。
他的后颈鼓起一个诡异的肉包,皮肤下有甚么东西在爬动。
它们早已被措置得干清干净,眼窝浮泛,像是死不瞑目。
我从袖中抽出一柄桃木短剑,剑身刻满辟邪符文,剑尖悄悄划破阿木小腿上的血痕。
就在三牲头摆好的顷刻,王繁华俄然收回一声低吼。
阿木愣在原地,喉头转动了一下,像是想辩驳,却毕竟没说出话来,只是狠狠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收回轻微的咯咯声。
“师父,他们窜改了阴债契!”阿木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沙哑却带着几分孔殷。
他双目赤红,嘴角淌着玄色的涎水,喉咙里收回“嗬嗬”的怪响,像是在咀嚼甚么腥臭的东西。
王繁华闻言,神采惨白如纸,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求你……求你必然要救我王家!”
我没理睬他的眼神,回身冷冷地扫向那片水潭。
火光中,槐树林的暗影扭曲变形,垂垂闪现出陈家祠堂的虚影。
我猛地昂首,目光穿过雾气,只见远处一棵歪脖子老槐树的树根下,泥土被炸开一个半尺深的坑,坑底鲜明躺着一只分裂的青花瓷缸。
他强撑着站直身子,从腰间的褡裢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手指微微颤抖地展开。
此时坟地四周的阴气达到了顶点。
我悄悄一摇,铃声清脆却降落,像是一道无形的波纹荡开,穿透了坟地的死寂。
陶偶的眼窝里嵌着两颗乌黑的石子,像是死人翻白的眸子。
陈老太爷的虚影在雾中微微闲逛,拐杖敲击虚空,收回一声声降落的闷响,像是在嘲笑我的无能。
黑浆触及朱砂,像是被扑灭,嗤嗤作响,烧出一个北斗状的孔洞,孔洞边沿冒着藐小的火星,披收回一股刺鼻的焦臭味。
紧接着,黑水凝成七根锁链,链条粗如儿臂,通体乌黑,带着一股砭骨的寒意,缠住陶偶的残骸。
“取三牲头来。”我咬破食指,鲜血从指尖排泄,带着温热的气味。
那张脸扭曲得像是被人用刀刮花了五官,眼窝深陷如两个黑洞,嘴角咧开,暴露一种无声的奸笑,在水下微微闲逛着。
“王繁华!”
他瞪着血红的眼,拔腿就要朝水潭边冲去,脚下的枯草被踩得咔嚓作响,溅起一团团湿冷的黑泥。
看到这一幕,王繁华咬牙切齿问道:“这是如何回事?”
阿木俄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神采惨白如纸。他撩起裤腿,暴露小腿肚,皮肤上鲜明凸起一道蜿蜒的血痕。
我甩手将黄符贴在东南巽位的槐树上,符纸无风自燃,火光突然腾起,像是七条火蛇在树干上缠绕。
他猛地窜向坎位的水潭,速率快得像是被风吹动的影子,眨眼间便消逝在潭边的芦苇丛中。
潭水黑得像泼了浓墨,大要泛着一层油腻的光芒,像是覆盖了一层腐臭的皮膜。
我眯起眼,手指在袖中掐算半晌,心中已然了然——这不是浅显的怨气,而是陈家借阴债布下的五鬼运财局,反噬到了王家血脉上。要破此局,唯有挖开王家祖坟,找到那被陈家弹压的本源。
就在陶偶破裂的刹时,西北方传来一声刺耳的脆响,像是瓦缸被人一脚踢碎,声音在空旷的山坳间回荡,带着几分诡异的余韵。
阿木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转头看着我,满脸的迷惑。
他的神采灰败如死人,眸子子浑浊无光,像是被掏空了灵魂,脚步却快得诡异,像被甚么牵引着。
我回身走向坟地中心的青铜鼎,鼎身已被阴气腐蚀得充满铜绿,鼎口黑水翻涌,像是活物般不安地爬动。
“既然如此,忍住了!”
风声哭泣,像是无数冤魂在低声哭嚎。
我抽出腰间的桃木钉,钉身泛着暗红的木纹,指尖敏捷在钉身上抹下一道血符——那是刚从我掌心划出的鲜血。
缸身刻满了精密的符纹,符纹间排泄的黑水缓缓淌进泥土,像一条条藐小的黑蛇钻上天底。
他的身影干瘪如柴,脸皮皱得像是枯树皮,双眼深陷,透着一股阴鸷的光。
桃木钉入肉时收回一声闷响,像敲进朽木,王繁华喉咙里挤出一声凄厉的怪叫。
“别追。”我沉声道,嗓音低得像是从地底传出,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他中了陈家的摄魂术,灵魂已被锁在潭底。你去也是白送。”
油纸包里裹着一页泛黄的皇历残页,纸张边沿已被虫蛀得整齐不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干支和讲明。
我冷哼一声,掌心猛地发力,指节间传来“咔嚓”一声脆响,陶偶回声碎成齑粉,灰白的粉末从指缝间滑落,混着坟地潮湿的泥土,化成一滩黏稠的污泥。
我冷哼一声,抬脚踩住王繁华的脊梁骨。
“巽风转乾,天雷引火!”
我接过一看,目光顿时一愣。
现在他像被甚么东西附身,猛地摆脱绳索,四肢着地,姿式扭曲得像是只被剥了皮的狸猫。
我眯起眼,缓缓从袖中摸出一只铜铃。
他跑到我面前,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死死抓住我的裤脚,指甲掐进我的小腿,疼得我皱了皱眉。
“师父,这是……”阿木的声音颤抖,带着几分惊骇。
王繁华俄然收回凄厉的哀嚎,七窍喷出黑雾,黑雾在半空凝成一团,模糊可见陈老太爷拄着拐杖的佝偻身影。
我站在坟地中心,手中紧握的陶偶已经被阴气腐蚀得遍及裂纹,大要排泄的黑水披发着一股腥甜的腐臭。
“陈家好大的手笔。”我嘲笑一声,抓起一把坟头土,掌心微微用力,泥土被捏得“沙沙”作响。
我盯着那孔洞,目光沉了下去——北斗七星,主存亡循环,陈家竟然用如此暴虐的术法,强行改了王家的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