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焚宫殿
“这火势，可莫要延烧至东宫！”
“皇宗子至今下落不明、存亡未卜，若无此妇妖言勾引，东宫又怎会悬而未决、皇后之位又怎会轮空？”左淳良振臂疾呼，激昂发声：“天降肝火，示警百姓，彻夜众僚就在此处滴血成书，恳请圣被骗机立断，剪除宫中祸害！”
急来报信的寺人总管，冒雨陪在娘娘凤辇一侧，大声回话，提示娘娘：城中百姓都看到了，难堵悠悠众口哪！
老成慎重的语声，恰是本朝宰相左淳良，此人一身高官气度，方刚正正的国字脸上，不苟谈笑，一贯沉稳的气度，揣了极深的城府。
就在议事厅里，世人高谈阔论之时，贵妃娘娘来得悄无声气，轻悄走到门外，屏息凝神，侧耳聆听，立时听到一个熟谙的声音：
敲骨吸髓，布衣心血钱都被搜刮一空，度日艰苦，自是苦不堪言。
处所官于官方搜刮所得，大半中饱私囊，只一小半上缴朝廷，杯水车薪，朝廷仍不竭地发号施令，苛收冗赋，处所小吏更加穷凶极恶，逼债上门般的，日日搜刮民脂民膏。
此去，已六六三十六日。
“是，娘娘。”沲岚仓促而去。
左淳良昂首一看，整小我一僵，薄刀脱手滑落，砰地砸在结案上。
“天火、是天火！”
一声惨烈呼号，司灯浑身着火，火人儿似的扑腾出来，凄厉呼救。
夜空中，忽来眩目闪电，雷声震耳，暴风高文，猛地吹开宫殿门窗，大殿上幔帐飞起，哗哗的响。
“走水了――走水了――”
恰在此时，紧闭着的厅门“砰”然震响，贵妃蓥娘猝然排闼而入，一步步的、冲着宰相大人走去。
翰林院中，多鸿儒。
“回禀娘娘，都城里大家可见，彻夜这天火降至宫城，西内走水，引得京中住民在宫城核心观！”
“左大人所言不虚！本日龙昂首，贵妃娘娘白天命人在晗光殿吊挂黄金稻穗，入夜就引来天火，延烧东宫！必是娘娘常日的所作所为，多有不当之处，引得彼苍大怒、雷火天降，此兆，乃不祥之兆！”
长安帝都，京畿重地，却还在装点承平，城中热热烈闹办了迎春祭奠，宫中也遍洒春水，津润后宫繁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
水龙局的宫人来不及穿戴整齐，慌乱中极狼狈地跌冲而来，架设水龙阵，引水灭火。
自皇宗子珩失落以后，东宫之位悬空数载，匡宗已有立储的决计，而在他离京出征之际，晗光殿突遭天火焚噬，如若连东宫也引来天火，这可如何是好？
金灿灿的稻穗，高高悬于晗光殿，夜里掌灯照着，尚寝局的司灯在此照看，不敢有涓滴差池。
“拯救啊――！”
惊蛰的第一道雷声落下，闪电扯开夜幕，劈下一团火球，不偏不倚，刚巧劈落在晗光殿屋脊上，蹲于屋檐的嘲风兽雕塑“喀啦”裂作两半，屋脊洞穿，瓦当震碎，那一道天火直落晗光殿顶梁柱，轰鸣声中，幔帐蹿火蛇舞，木布局的大殿，刹时燃起了大火。
凤辇一至，蓥娘表示主子们不要张扬，敏捷扣下守门之人，不得入内通报。
西内殿宇憧憧，都是木布局的修建，成片成片的交界，一旦火势连绵，结果不堪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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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去了翰林院？！”是成心绕个弯子避开“闲杂人”么？蓥娘城府一动，低声叮咛亲信：“沲岚，速去藏书阁，找石谬当年画的一张图，西内修建图！找到后，速来翰林院！”
春耕之季，长安帝都热热烈闹办了场迎春神的祭奠典礼。帝都城外，却无半点喜庆氛围。
“娘娘――娘娘――”
“霹雷”一声巨响，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们。
左淳良走到厅堂正火线，捋起袖子，拿起案上削竹简的薄刀，正要划破指腹，滴血成书！
会聚在此的众臣，争相拥戴：
宫中传令使已分派至各地催促，大小驿站的递铺不时传来捷报：某小县某小吏献来一车稻谷，求朝廷嘉奖、升迁官职。
匡宗调集众臣商讨以后，命各个封地的藩王、盘据一方的军政长官，出兵弹压本身统领境内的穷户暴动。不料，这些人却阳奉阴违，借着混乱时势，趁机向朝廷伸手索要财帛、增兵买马，暗中扩大权势，据地自雄。
掌灯长明，深夜阅卷孜孜不倦的学士，彻夜一变态态，皆集合在前厅，大门紧闭，连窗子也严丝合缝的关着。
直至，半夜子时――
“娘娘，这、这……”寺人总管诚惶诚恐，“这是天火哪！”等闲灭不下。
“不设斩妖台，不除此祸害，连彼苍也为之大怒，降下天火，龙昂首之日，延烧东宫，恐、恐危及众皇子哪！”
朝廷为此焦头烂额，派出的京师军要长途跋涉，才气到达产生暴动的处所，常常是朝廷派兵一到，叛逆兵遁入山林，不熟谙周各处貌的京师军，更是疲于驰驱。
元隆十七年，惊蛰。
翰林院一众，闻言沉默很久，有感喟声传出：“圣上不立储君，臣等整天惶惑，娘娘怎不体恤老臣？”
……
边关兵荒马乱、北地饿殍载道、南境水涝成灾。
厅内声浪，余音绕梁，翰林院鸿儒也受其影响，执笔而起。
一人急追而来，于半途反对凤辇，跪于雨中，惶惑高呼。
“圣上离京，领兵交战，命我等辅政，不想彻夜宫中竟有此祸难，太卜署演卦推论――必是宫中有人行动不端，触怒彼苍，招至天火，累及国运！”
短短四年间，穷户暴动不止，时有揭竿叛逆的豪杰浑举，但在匡宗以暴制暴的强力打压之下，叛逆兵各处崩溃、小头子之间纷争不竭，尚不成气候，却也给朝廷添了很多乱子。
电闪雷鸣，风雨交集，凤辇急行于宫中御道，蓥娘神采焦心，声声催问。
“滴血成书，忠告进谏，肃除祸害！”
“雨势如此之大，火为何还不能灭？”蓥娘拢紧五指，攥着扶手，于凤辇之上，了望西内晗光殿的方位，却见火光冲天，竟映亮了半片夜空。
宰相又大声煽动翰林院学士：“尔等乃鸿儒名流，天放学子皆以尔等马首是瞻，在此国难当头之时，该当有所作为，将宫中异变、祸害百姓的本源，昭告天下！”
无法匡宗领兵在外，皇家御花圃中，少了争风妒忌、狂蝶乱舞的奇妙景色，唯留贵妃娘娘一人，坐镇中宫、艳压群芳，独揽后宫大权。
“半夜会聚？在政事堂？”蓥娘立时警悟。
“皇后之位悬空，贵妃娘娘擅权已久，妖言惑主，还让圣上不要立储君，为了阿谁失落多年的皇宗子，东宫也一向悬空，置社稷于不顾，媚乱后宫，此妇，如妲己，乃国之祸害！”
沲岚短促一声：“不！”忙将眼线探知的动静，精确禀告：“在翰林院。”
世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相非议：东宫久不立储，贵妃独权擅宠，后宫不宁，这才遭至天谴，降天火以示惩罚。
看这景象，执凤印、掌六宫的贵妃，恐要被群臣口诛笔伐，借天火神鬼之力，置她于万劫不复之地！
“沲岚？速速上前来！”挥挥手，表示打伞的宫人稍稍退避在旁，蓥娘唤亲信上前，亲身打伞。
避于一旁，不敢偷听的宫人，忽闻贵妃娘娘大声喝令：“改道――翰林院！”
跳蚤虽不成气候，但这数量一多，咬起来也是痒得人寝食难安。
本日，内侍省寺人总管，方才得了贵妃娘娘的旨意，于东宫毗邻的晗光殿殿宇之上、吊挂黄金稻穗九串，此殿堪比安王期间的武德殿，乃匡宗听政之殿，本日又逢仲春二，挂黄金稻穗，也是讨个吉利好兆头。
边陲战事吃紧，国库虚乏，连皇家粮仓也接踵垂危。
“你们可瞧细心了，确是天火？”而非报酬？
此言一出，煽得群情激奋，顿时一呼百应：
天子鞭长莫及，又逢边关犬戎大肆进犯，匡宗一怒之下，御驾亲征，命驭刺大将军为前锋，亲率三十万雄师，浩浩大荡、赴边关要塞虎牢隘口，阻击蛮夷犯我国土。
北旱南涝、治水无功，加上匡宗频频南征北伐，拓展版图，与关外蛮夷战事连缀，农家壮丁也被抓去放逐。
朝廷责令各省各县的处所官员，苛收农家秋藏的稻谷粮食，充作军饷，声援开春时再度北伐的皇家军队。
“老臣，头一个来！”
“娘娘，”沲岚凑上前来，与娘娘私语道，“众臣会聚，恐生变故！”
宫中震鼓，各处宫奴纷繁扑抢而至，数百余人接力救火的场面，令宫城当中刹时如水沸腾。
与往年分歧，本年惊蛰，恰逢仲春二，龙昂首。
凄惶的呼声，直入快意宫，贵妃蓥娘从睡梦中惊醒，闻得天火降、晗光殿被焚，顿时大惊，命宫娥速来办理妆容，唤寺人抬凤辇急去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