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李邦珍一摆手:“诶!新郑乃交通孔道,河南门面,当举全省之力毕其役,银两、用料、工匠,自当全省兼顾调剂!”
一个长老道:“倒是有一件事。高家大老爷入乡贤祠的事,客岁被学政给采纳了,这十里八庄,都为高家大老爷抱不平嘞!”
“玄翁或是至心禁止。”开封知府张梦鲤道,“但是,待我辈把事办成,玄翁就只要欢畅的份啦!”
“这个不必解释,都晓得的。”李邦珍摆手道,又咂嘴赞叹,“在此不起眼的村落,一门三进士,可贵啊!”
行前,巡抚衙门已收回滚单,点出巡查地点,并戒谕大小官员,概不准出迎。李邦珍一行到得中牟县城,歇息了一晚,次日晨,直奔土墙村而去。
“不要斤斤计算过程,上官都喜好当作果嘛!”李邦珍不觉得然地说,“只要成果是好的,过程不必细究!”
“这高爷家可有事要办?”李邦珍问。
“哈哈哈!”李邦珍大笑,“不必敬酒,这是本院分内之事,不吃不喝也得把此事办成!”说着,将一盅酒一饮而尽,一抹嘴,“不唯要办,还要快办!”
李邦珍见高家并无需官府看顾之事,也就不再盘桓,至县衙用晚餐。匡铎不敢豪华,只略备几样本地家常菜,拿出中牟所产梨花春酒接待。李邦珍也是廉洁之士,又是在以整饬官常为己任的在朝者故乡,知县做此安排,自是让他甚为对劲。
先是解元牌坊,上书:正德庚午科高贵贤。
巡按御史杨家相皱眉道:“比年罹难,莫说新郑县,恐开封府也一定拿得出筑墙的银两吧?若加科分摊,与高相治国理念分歧,一旦闻之,反而会责备我辈。”
巡抚一力鞭策,藩库拨款,檄书四出,新郑筑城工程,不久就紧锣密鼓完工了!
开封知府张梦鲤忙道:“匡知县,还不快敬抚台!敬一盅,给你拨一千两!”
“我看不像客气话,高相其人,夙来不喜虚饰。”巡按御史杨家相道。
出了土墙村不远,进入了新郑县地界,向西南行不过三十里,就是高拱故乡高老庄了。新郑知县已在村边迎候,巡抚一行下了轿,昂首一望,但见村里的一条通衢两侧,立着很多牌坊,一问方知,这都是官府为高拱祖孙三代所立。李邦珍饶有兴趣,一一检察。
房尧第到新郑时,筑城工程正在顺利停止中。
再前行几步,相对而立两块牌坊,左边是“都台总宪”,乃前任河南巡抚为都察院佥都御史巡抚操江高捷而立;右边一座为“少保宗伯”,乃嘉靖四十四年河南巡按御史为时任礼部尚书高拱所立。又走了几步,一座新立的牌坊鲜明耸峙,为“少师冢宰”坊,乃巡盐御史史郜永春为高拱所立。
进了新郑县城,李邦珍一行即径直到了高拱大嫂家中,也只要两个老仆、几个丫环,照看着老长幼小。李邦珍略事酬酢,即叮咛新郑知县匡铎,要好生看顾,又问玄翁宅邸安在?匡铎指了指前面:“那就是,不过只要一个老仆看家,并无别人。”
李邦珍点头:“那就照画策推动!”说罢,就分拨差事,“查大参,自本日起,你专董新郑筑城事!新郑城墙用砖,要特制,分拨禹州、汝州、密县、尉氏、中牟五州县烧制;城楼等所需木料,檄许州府采运;黄河北岸人手多,卫辉府推官卫生乃本院乡党,本院即檄其协董筑城事,专责招募工匠。”
“本院此番巡查,不为别的,只为玄翁。”三盅酒下肚,李邦珍讲到了正题,“玄翁在朝在朝,我辈在他的故乡仕进,天然要为他的故乡做些事情。这类事,玄翁不会开口,端看我辈会不会办事了!”
“乃玄翁之父。”新任知县匡铎禀报导。
李邦珍接到高拱回书,思忖很久,忙召参政查志立、巡按御史杨家相、开封知府张梦鲤来商。
“呵呵,看来贵县早有画策嘛!”李邦珍笑道,他利落地说,“倶当一体办成!”
说话间,李邦珍一行到了高拱老宅,长老诸人纷繁聚来,向抚台大老爷禀报:高家兄弟六人,老迈高捷已故,老二蒙父荫做武官,老三乃当今阁老,老四早夭,老五举人出身,在外仕进;老六贡生出身,在外仕进。时下家中只要老迈高捷的二位妻妾带着年幼的儿子,在县城居住。
与之相对的,是经元牌坊,上书:嘉靖戊子科高拱。
“喔?”李邦珍对开封知府张梦鲤道,“此事,当办,再报就是了。”言毕,在老宅中走了一圈,即叮咛赶往县城。
“玄翁怎好说同意?”查志立道,“这是客气话嘛!”
“禀抚台,新郑县城至今还是土墙,这两年雨水甚大,西南隅土墙已被雨水淋塌。”匡铎不失时机地说,“若能为新郑县城筑墙,也算办了一件大功德!”
“诸位看,玄翁是禁止筑城之事?”李邦珍问。
公议为敝县筑城,多感。第今民财敝匮,年事凶慌,严峻工程岂宜轻举?望姑罢之,待丰稔之时,无妨再议。
“抚台所谕极是!”匡铎镇静地接言道,“下吏查得,国朝宣德元年,新郑修土城,周五里、高一丈五尺;六年,又加高五尺。现在六十余载畴昔,人丁繁衍、市道繁华,早该改建拓宽。此番筑城,其工有四:一是城墙易土为砖;二是向东北拓十余雉,约四十丈有奇;三是四门各建城楼,并置匾额,在四门外建月城;四是在东、西城墙上各建望楼、交楼一座,敌台四座共八座。”
李邦珍指着右边道:“这里,迟早要立起柱国元辅的牌坊!”
再走几步,又一个大牌坊,为“父子兄弟进士”坊,仿佛过街门楼,上书:正德丁丑科高贵贤、嘉靖乙未科高捷、嘉靖辛丑科高拱。
杨家相重重吸了口气:“抚台,一县筑城,岂有让别县出钱出人的事理?这么做,于高相令名有损吧?”
临别,李邦珍指着中牟县知县道:“张兄家里,你务必多关照!”
李邦珍面前一亮,旋即抬头大笑:“哈哈哈!本院尚未进城,就有此意,倒叫贵县抢先咯!”他向外一指,“新郑乃轩辕故里、国中名邑,人杰地灵,名胜遍及,迄今还是土墙,如何说得畴昔?”
回到开封城,李邦珍即修书一封,向高拱禀报,言他赴中牟、新郑查访官方痛苦,得知新郑土墙不敌雨水,西南隅已然坍塌,为新郑百姓计,急需修墙,已整备齐备,不日便可完工。此时,朴重封贡互市一事沸沸扬扬,李邦珍趁便询及此事,以示留意国事。高拱正忙于措置边务,阅罢李邦珍书牍,皱眉深思半晌,提笔仓促回书:
土墙村是高拱夫人张氏的娘家。张氏父母倶已来世,另有一个弟弟在家居住,闻听巡抚、知府、知县都来了,仓猝出迎。李邦珍拉住张氏弟弟的手,问长问短,得知他的儿子张孟男,乃嘉靖四十一年进士,现在京任刑部员外郎,更加亲热,笑道:“喔呀,张元嗣,本院是晓得的,玄翁下野那年,把他从给事中调外任,引发朝野一片群情嘞,足见元嗣官声甚佳啊!可本院还真不晓得,元嗣竟是玄翁的内侄哩!出息似锦啊!出息似锦!”
暮春的一天,凌晨,河南巡抚李邦珍,率分巡开封、归德、陈州三府的参政查志立,巡按河南御史杨家相,开封府知府张梦鲤,轻车简从,一起西行,巡查中牟、新郑两县。
“呵呵,这个就不必多说了。”匡知县笑着道。
北敌款顺,其说甚长。中间勉强主张,授计边官,颇竭心力;而排祛浮议,则尤抱苦怀焉。更仆难终须得暇,乃可陈其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