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瑟瑟秋风悲
“您看着些，劝着些，也不算累着，谁想您老不但不劝，反倒灌上几大海，您但是真替公主想着。”
话罢拂袖便要走。
丫环们皆笑道，一些搀住她，另一些忙服侍顾昭和去：
“你们便留在这儿，好生服侍，她若呕吐了，打理洁净是小，需得细心盯着，要有端茶送水的眼色，切莫使她呛着，何况她醉酒的人，最贪凉，只怕夜里翻身掀了被子，更是不时候刻都要紧……我这是争的甚么闲气受，自去那暖炕上一躺岂不是便宜？只是你们好歹要脸子，白日她问起来，一应都担着，若再与我有连累干系，那才是卑鄙小人，该死千万次的。”
“奶奶不喜人多奉侍，平日醒着，也是打发你们去时多，倒未曾见过你们犟嘴，现在见着无人替我仗腰子，便与我来闹，却也不想想，我真私留了你们，指不定奶奶先嫌了我，又拿你们撒气。”她顿了一顿：“你们话最多，真挨了骂，背后怪奶奶的不说，又要说是我调拨的。”
向着如香天然也不免怪：
那丫环哪依饶，嘴里骂道：“我是不敢受你们抬爱了，这回你们说我逞强霸道，下回又骂我是那横行霸道的螃蟹如何好，非要你们与我分担分担！”
丫环们有打水替如香擦脸的，有湃茶的，各有各的忙活，听着此话，不免生了抱怨：
见着都面露踌躇了，她便柳眉倒竖，叉腰嘲笑：
“是青釉仰莲纹的杯子，夙来是进上的，现在摔了这个，其些个再不能成套了。”瞧着她东倒西歪，忙上前去扶住：
那贴身丫环便细问道：“如何，可摸索出甚么要紧？”
“那奶奶另有甚么提着心不放的？都说酒后吐真言，最能看清人的，猜想她个未出阁的公主，便是有装醉的心，也没有装醉的本领。”
如香摇点头：“全然是胡话一大通，寻不到半分错处。”
如香轻道：“酒是我亲身灌下去的，是水是酒，我分得清，那么几大海，非得是海量，方能不着这道，想来是真醉。”
“奴婢不明白了，您该是高枕无忧的。”丫环愈发利诱。
倒是稳定舞了，却又拦抱了梁柱，眯着眼笑道：
“我算是晓得了，你们都是一门心机的邀宠，是不念情面情分的，昔日我得了一星半点儿的好，可少过你们一分子？不都与你们分分了洁净？”她瞪得世人都垂了头，更是嘲笑连连：
如香猛地睁眼，眼里雪亮，哪有半分醉酒倦色：
丫环忙劝道：“您便是真拿住了那公主错处，除非是十万孔殷的要紧，也该赶明儿再去，您这般火烧火燎的，却又没得个实打实的证在，只怕又惹了皇后不快，恰好作筏子。”
“蹄子，蹄子！奶奶们吃酒，也赏了你们几个酒钱打发，现在真都高乐去了？瞎猫子吃离了眼，连个奉侍的鬼影子都寻不到，细心皮诶！”
“哪还敢有下回。”丫头们忙笑道，又殷勤地清算一屋子乱象：
“人都走了？公主也安息了？”
“原是我们年青的不知地厚天高，姐姐大人大量，犯不着与我们这些没眼色的计算。”
世人这才离了，那丫环便附耳道：“奶奶……”
“姐姐活力，骂我们，或打我们几下都好，只是切莫放手不管了，我们粗手笨脚的，到底不及姐姐细心，只怕惹了奶奶气，又折腾了奶奶。”
“我们拾掇好这些乌七八糟的就去，虽是安息，却也只浅浅眯一眯，姐姐如有甚么使唤，捎个话便即来。”
恰好冬青玉容也进了来，见着顾昭和脚软手软，脸红晕酒，赶快扶了：
“公主，您可得醒着，等酒气发散了，再往热被窝里躺去。”
世人这才慌了，忙拦了她，争着赔笑道：
“真真是烂醉如泥了，早晓得就不该用这好物，捡些大粗碗来任您打摔，也不算糟蹋了……嗳！您看着些脚下，另有碎瓷片，细心划拉了大口儿，走路钻心疼呢！”
贴身丫环忙拾地上的碎瓷片，用手帕仔细细裹了，心疼道：
那贴身丫环也不让人：
“好女人，且再让我喝一盅子罢。”
“姐姐委实逞强霸道过了，现在奶奶吃醉了酒，哪记得我们这番苦累，权作了姐姐的功绩。”
如香叹道：“理是如此，可内心老是不安生，我夙来不是个爱多想的，定是有些蹊跷未能得察。”她想了一想：“替我净身换衣，再拿了我腰牌来，我进宫去，禀一禀陛下娘娘才好。”
丫环点了点头，悄声道：“只是公主安息未安息，奴婢倒是不晓得，尚未晓得她秘闻，唯恐冒进了。”
谁想如香头顶个大粗碟，以箸敲之，又扭腰甩腿，踢倒了好几张梨木椅子，四周人忙拉扯她：“使不得，使不得！”
如香手扶了她，嘴里高乱叫：
丫环们又愧又想笑，只得强忍了，替她捶腰捶腿，斟茶倒水的陪不是：
“好蠢的东西，错将酒拿成茶。”
外头服侍的丫环忙忙端了茶来，却被如香连盘带杯的掀翻：
“再有下回，你们便是跪下告错，我也是不理睬的。”
那丫环笑道：“哪用你们悬心吊胆的，好生睡去，只是明日早些来，也好替了我去眠一会子。”
“我……我脚下没多生眼睛，如何瞧得见？定……定是你们惫懒，不顾我！”如香叫唤道。
冬青见着，不免忍气叹道：
话罢一头栽倒。
丫环见她眉深锁，不免惑道：
“担不得，这话担不得。”
“都出去，奶奶这儿，有我守着便好。”
“又是个醉鬼胡涂，真要与她计算去，天明都不算完。”话罢与玉容扶了顾昭和，往房里去了。
“只是替您清算箱笼金饰，焚香扫洒去，一时的不见，如何就成了这模样？眼睛被浆糊糊了似的，睁也睁不开，您啊，像甚么话！”
那贴身丫环被拉着安慰了几次，方垂垂消气了：
如香点点头：“慎重最好。”
待那顾昭和主仆几人没影了，那如香贴身丫环便赶起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