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玉碎宫倾(二)
“圣上在宫中坐镇,已调集了大臣们商乞援火之法。此事一出,恐怕明日黎都便会乱成一片,趁眼下你们身份尚未透露,快些出城吧!”程初婷边说边将一块令牌递给臣暄,弥补道:“这也是圣上的意义。”
“为他高兴罢了,这是他经年的夙愿,现在总算达成了。”鸾夙有些心虚地答复:“嗯,自序央宫走水过后,我便经常感慨天命无常。”
想想世事果然好笑,畴前他们视南熙为大水猛兽,现在却要依托聂沛涵的庇护。
臣暄并不否定这四字评价。畴前他只对亲人、朋友和女人仁慈,对仇敌毫不手软;而现在他身边亲人已去,朋友四散,对女人也没了那份多情,便也真正担得起“铁石心肠”这四个字了。
风华笔墨,万丈灰尘,三千里江山拱手相送,数百年宫阙付之一炬,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一个“情”字。
颠末序央宫失火之事,北宣各地都显得极不平静。为免夜长梦多,遭人认出来,臣暄与鸾夙以最快的速率出了北宣,返回到南熙境内。
……
“来黎都的时候路上花了半年,返程却只要两个月。”鸾夙语中尽是对家国的不舍。
便让鸾夙觉得坠娘是远走高飞了吧!身处江湖之远,两两相忘,也是活着的人所能留下的念想。
其一,册立左相庄钦之女、原慕王妃庄萧然为皇后,统御六宫,执掌凤印;
残垣,断壁,惹得世人无尽嗟叹。
臣暄不假思考当机立断,立即带着鸾夙出了堆栈。栈外程初婷已将马车筹办伏贴,而驾车之人不是别人,恰是畴前臣暄的贴身侍卫宋宇,这倒是令鸾夙与臣暄非常震惊。
这一次臣暄没有接话,只是扳过鸾夙的脸颊狠狠吻了下去。鸾夙一惊,想起两人身在马车当中,便下认识地想要推拒。怎奈臣暄强势得很,紧紧箍着她的脑后,她也只得无法地让步,与之一道熔化在缠绵的亲吻当中。
走水?臣暄与鸾夙对看一眼,皆是惊奇非常。
“火势如何?”臣暄立即问道。
其二,册封诚郡王聂沛潇为“诚亲王”,赐封邑房州;
臣暄趁着夜色打量宋宇,瞧他一身车夫打扮,像是盘算主张要忠心跟随,动容之余不由拒道:“你的主子已死,你早已自在了。”
臣暄倒显得万分淡然,对本身一手打下的江山并无半分沉沦:“待到今后两国同一,你若想家,我们再悄悄返来便是。”
即使臣暄已对序央宫的火势做足了心机筹办,但两人出城时还是被震慑住了。在黎都南城门处,清楚可见城内正北方向的冲天火光,已将半个天涯照得透亮。
鸾夙却好似并未听到这句话,娥眉微蹙着再叹:“也不知朗星眼下如何了。”
聂沛涵即位旬日以后,应元宫中连发三道圣旨:
其三,追封故去的福王聂沛瀛为“福寿王”,从旁支当中寻得子嗣过继其膝下,秉承爵位及香火。
臣暄只是含笑而回:“不舍之时才会挣扎,既做了决定便也尽数放下了。”
“宫殿是死的,人是活的,还是让聂沛涵去费脑筋吧!”程初婷最后撩起车帘时,听到了臣暄如许一句话。她慎重地点了点头,叮嘱车夫调头返回序央宫。
北宣海内流言纷繁,异动不已,哀义帝臣朗迁往夏宫而居,三次祭天以慰民气。
方才分开堆栈时还看不见漫天火光,现在却已烧得如此惨烈,可见火势传播之快。如许的滔天大火,除非天降大雨,不然以人力而为必然是扑不灭的。
“那朗星呢?”鸾夙赶紧再问。
此时现在,她怕是已然焚成一堆灰烬了吧。
然这统统都与臣暄没了半分干系。即使他曾经是序央宫的仆人,但现在,也不过是隐姓埋名的一介布衣罢了。
鸾夙这才点了点头:“看来朗星是必定要将一个烂摊子交给慕王了。”
程初婷的身形顿了顿,迟疑一瞬才道:“是安宁宫。”
只是这话,臣暄没有对鸾夙说出来。常日里他蜜语甘言说很多了,有些话还是藏在心底吧!
自原氏是诸侯国以来便已建立的序央宫,传承了五百年的序央宫,终是在这一场大火当中毁于一旦。
“话虽如此,可毕竟是几百年的宫殿,破钞了无数人力财力。更何况此次走水,必然有人难逃厄运……”鸾夙仍旧叹着气,为那些葬身火海的人兀自记念。
“夙夙放心,既然程初婷能出来寻我们,朗弟必定无恙。”臣暄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一紧:“黎都不止这一座宫殿,没了序央宫,另有夏宫不是?朗星身为帝王,总归不会露宿街头。”
动静一经传出,算是稳定了民气军心。
“夙夙好似非常感慨?”臣暄发明她的非常。
“夙夙还是这般悲悯。”臣暄见状笑叹。
臣暄听闻此事,并未对聂沛涵的手腕多做评价,只是调侃了他的年号:“天授?好大的口气。”
这一年腊月月朔,统盛帝聂竞择正式禅位,称太上皇。其第七子、慕王聂沛涵担当南熙皇位,改元“天授”,大赦天下。
此时城内已然民气惶惑、流言频传,城门处干脆设了禁。若非臣暄持有序央宫的令牌,又有宋宇调停,只怕他们也没法顺利出城。
臣暄深知宋宇为人,本身一时半晌劝不动他,再者眼下也不是交心的时候,便也未再多说甚么。
为了给聂沛涵时候消化京州诸事,臣暄带着鸾夙决计慢下脚程,一起上逛逛停停,感受着南熙的情面风景。但聂沛涵已猜到了臣、鸾二人必然不会在北宣久留,便叮咛了南熙各地暗中留意他们的行迹。
程初婷深深摇了点头:“春季本就枯燥,现在看着越烧越旺,怕是一时半刻毁灭不了。”
……
至此,南熙数年的皇位之争终究落下帷幕。大皇子党、四皇子党完整在朝中落空踪迹,七皇子党胜出。统盛帝膝下九名子嗣,现在活着的另有六名,九皇子聂沛潇风头一时无两。其他几名皇子纷繁被夺实权,暗遭贬斥。
而这一场王者相争的颠覆之约,也模糊到了制胜的关头一刻……
想到此处,臣暄再对程初婷道:“弟妹还是快些回宫照看吧。我与夙夙马上出城。”
分歧于北宣的民气惶惑,南熙此时正沉浸在欢乐当中。一是年关已到,新年将至,万象更新;二是新帝聂沛涵军功赫赫,南熙百姓对其可否同一两国皆是拭目以待。
鸾夙闻言“噗”地笑出声来:“这场大火来得刚巧,坠姨那样聪明,必然会趁此机遇分开序央宫了吧。”
“铁石心肠!”鸾夙脱口而出这四个字。
谁又说这不是倾国之恋呢?
“不!除非部属一死,不然毕生为主子所用,万死不辞!”宋宇非常果断地表白决计。
“咦?你莫非没有一点不舍?这可真真是你的江山呢!”鸾夙看着臣暄的萧洒,如是问道。
此时眼看街上越来越乱,序央宫走水之事已模糊传开,臣暄心知担搁不得,便表示鸾夙先上马车,又对程初婷问道:“弟妹,这火是从那边烧起的?”
直到再次分开黎都,鸾夙仍旧惊魂不决。她撩起车帘几次回望,明显对序央宫的火势极其担忧:“这火如果当真扑不灭,好好一座序央宫岂不毁了?”
臣暄也不去戳破鸾夙,只是笑道:“如此也好,我们不必再回烟岚城,能够直接去京州找聂沛涵了。”
序央宫之火烧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彼苍怜悯,于少雨的春季俄然降下一场滂湃大雨,才勉强将火势燃烧。
“部属见过主子。”但见宋宇跳上马车,对臣暄恭谨行了跪礼。
是以臣暄与鸾夙一进南熙境内,已被人盯上了。只是盯梢之人并无歹意,臣暄便也当作毫不知情,每日里带着鸾夙四周玩耍,直至过了“天授元年”正月才端庄赶路,到了皇城京州。
程初婷何其聪慧,已立时明白了臣暄的企图,遂仓促与两人告别,上了另一辆马车。
试想连江山社稷都能铁了心放下,还不是铁石心肠吗?也唯有鸾夙这一个女人,能教他临时化为满腹柔肠了。
“那也是聂沛涵该死,莫非千古一帝是好当吗?”臣暄笑着调侃。
“‘谋事在人’这句话在慕王身上表现得最为淋漓尽致。这人间又何来‘天授’?大略还是‘报酬’。”鸾夙也道了然本身的观点。
先且非论追封聂沛瀛“福寿王”的称呼是多么讽刺,单看聂沛涵立后的旨意,以及将本身畴前的封邑分封给聂沛潇,便能今后中看出很多端倪——
鸾夙并不晓得安宁宫是哪座宫殿,便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但臣暄却清楚得很,安宁宫是容太妃所住的宫殿……事到现在,再遐想起方才坠娘告别二人时的非常,臣暄几近已能鉴定坠娘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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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传来之时,臣暄与鸾夙已顺利走到幽州地界,即将分开北宣境内。
这意味着在武将中声望极高的聂沛涵、聂沛潇,与文臣之首庄钦正式联手治国。这是文与武的连络,也是南熙百姓最情愿看到的成果。
马车颠颠簸簸驶得缓慢,车内倒是情义满盈。
也不知是否受了序央宫火势的影响,两人刚到达南熙境内,便看到了应元宫中昭告天下的旨意:
饶是晓得坠娘的心性非常人可比,臣暄还是有些惊奇。这要有多么的断交,才气令一个知天命的女人在诸事已了以后,有勇气自焚求得摆脱。容坠此人,便是连死,也挑选了最惨烈的死法。
臣暄了解她为何会走上这条路,也能猜到她燃烧序央宫的动因。但出于对上一辈恩仇的放心,也出于对鸾夙的垂怜,臣暄决定保持沉默,将火烧序央宫的内幕永久对鸾夙坦白下去。
“毁了也轮不到我们心疼,聂沛涵会比我们更心疼。”臣暄握着鸾夙的手安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