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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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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时,夏荷上来将世人的茶又添了一回,傅月明见桌上果盘划一,不免走下来将点心让了一回,待重新落座,方又含笑问那蒋氏道:“前几日听闻大姐姐小产了,我内心也挂念得紧,只是家中忙着不及畴昔看望,现下可好些了?”那蒋氏听了这话,更觉尴尬。却本来她自嫁进蒋家,也生养了两个女儿,大的一个一年前出了阁。谁知这女人在家时与人有些不洁净,嫁进人家被说不是女儿,休逐来家。但是这也罢了,这女人归家不到半年,竟然传出身怀有孕。蒋家初时只道是那户人家的骨肉,还上门嘶闹了几场,掉队却没了动静。蒋氏佳耦只在暗里寻了些秘药,悄悄地替自家女人打了胎。但是这事已是闹得满城风雨,徽州城里人尽皆知。因着这两件丑事,这蒋大女人到了目下还在家中住着,无人肯娶。

一家子预备结束,出门而去。

世人一起行进大堂,唐春娇见这房屋共有三进,第一层乃是客位,第二层安设神龛,到底才是仆人歇卧之处。院中另有两间斗室,一所是厨房,另一所便是东净。

正在这进退两年之际,却听傅月明又笑道:“婶子如何不说话?婶子额上沁了好些汗,连着脸上的粉都花了,想必这屋里的火盆笼的旺了,婶子热的难过?”蒋氏听了这话,方才强笑道:“是热了些,我身上燥得短长。”傅月明点头道:“因晓得今儿诸位太太需求过来吃年茶的,以是我家太太一夙起来就叮咛要把火盆并炕皮烧的热热的,只怕诸位冷了,谁知婶子又害起热来!也幸而是这火盆的原因,不然我还道是我说了甚么不当的言语,惹得婶子不欢畅呢。”说着,又笑道:“既是婶子害热,外头院里风倒利落,婶子不如出去风凉风凉再出去?”

傅沐槐听闻此言,只是皱眉不语。傅月明见他这等神采,便委曲道:“前者唐睿在时,父亲那等信他,轻等闲易就将店铺交予他,出内行商了。他一个外姓人,却能得父亲这等信赖,换做女儿就不成了。”言至此处,她略停了停,又向陈杏娘说道:“月儿只恨本身未能托生个男身,不能与父母排忧解难。”

傅家世人见仆人出来,赶紧迎上前去,一家子团聚天然免不得一番酬酢客气,又说了很多吉利话语。

陈氏笑道:“这倒有甚么难处?人间只要娶不着妻的光棍汉,却没嫁不出去的老女人。我娘家那边有个远房弟弟,本年也要二十五六了,才死了娘子。去岁上来家看我,说及此事,再三央了我与他寻个好人家女子。我那弟弟生得虽不敢说好,也姑息过得去了。他家见开着绒线铺子,买卖虽不敢比mm家,也过得了日子。我看不如就把这女子说给他去?”陈杏娘笑道:“倒是劳嫂子惦记了,却替我省了一桩苦衷。”陈氏笑道:“我们之间,还用的着说这些!”

少顷,外头小厮出去报说:“唱曲儿的孟大姐来了。”

陈秋华听她直呼季秋阳的表字,心中酸涩,冷冷一笑,说道:“熠晖?叫的好不亲热呢!劝说姐姐一句,这还没过门呢,措告别事儿上还是检点为好。”说着,顿了顿又傲然道:“我天然晓得的,贰内心必然有我的。只可爱你家钱势压人,搅了我们!”傅月明见她说的这般切当,内心倒也猜疑,便问道:“你却如何晓得的?”陈秋华睨了她一眼,笑道:“我奉告你又怎的?不过叫姐姐白惹一肚子不痛快罢了。我今儿告姐姐一句话,拴住了人也一定拴住了心,栓的了一时却栓不了一世!”

当下,姑嫂两个在屋里说话不提。

傅月明又问道:“父亲筹算几时出发?”傅沐槐说道:“总也要等过了年,霓裳轩开起来,我才好出门。约莫来岁三月间罢,看着天好就出门了。”傅月明说道:“这半也好,天和缓起来,倒恰好行路,只是又让父亲劳累了。”傅沐槐笑道:“在这人间讨糊口,便是这般了。”

这日,傅家门上人来客往,灯火透明,直至将近子时,方才关门闭户。

陈秋华本不肯去,何如她一个别弱多病的人,如何摆脱的过,只得跟着她走了畴昔。待停了下来,她便向傅月明嗔道:“姐姐这是做甚么,有甚么话不能当着人面说么?拉的人手脚不沾地,险不栽倒!”傅月明便说道:“我知你内心恨我,只道我夺了你的姻缘。但是你又安知熠晖内心就中意你,定是我从中作梗,才坏了你的事?”

那陈杏娘脸上青红不定,欲待出言辩驳,却一时无话可讲,哽了半晌才道:“虽是他现下贫寒些,但是却晓得长进,品德才学又是极好的,现在上都城里赶春闱去了。人的目光总要放长远些,谁知人家将来如何呢?倒比那起只知败家好事的纨绔,强的多了。”那蒋氏闻说,咯咯一笑,说道:“这话非常,也许这秀才进了京赴考,一朝金榜落款得中状元也为未可知。但是我却听闻那都城桃红柳绿、花诱人眼,王谢望族又多,这些世家大族最喜的便是这等科举新贵,倘或令坦为人相中,欲要聘为半子,那底下的事可也难说得紧。员外娘子也要好生算计算计,没得让小人迟误了女人的毕生。”

傅家佳耦并无生养男丁,陈杏娘又不善运营,前番傅沐槐常常出内行商,必将城里买卖交予各铺掌柜打理。但是自打出了唐睿一过后,虽则店内那起不循分的掌柜伴计被傅沐槐尽数撵离,他却不敢再轻信于人。现在他若要远行,身边当真并无可拜托之人。

傅月明见状,顿时了然,想了一回,遂笑道:“父亲如若放心,不如交予女儿?”傅沐槐闻言,微微一怔,便即皱眉不语。陈杏娘从旁说道:“虽则你家事摒挡恰当,但是这外头的账目可不比家中。我们家买卖虽说做的不算很大,好歹城中也有四五家店铺,一月账目、钱货盘点起来,也就很很多。你能够成么?”

翌日凌晨,傅月明自梦中微感寒意,旋即醒来,只见曙光自窗外射入,天已大亮。她披衣而起,走到窗边,开窗视之,却见外头风雪已停,地上积雪甚厚,阳光晖映其上,明晃晃的耀人目炫。

那郑三娘看了这半日热烈,此时方才开口笑道:“这大女人倒好个伶牙俐齿,这还没出阁呢,就这般短长了。到明儿嫁了人,还不知要如何呢!”傅月明冲她一笑,说道:“红玉姐姐迩来可好?”这郑三娘也是心中有病的,听她提及,恐惹她当众说出些甚么来,本身这大人又不好同一个孩子叫真,只得杜口不言。

这堂上亦也不甚宽广,迎头壁上贴着一张寿星捧桃年画,糨子还未曾干透,想是过年新粘上去的。堂下两旁安设着两溜半新不旧的黄杨木椅,上首是两把太师椅,中摆着一方八仙桌,桌上摆着痰盒、桌屏等物。

傅沐槐闻言,微微思忖了半晌,便说道:“你这主张倒是好,近几年我也有这个意义。但是只是想想便罢了,铺子里的买卖老是不得闲,我们家又未曾做过稼穑,田里的生存看着轻易,里头的门道却也多的紧。我倒怕购置了地步,无人打理,却如何好?”

她此言一落,陈杏娘心生恚怒,正要开口驳斥,却听屋外一道脆生生的嗓声响起:“蒋家婶子这般为我筹算,可真真是折煞我了。”话音落地,只见傅月明身上披着大红哔叽大氅,怀中捧着一只梅青陶瓷手炉,快步走进屋来。

陈秋华这才如梦方醒,只是心有不甘,停了半晌,方向傅月明嘲笑道:“姐姐也不要对劲,他现在进京赴考,如果不中,那便是个绣花草包,中看不顶用的。如果高中,京里繁华迷眼,陈世美如许的人也不算很少。姐姐这官家太太,也一定就做得成呢。”傅月明听了她这番言语,内心大感烦厌,只淡淡说道:“若当真如此,可不就说mm这大才女也是瞎了眼,识错了人么?”言毕,更未几话,独自向外去了。

傅月明又从旁说道:“父亲常常出门行商,短则十天半月,长了三五个月也是有的,幸亏如当代道康平,还不消担忧有贼人减径。但是路上日晒雨淋,说不得的辛苦! 女儿内心便想着,反正现下我们家里很有些闲钱,不如在乡间购置一座庄园、一二百亩地步。每年非论年景吵嘴,总能打些粮食、菜蔬上来,再腾十几亩地步种些花树等香料作物,除却自家吃用,余下的还可拿到店铺里售卖。这般我们家也不消再往别处买柴米,父亲也不必出外辛苦,守着自家门前便做了买卖,如何呢?”

傅月明说道:“这也不是甚么难事,雇上几户佃农清算起来,打发财人按月下乡收租也就罢了。现在我们家听用的招喜两口儿,原就是耕户出身,因丢了地步才将身投来的,此事倒可托与他们。”

陈杏娘梳了头,招了傅月明在桌边坐了,问些闲话。

斯须,世人来至陈家门前,停轿上马。唐春娇见这陈家居着小小的房屋,天井甚是浅窄,院中栽有桃杏数株,甚是清幽雅静。院前安着一道半扇门子,门上斜钉着几道竹条。

小玉自外头闻声动静,端了面盆出去,说道:“女人快别在窗子边上站,细心风吹了热身子要坐病。”

傅月明向父亲笑道:“昨儿早晨父亲几时返来的?我睡得早,竟没闻声动静。”傅沐槐点头说道:“昨日晚间时候,被一户客商请去店里吃酒,不期就绊着了,返来时已是一更天了,以是你不晓得。”傅月明笑道:“到年底了,百般应酬也多起来,父亲还要保重身材。”

待拜年已毕,陈举人便同傅沐槐在堂中坐了说话,陈氏将陈杏娘母女并唐春娇姑侄四个迎进上房。

傅月明不防她竟这般说话,顿时气冲肺腑,粉颊微红。只听陈秋华又道:“我是个福薄的人,不及姐姐福泽深厚,家里有钱、父母心疼,又得了快意郎君,万事顺心的。姐姐又理我怎的?!”傅月明见她说及此语,心道这话须得讲个明白,便趁人眼错不见,握着她的手将拉到抱厦里去。

傅月明说道:“如此也好,免得这些客商在外头中饱私囊了,返来将些言语欺诈我们。只是父亲又要辛苦了。”傅沐槐说道:“这却也罢了,倒是我这一走,没个一两月的工夫回不来,满城的铺子倒交予谁打理去?”

陈杏娘见她大氅上落了些雪,便说道:“外头又下起来了?”傅月明一面叫丫头脱了外头的大氅,一面说道:“下雪珠了,也不很冷。”说毕,走上前来,先与世人见过,便在地下一张椅上坐了,向那蒋氏笑道:“我打外头出去,前面的话也未曾闻声,只恍惚听着一句,倒干系着我的婚姻。蒋家婶子昔日里也少走动,却如许替我着想,真叫我好生感激呢。”那蒋氏知话为她听去了,因看她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也不放在心上,便笑道:“大女人这话却客气了,我不过是替你策划策划罢了,免得为人误了又生悔怨。”

傅月明闻听此事,不觉笑了,说道:“你那块手帕但是粉色的根柢,上头绣了一朵兰花,另有一张信笺在里头,题着你自家吟的一首小诗?”陈秋华听闻,赶紧问道:“你却如何晓得?”傅月明感喟道:“天然是他告与我的,你暗里偷送东西与他,令他好不难堪。既不能薄了你的颜面,又不敢污了你的名声,只得将手帕信笺全烧了,瓜仁给了个小厮。我听了这事,要跟你说,因家事繁忙一贯没得余暇。今儿你既提起,我少不得告与你。贰内心自来就没这个意义,就是这门婚事,也是他自个儿来提的,你情我愿,并无我家以钱势压人之说。你那苦衷,满是你自个儿胡思乱想揣摩出来的,还不快收了心,这般下去,只是自误了出息。”

唐春娇正留意细看,却听软壁背面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就见陈举人带了儿媳陈氏、孙女陈秋华、孙子陈昭仁走了出来。

翌日乃是初二,本地民风,出阁的妇人要回门拜见父母。

陈秋华道:“反正我是不嫁人了,又怕些甚么?”傅月明说道:“这话但是荒唐了,哪有女人一辈子跟在父母身边的事理?头一个律条上就说不畴昔呢。”陈秋华嘲笑道:“现在姐姐短长的很,行动就要拿律法来压人。听闻客岁这一年里,先是将自家表哥、mm都奉上了公堂,掉队又叫提刑院把自家的掌柜伴计拿了。我是个怯懦无知的人,不懂甚么律令法条,只知依着本心行事罢了。我是不敢招惹姐姐的,姐姐还是到那风景热烈的地儿去罢,大年下的何必来理睬我这个活死人?”

母女两个见他两颊晕红,酒气冲天,就知是吃醉了,赶紧令人端了醒酒汤上去。傅沐槐呷了两口,自回房内,和衣倒在床上,未几时便已鼾声如雷。陈杏娘见状,只得喊了丫头上去清算。傅月明便回后院楼内安息,一夜老景提过。

傅月明更加迷惑,连连诘问。那陈秋华拧不过她,只得说道:“客岁我还在你家读书时,曾使丫头送了一包亲口嗑的瓜仁与他,外头是拿我的手帕子包的。丫头返来告我说,那包瓜仁他接了,手帕也再没还我。若他并没阿谁意义,又拿我的东西做甚么?这情意可见一斑。”

待吃过了早餐,夏荷又炖了香茶上来,三人各取一盏在手,坐了说话。

陈秋华听了这一席话,便如五雷轰顶,面色蜡白,呆若木鸡,半晌无言。傅月明见她这等模样,倒也觉不幸,又劝道:“人间好男人颇多,你又何必执泥在他身上?他若当真对你成心,你为他痴守倒也罢了。现在只是你自家一头热,又有甚么趣儿?”

当下,世人见这等景象,自也不敢多言,只谈些闲话便罢了。

上房里也一早清算了一张桌面,摆了很多南瓜子、花生、豆糕并正色糖出来,丫头桐香端了茶水上来。陈氏便让她们四个坐了,说些家常言语,又让她们姊妹几个吃点心。

傅沐槐却点头道:“年关将至,各处都要催缴欠款、查点账目,忙得通转不到家来。南下的那起客商,又要来打擂台,只说如当代道不好,货不好买,银钱数量对不上。我内心深思着,待开了春,还是亲身往南边走一趟的好。”

郑三娘子便笑道:“我于客岁四月间来贵府吃酒,席上见了这大女人一次,倒真是个好女子。论那人物风致,真是万里无一的。记得客岁那席酒,就是这大女人切身筹划的,那菜色既新奇,项目又吉利,我到现在还记取呢,只是没处弄去。小小年纪便这等无能,当真是可贵了。到明日也不知是哪家有福,娶了去哩!”

陈杏娘闻言,便命带出去。未几时工夫,小厮便引着一个瞽目大姐走进门来,与众位磕了头,陈杏娘叫人放了张脚踏,让她坐了唱曲与世人听。

傅沐槐听过,想了一回,点头道:“这倒也好,就如许罢。”说毕,便叫丫头拿了衣裳来穿,就要往铺子里去。

这佳耦二人想及此时,皆有些愁眉不展。

门上小厮见世人到来,一早出来通报了,又将世人迎进屋中。

门前肩舆并牲口早已候着了,陈杏娘带着傅月明坐了一顶青呢肩舆,唐春娇与唐爱玉乘了一顶蓝呢肩舆,傅沐槐则骑了一匹枣红马,前后有小厮家人跟从,一家人逶迤往陈举人家去。

傅月明等人又不吃这些东西,只在她二人跟前少坐了半晌,便到外间玩去了。

再言傅月明同着陈氏兄妹二人出来,走到一旁的一间屋里。因年中无事,又都是青年姊妹,便在一处打马斗牌觉得乐,玩到热烈处,一个个便吆三喝四起来,屋里倒也其乐融融。

傅月明微微一笑,说道:“蒋婶子说的是,但是我们自家门里的事情,倒劳烦婶子为我们操心。难怪总听闻婶子身上总生些棒疮,想必都是从这操心过分上犯起来的。”蒋氏听了此语,不由面上微红。本来因她常日里爱挑衅口舌是非,在家经常与婆婆小姑吵嘴,她家男人又不是个耐烦的,经常恼起来便是一顿拳头。她这妇人却也没几分常性,彼时吃了亏说要改,过不得几日便又老病复发,故而她身上便经常带些皮肉伤,此事在亲朋之间传播颇广,大伙都将此事当作个茶余饭后的笑柄。此时听傅月明含沙射影的劈面戳来,她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陈杏娘叫丫头给摘了头脱了外袍,只穿戴里头的小袄绸裤,在炕上歪着,说身上害疼,叫傅月明给她揉着。傅月明便在炕里头坐了,与她揉捏身上。

偏生那郑三娘是个没半分算计的,见她不说话,开口便道:“这些日子见府上与林家走得近,林家老太太在白云庵里搭台子看戏,还将大女人接了去。想必大女人的姻缘,是下落在他家了?”那蒋氏闻谈笑道:“如果他家,那大娘子可当真算是得了贵婿了!但是我如何听人讲起,林家公子客岁就上京提亲去了,定的但是京里的王谢令媛,到现在还未曾返来呢!”说毕,又赶快笑道:“想必是贩子闲人传讹了,我听差了也一定可知。”

陈杏娘闻谈笑道:“你现在人大了,脾气也跟着长了,我是说不过你,凭你去罢。幸亏熠晖家中父母早故,不然你这本性子又是如许的嘴头子,到了公婆跟前,还不受罚?明儿到你外祖家去,可不比别处,你倒检点些,别一时对劲失色,有的没的都说出来,大过年的惹人不痛快。”傅月明含笑应了,又说道:“女儿还分得清表里,不至这般没了算计。”

此事乃是蒋家秘辛,被傅月明这般劈面提及,那蒋氏脸皮再厚也挂不住了。但是待要发作,此事乃自家门内的丑事,傅月明又只是个孩子,与她喧华,不过白叫人看了笑话。如果起家就走,自家男人又正在外堂上同人说话,本身又走不脱的。这般思前想后,她不知如何是好,昂首四望,却见满屋子的眼睛都落在本身身上,不觉臊得满脸通红,额上汗珠滚落,周身如至炭火之上。方才这一屋子的人都还等着看陈杏娘的笑话,才一眨眼的工夫这滋味便轮到本身来尝了。

傅月明说道:“外头那炕也修的有些年初了,是该找人来瞧瞧了。”说罢,就到妆台前,梳头匀脸,那唐春娇天然走来服侍了一番。

陈杏娘听了这言语,很觉顺耳,正欲出言。座中有一个妇人,乃是城里开棺材铺的蒋四娘子,插口说道:“听闻大女人已有人家了?却不知是何人插定的?”说毕,又笑道:“傅员外并娘子好不看重大女人,客岁一年里,多少人家踏破了门槛与大女人说亲,傅员外只是不承诺。还记得上年六月间,我娘家的一个外甥也使了人来讲,傅员外说甚么女人还小,不急着许人,就没应下。不是我说嘴,我娘家虽不比高门大户,也就颇过得日子。我哥哥见在提刑院做着提辖,我那外甥也入了武学,出息虽不敢说弘远,也就说得畴昔了,不想竟入不得傅员外的眼。我闻声这事,内心也迷惑的紧,但是探听看看,来求亲的人家没一家成了的,想是傅员外眼高,也就不敢说甚么了。我那外甥也于客岁八月间定了亲,说的是冯千户家的蜜斯,面貌品德不消说,听闻家里也很有几分财帛。这转眼到了年底,不想竟听得傅家女人许出去了,也不知是定了哪一家?傅娘子说与我们听听,也好叫我们开开眼。”她夹七夹八说了一通,临末才将意义讲明白。

众妇人至此时皆已看得清楚,因其大家皆有些眼红心热,都坐看热烈,并无一人开口。中又有一人,略微晓得些内幕,便嘴快将那段故事讲了出来。那蒋氏听了,便即笑道:“原是如许一个墨客,我竟不知傅员外并大娘子这等看重斯文,推了千家万户的婚事,却将个宝贝女儿许与如许一个上无片瓦下无立锥的秀才!我倒是不知,如许的人要如何赡养老婆呢?傅家大女人的那些嫁奁,陪畴昔只怕也要全贴了家计呢!”说毕,便掩口笑个不住。

她此言一出,那蒋氏更坐不稳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是说不出话来。陈杏娘见她尴尬,便将话开解道:“你这孩子也是作耍,外头下着雪,那里好叫人出去风凉!既是火盆太热,叫丫头将炭火熄些下去便了。”一言未毕,便连声呼唤丫头。

傅沐槐亦说道:“我虽许了你将新开的霓裳轩交予你打理,但是说句刺耳的,到底不是咱家的本钱,就是都折了出来,也无妨事。但是旁的这些个铺子,倒是我们家的底子,平常吃穿用度都打那上头来,是不敢有甚么不对的。前头为唐睿的事,很折损了些元气,迩来为着年关将近,采买货色的买卖非常红火,才略弭平了些。但是不能再出甚么岔子了。”

陈氏因看她们几个出去,方才问陈杏娘道:“你将那两个丫头养在家中,倒做甚么筹算呢?”陈杏娘说道:“阿谁大的,倒是好办,在这城里随便寻户人家,嫁了就完了。阿谁小的,倒是费事。年青女人不知如何拗了性子,说甚么都不肯嫁人,硬闹着削发。我也怕迫的狠了,弄出甚么性命官司来,干脆就由她做了个带发修行的女羽士。现在月儿还在家,就容她在家住着。待明儿月儿出了门,将她送到城外白云庵里就罢了。”陈氏说道:“爱玉丫头倒罢了,是妹夫的外甥女,在娘舅家住着,人挑不出甚么理来。那一个,却算甚么?依着我说,待过了这年,你趁着还没人说话,紧着打发了她出门。免得拖久了,人敢说你为妹夫养了个小的放在家里。她本就没了娘家,这污了名声,更无人肯要了。别弄到竟成了个新熬的浆糊,黏在手上甩不脱,还要烫伤了自个儿。”陈氏点头道:“我也是这么个意义,只是现下年里,不好令人说呢。何况,一时半刻也找不出小我家来。”

她起家行至那边,只见陈杏娘正坐在妆台前梳头,傅沐槐穿戴家常衣裳在床畔坐着,遂上前存候。

傅月明关了窗子,走来洗了脸,方才笑道:“这雪停了,倒更加冷了,屋子里也冷飕飕起来。”小玉说道:“昨夜我在脚踏上躺着,觉着火盆里的炭火烤人,就拿了些碳出来。倒是外头的炕,今儿早上我听桃红姐姐说,似是不大通了,从昨早晨起就不如何热。”

陈杏娘听了这一席话,天然明白她企图为何――无过是为客岁拒了她外甥提亲,挟恨在心,本日将此事重提,欲看笑话罢了。她先将其甥姻事讲出,如果傅月明许配的人家比那冯千户更高,自是没话可讲,如若不然,一番挖苦嘲笑是免不得的。那季秋阳身家甚是薄弱,除却贡生的名头,并无一毫值得一讲的处所,且他与女儿的那段姻缘,很有些不能与人言之处。但是这很多人睁眼看着,又不好只顾不讲。她摆布难堪,一时也没了言语。

翌日起来,便是月朔,因昨夜睡得晚,这一家人本日也起的迟。才吃了早餐,便垂垂有人来投贴串门。又因傅家广有家财,且迩来攀上了林府,这徽州城里的人略沾亲带故的,便都来走跳趋奉,只盼与之交友。从早至晚,人来客往,竟至络绎不断。那傅沐槐在前堂上待客,更无半晌安逸,连待客的茶水也几乎烧不及时。傅月明因看父亲如此繁忙,便毛遂自荐,走到书房里亲身执笔研墨写回帖。陈杏娘在上房里号召女眷,那郑三娘子亦在其内。众太太娘子不见傅家大女人,不免扣问一二。陈杏娘将真相奉告,众妇人听了,无不纳罕。

傅月明便问道:“父亲今儿还出门么?外头风雪虽停,地上却甚是难行,不好骑马的。”傅沐槐说道:“年底了,各处繁忙,也不能不去。既不能骑马,我坐肩舆去罢。”陈杏娘也说道:“我们买卖人家,便是这等辛苦。待来年开了春,那霓裳轩开起来,更要添一桩事哩。”却本来,傅沐槐虽本欲这月初五开张,却因傅月明病倒一事担搁了,他见已是年底,干脆便将开业推至了年后。

傅月明便顺势笑道:“女儿倒有个主张,昨儿同母亲说过的,不知母亲可曾告与父亲了?”陈杏娘闻声,立时想起,说道:“老爷昨夜里返来的晚了,到家时也有酒了,吃了一盏醋烧葵汤就睡下了,故而我还未曾告与他。”说毕,便将傅月明昨日的言语向傅沐槐陈述了一番。

打发了一众女客拜别,陈杏娘母女二人这才闲散下来,在上房里坐着说话。

他一言落地,陈杏娘母女两个这才作罢。一时丫头送了早餐出去,三人一道吃了。

当下,清算伏贴,她便穿了衣裳往前头去了。

至年三十这日,天还未亮,傅月明便即起家,打扮打扮了,便随傅家佳耦往祠堂祭祖。因傅家火食不盛,本家傅赖光也被发去了远处,族中再无旁人,故而便只这一家三口进了祠堂。待祭祖事毕,陈杏娘走至厨下,督率着众家人媳妇洗刷碗盘、烹调菜肴。傅沐槐便在书房,与一众家人小厮盘问购买年货的钱账。傅月明并无事情,便约了唐爱玉、唐春娇二人在楼里打双陆,消闲耍子。

那陈秋华在屋里坐了半晌,也就出来,两只眼睛红红的。丫头纂儿瞧见,忙问她怎的。她只说是被风迷了眼,就此支吾了畴昔。

过得片时,傅月明出门净手,返来就见唐春娇拉着那小丫头纂儿在一背人处嘀嘀咕咕不知说些甚么。待要畴昔看看,这两人却倒散了。唐春娇还是回屋,那纂儿却往背面去了。

郑三娘见状,便问道:“前回阿谁李大姐,倒不见来服侍了。”陈杏娘说道:“客岁我们家不是出了事,被提刑院抓了个招摇撞骗的婆子?那婆子便是她手底下听用的,连带着在她身上也审出好几桩案子来。谁知这女子看着小小的,竟这般不洁净!现在也不知发到那里去了。”那蒋氏插口说道:“好人家女子,又怎会脚踏千家门万家户的与人平话唱曲儿?我们家里是自来不招这些三姑六婆上门的,也省了很多口舌是非。”傅月明笑道:“有婶子那一张口,就赛过一千个婆子哩!”这般打趣了一句,被陈杏娘斥道:“小孩子家,怎好与长辈这般顶撞?!好没端方!”傅月明听过,便杜口不言。当下,世人听曲不提。

傅月明又笑道:“既然主张已定,父亲便留意着人探听着,看谁家有地要卖,就在年里办了,还不误了来岁的春种。”傅沐槐尚不及说话,陈杏娘笑道:“这事儿还没个影儿呢,你就这般上心了,我瞧着你也就是个劳累的命。”谈笑了一阵,就打发了傅沐槐出门。

走到上房,阁房才开了门,宝珠立在门上,见她到来,便摆了摆手。傅月明会心,便先走到偏房里略坐了半晌,宝珠便过来请她畴昔。

陈杏娘见她这般自伤,便向傅沐槐说项道:“你便应了罢,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往年你下南洋买货卖货,一走便是三蒲月的工夫,也不见如何。前头的事,也都是你那孽障外甥做出来的,现在已将他撵了去,你又怕哪些?这一年的工夫,虽则月儿只在家中帮手家事,但看那常日里行事说话的做派,就是个聪明无能的。这段才干,又比阿谁唐睿差哪些?你倒能将家里的大事托与他,叫他那等翻江倒海,于自家女儿倒不信了?提及来,你老是怪我生不出儿子罢了!”言罢,便拿帕子抹起眼睛来。

说毕,眼圈竟先红了。

傅家三口一夙起家,清算伏贴,备齐了礼品,叮咛小厮传了肩舆服侍。陈杏娘因虑及家中无人,唐春娇、唐爱玉两个青年女人无人照看,便将她们两个一并带上。那唐爱玉倒罢了,无可无不成的。唐春娇听闻出门,倒欢乐的如天上落下普通。慌得三步并作两步走去穿衣理鬓,打扮打扮。

过得半晌,前堂上宴席散了,傅沐槐送了客人出门,踉踉跄跄回至上房。

陈杏娘便说道:“白日里客人跟前,你那等快嘴。虽是逞了一时威风,倒没得让这起妇人出去散些闲话,说你没大没小,尖嘴薄舌,没些妇德。她们是些没见地的愚妇,你又何必与她们计算?”傅月明将嘴一撇,说道:“女儿便是看不上这些人,眼里再容不得人好的。见谁家好了,便生起红眼病来,纵使不能做些甚么,也要往你身上泼些脏水。她们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家身上就好洁净么?”陈杏娘说道:“话是这般说,但是世道如此,你又争些甚么?旁的罢了,那郑三娘子又未曾惹你,你倒如何夹枪带棒的,连她也伤?”傅月明说道:“话不是这等说,鄙谚言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我们倒为甚么平白无端受她们的闲气?那郑家娘子是没说甚么,但是女儿就是看不惯她坐在一边瞧热烈!提及来,那次去林家,若不是她,女儿也不至吃那些亏了――险不污了名声!”

光阴仓促,转眼便是年根,傅沐槐将一年账目摒挡清净,开辟了掌柜伴计们的年钱,便将各处店铺关门停业,归家预备过年。

唯独那陈秋华,在一边坐着,冷眼旁观,不言不语。傅月明见她大年里头,穿戴一件杏色对襟袄,下头一条玉色棉裙,身上并无装潢,头上也只挽了个纂儿,脸上脂粉不施,更加显的薄弱肥胖起来。因正逢陈昭仁与唐爱玉赌牌,唐春娇立在一边帮看。她便走畴昔,向陈秋华笑道:“好一贯未曾见着mm,听闻mm又病了?”陈秋华不言语,半日方才说道:“还是往年那些老病,不过天冷又发了,也不算甚么。”傅月明又笑道:“mm这身子一贯不大好,倒要好生调度调度才是。mm还如许年青,就生个如许的病症,待今后出了阁生儿育女的,可要如何好呢。”

傅月明听闻,赶紧陪笑道:“父亲这话也是过虑了,女儿虽年青,也是商户人家里长起来的。这些年来瞧着父亲做买卖,也略学了些去。就是没吃过猪肉,也瞥见过猪跑的。再者说来,经了前头那一出现在我们铺里余下的这些掌柜伴计,都是积年的买卖人,老成慎重,又虔诚可托的。女儿虽那般说,倒也并非要切身走到铺里执掌柜面,这店里的谋生父亲大可拜托与他们,女儿只消每日打烊时候与他们对账便是了。反正当时候霓裳轩也开了业,女儿总要出去的。”

陈秋华垂首冷静,半日才又说道:“既是如许,那日他为何回我的对子?”傅月明先是不解,掉队方才想起是为初度上学那日,她当堂出联,硬要季秋阳应和一事,只是又气又笑,说道:“平日里人都说mm是个书白痴,现在看来mm不止是个白痴,更是魔怔了。这些故事,都是书里编来唬人玩的。只因你一个对子出的好,人就动了心,就要同你好?哪有如许的事!那日你当堂难他,他不回倒要如何?是自认学问不佳,还是冷你的场?你给人出了个大困难,还沾沾自喜呢!”

傅沐槐见她母女二人言至于此,只得说道:“我还未说些甚么,你们娘两个倒先闹起来。快休如此,我又并没说不成。”一言未休,顿了顿又道:“既是月儿说好,那就这般办便了。木料行的张二哥,杂货铺的冯三哥,都是有一二十年友情的白叟了,足可拜托。”

待到晚间,就在堂上摆宴。傅家三口连着唐春娇、唐爱玉一道吃了顿团聚饭。夏荷、宝珠、桃红、绿柳、小玉几个丫头都打扮的花枝招展上来斟酒布菜,席上花团锦簇、筝排雁柱、炉安兽炭、鼎焚兰麝,一家子却也其乐融融。唐春娇不住讲些笑话,又满口不住的阿谀傅家佳耦并傅月明,将这三人哄得满心欢乐。这一夜,一家子在堂中直坐至四更天上,方才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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