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钟离（上）
中年人目光变了变，道：“你问这做甚？”
“行侠仗义的也不独夏侯衷一家。你们可传闻过明光道？”
我听得这话，不由顿住。看向老张和吕稷，二人仍自顾地喝茶用食，似无所觉。
“些许闲话不说也罢，吃菜吃菜。”一人号召道。
老张叹口气，点头，将那些刀放到马车上，坐到车前持续驾车。
“都是五尺男儿，父母养这么大，做些甚么不好，却来打打杀杀。胡乱伤人不说，现在还赔上性命，也不知家人如何难过。”他一边将那些人的刀收起来，一边嘴里念念叨叨，“我不将尔等埋起来，乃是便与家人认领，亦警省别人，以儆效尤。天道好循环，本日狭路相逢，收了尔等性命亦是天意。来生须长些心，天无绝人之路，再苦再累也莫走这般正道，好幸亏野生妻育儿，奉养父母……”
瞅去，只见那几人皆面面相觑，方才说话的人神采哂然。
至此，往淮南的路程已颠末半。我望着远处的天空，心头亦更加雀跃。
老张虽一向和我坐在马车上没有脱手，但善后倒是敏捷。
见得麻子脸也毙了命，剩下一个肥胖的匪贼暴露惶恐失措之色, 扔了刀, 口里喊着“豪杰饶命”，飞也般逃脱。
为首一其中年人上前，向老张拱拱手，道：“这位豪杰，我等数日无米下锅，豪杰如有钱有物，还请留下些为我等解困。”
吕稷将地上一把刀捡起来，在老张面前晃了晃，冷冷道：“刃口出缺，他们必是杀过无辜行人，贫苦人失了善心，亦死不足辜。”
中年人将目光移到刀上，半晌，让中间的两人检察。那两人细心看了一遍，好一会，对中年人点了点头。
“此言甚是，靠官府，还不如靠官方义士。传闻荆州那边本年闹了蝗灾，好些流民往豫州来了，唉……”
“豪杰慢行。”那中年人浅笑，在路边拱拱手。
“夏侯衷？不就是阿谁号称豫州第一匪首的？”
“晓得。我听闻那些灾患之地，都有明光道的人，每日开仓市粥，逃灾的无人不知。”
那几人手上只要木棍，见得这浑身杀气的模样，不由地被镇住。前面的人却不乐意，顿时嚷嚷起来。
只见吕稷策顿时前，“锵”一声抽出刀来。
“如此说来，这夏侯衷倒是个义匪。”
“便是襄城郡郊那几个流窜打劫的匪贼。我听闻前两日，被不着名的豪杰正了法，尸首摆在路边上晾了整日也无人敢收。”
“孙全畴前乃夏侯将军部下，刀上亦有将军的印记，豪杰不信，自可查验。”
此事我晓得，就产生在我出来前不久。有一日桓瓖去淮阴侯府看望沈冲时，跟他提及过，还嘲笑汝南王子一点用的没有，几个匪贼都打不过，就晓得来朝廷里哭。
不过而后的路途倒是顺利，老张亦经历充沛，又过了两日以后，我们三人已颠末端豫州城。
有了此事，我不敢粗心，颠末萧瑟些的处所，便要四周张望，以防有人偷袭。夜里老张亦求稳妥，尽量到城中的客舍去投宿。
老张不紧不慢道：“这些刀，都是我等路过襄城郡时，杀孙全等七人所获。孙全等人背信弃义，又滥杀无辜，乃天下人共讨，本日碰到诸位豪杰，恰好可代我等将这些刀交与将军，以用心愿。”
这话出来，人群中又有很多人拥戴起来，更是有几人上前，想要往马车上一探究竟。
老张也拱手揖了揖，满面笑容，倒是一口荆州话：“诸位豪杰，听口音都是村夫，本日得遇，实乃幸会。”
老张道：“都是凶器，自是要收起，不然再落入别的贼人手中，难道又是不法。”
“你们可晓得，前两日，襄城那边出了一件大快民气之事。”
“我看是剿不清。”一人道，“自前朝大乱以后，江洋匪盗何曾断过。且战乱之时，各处诸侯，那个帐下无几个收编来的草寇。都是有利不起早，纠集些宵小之徒占些地盘，有了官身便是官，无官身便是匪，呵呵……”
“明光道？这名字甚耳熟，可就是那前朝……”
豫州城乃是豫州的州府地点，城外亦人来人往，甚是繁华。
“说到匪贼。”另一人道，“你二人可知夏侯衷？”
“这便是风趣之处，”那人不紧不慢道，“你们可知，为何官府将夏侯衷视为豫匪首恶？”
老张亦行礼：“诸位村夫保重。”说罢，自前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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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久以后，我们再次碰到了打劫。
世人皆心照不宣之色，亦各提及别的话语，持续用食。
他和吕稷将尸首堆到路边，未几，一个挨一个，摆得整整齐齐。
“嘿嘿，因为夏侯衷平日从劫布衣贫民，却专去抢大繁华胄。就在旬日前，他把汝南王儿子的一处田庄劫了，将内里的粮草都分给了蝗灾的流民。”
中年人愣了愣。
如那几小我所言，从豫州出来，一起上看到的荆州流民越来越多。
我了然。不想这老张另有这般殷勤的考虑。
那遇事之处并不偏僻，不远处便有富户的邬堡，农家仿佛。
进入豫州以后，门路时好时坏，时而有些偏僻之地。上回碰到的劫匪，就是在一处荒郊中碰到的。
中年人暴露猜疑之色，正待再开口，中间有人道：“既是村夫，几斤米面也太吝啬了些。我等有端方，凡遇车马，先敞开了看看，要甚么不要甚么，我等说了算。”
剩下的人愣了愣，顿时怒起, 朝吕稷围攻过来。吕稷不慌不忙, 刀劈脚踹, 未多时又放倒三个, 亦招招皆中关键。
“传闻他在豫西纠集了两千余人，官府数次围歼皆不成，反被他打败退连连。”
“休得猖獗！”这时, 吕稷终究走出来, 横刀挡在车前，沉声喝道，“再上前, 休怪兵刃无眼！”
“如果便对了。”老张道，“老叟有些物什，要给诸位看看。”说罢，他对吕稷点点头。
打劫的人也并非前次碰到的那样，几小我拿着刀仰仗天时袭扰行人，而是几十上百的流民拦在路中不让走，就算吕稷拿出刀来也无可何如。
“口说无凭。”中年人听老张这般说，倒是神采安静，“我等安知这是孙全等人的器具。”
老张持续道：“老丈亲人在淮南病故，特向邻居借来车马，带孙儿往前去探视。走得仓猝，未曾带很多钱物，若众村夫不弃，倒是有几斤米面，赠与诸位，聊表情意。”
我看着吕稷，也没有说话。他刚才使刀的门路，很有章法，却毫无累坠。这并非平凡人家统统，类似的技艺我也曾在另一小我那边看过，曹叔。
吕稷将刀收起，却到马车内，将那几把刀拿了出来，“哗”一声扔在那些人面前。
“哦？那倒是功德，谁不知那些人作歹多端，遭殃的人很多。”
世人皆暴露猜疑之色。
“老张，”吕稷忍不住，道，“还是快些上路，迟了只怕另有贼人余党来抨击。”
“不知是哪路义士？”
我坐在马车上，看着他们一口一个豪杰来豪杰去，未几，那些流民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嘘！”
“为何？”
老张亦笑，将缰绳放下，下车去。
中年人已是一副客气的模样，拱拱手：“豪杰那里话，本日我等不识真颜，倒是叨扰了。”
老张叹口气，未几言。
我正就着茶水吃干粮，闻得中间席上的人在说着话。
此言一出，连那些嚷嚷的人亦温馨了下来。
我心中一紧，正要往身后摸刀，俄然被老张按停止。
“哦？一个匪贼，竟有这般本事？”
“豫西民人？”那人笑了笑，“豫西之民大多不恨夏侯衷。”
只听老张道：“我等本日借此路而过，还请各位豪杰放行，莫伤了和蔼。”
老张没有到城中安息，独自从城外路过，午后，见路边有驿馆，停下来喝茶喂马。
我正听得津津有味，那人的话被俄然打断。
“两千余人，”另一人叹道，“豫西之民何辜！”
“哦？”世人闻言，皆笑起来。
我内心叹口气。前面几个推着小车挎着承担的行人都未曾被难堪，唯独我们被拦了下来。早晓得这般费事，我就不妄图这桓府的马车，本身到市中找一辆又破又土的驴车也好。
匪贼们哪管他, 为首举刀便砍。却见刀尖寒光掠过，那两人俄然收回惨叫，未几, 倒在了地上。看去, 一个喉咙被割开，一个胸膛被刺穿，皆瞪着眼睛，神采可怖。
我看着他从怀中掏了掏，可惜背对着这边，也不知取出了甚么。他在中年人面前亮了亮，中年人和中间几人脸上的神采皆刹时一变。
老张点头：“你又犯杀戒, 他们虽凶悍, 可想来都是贫苦人, 走投无路才做了匪贼。”
我忙问：“你要做甚？”
我也愣了愣，心想这老张公然深藏不露。
“恰是。”
“话我已说在了前头，豪杰要搜这车，只怕不便。”老张仍满面和蔼，对为首的笑笑，“老叟且问一声，诸位但是夏侯衷将军帐下？”
“本来果然碰到了豪杰。”中年人看向老张，暴露笑容，道，“不知豪杰来路那边，烦奉告鄙人，转头也好禀报。”
老张道：“不必担忧。”说罢，朝中年人走去。
老张走返来，坐到我中间，半晌，握着缰绳“叱”一声，马车缓缓走了起来。
“我也不知。我就说，此人来人往，必藏着高人。那几人就算官府无可何如，也总有到头的一天。”说罢，那人叹口气，“豫州畴前也是富庶之地，又地处中原，平而广袤，何曾听闻过火匪患，现在却似家常便饭普通。官府总说剿匪，也不知剿到何时。”
“何事？”
我问他：“这些刀收来做甚？”
“怎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