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苍茫生海色

“大人……”

如香未及辩白，头上帷帽先掉地了，竟比月色还要清妍几分，巡夜人见着，色胆丛生，觍着脸就要摸手：

巡夜人拍胸擦汗：“若不是她执意不肯，莫说是贵妃皇贵妃，便是皇后她也当的。”

巡夜人惊出一身凉寒，勃然大怒，就要掀如香上马：

如香笑着点头：

丫环忙将帕子撂了：

如香一起无阻，在角门边便上马，忙有侍卫阿谀接迎：

如香轻道：“你倒是有些胡涂了，我出这趟门，必然要悄悄地，又备车马又遣车夫的，这番大轰动，还能瞒了谁？我自牵了马去。”

“都城谨防防备，小偷小窃都少有，能有甚么大安危，我又有皇上御赐腰牌，旁人避之不及的，便是没眼色的硬要盯上我，毕竟我不是那起子弱质女流，自有工夫傍身，你也该放一放心。”

……

丫环心道：我哪是忧心那些小虫小蚁，清楚是害怕那些位高尊荣，金尊玉贵者刁难你。

小徒儿们忙缠他：“师父为何如此说？”

如香冷眼瞧了阵子，方缓缓道：

底下竟是一张极清丽的面，即使经了冬寒霜雪，眼角眉梢有纤细朽迈意，毕竟还是秀美多些，兼又风韵高雅，竟不是世俗脂粉，又披月白罗衣，更有清风凝露之盈盈，翠兰暗香之袅袅。

巡夜人不住叩首，惊惧泣道：

如香淡道：“明日陛下娘娘成心要召公主意过，非得本日去报信，他们明儿才可防备察度，至于娘娘，反正也未待见过我，我是职责以内，她生她的闲气，老是与我无干的。”

“奴婢包几个小馄饨去，龙眼大小，只等您返来用鸡汤下了，好歹解一解饥。”

“师父，人走了。”

如香摇了点头：“不成，我房里统共你一个贴身可托的人，你不在这儿替我多盯着，这头又顾不全了。”见着丫环面露忧色，如香携了她手，轻笑：

可他哪听，仍跪地叩首不止。

“原是天冷地冻，小的们值夜辛苦，多灌了几口黄汤驱寒解乏，这才热上头，道了些不干不净的荤话，原不是天生的坏坯子……大人，朱紫，姑奶奶，这回便部下包涵，宽恕了这回。”

巡夜人劫后余生，不住地颤颤颤抖，他身后跟着的小徒儿忙扶他：

“好个恶妻，非得是要闹出性命，才要罢休？”

“猖獗！”她横眉冷对，高举那明黄穗子的腰牌：

“小媳妇子瞧着倒灵巧，行事如何这般轻浮了？想来这深夜出门，也是存了用心的心。”

巡夜人忙啐道：“你们年青不晓事，晓得甚么？我这贱命，还顶不了她汗毛尖尖，她本是有呼风唤雨的本领，只是低调了这些年，竟被你们这些个小年青尽忘了。”

因而只得罢了，福身道：

“奴婢与您一道。”

“你上承天恩，竟承出仗势欺人，凌辱妇女的该万死的弊端，都说胸中藏斑斓，你倒是猪肚肥肠，满心肝臭不成闻的泔水潲水，待我议完事，必然要你的都雅！”

丫环低首道：“奴婢唤车夫套车子去。”

是夜，浮光卷霭，明月流光，是清冷夜色，如香纵马驰骋，骏马流电似的，踏破流雪澄明。

话罢便扬鞭奔驰而去。

如香冷道：“你也不必与我好言解释，方才你的放肆放肆，我都是亲目睹过了。”

小徒儿几个不免生疑窦：“师父，既宽饶了您此次，今后多个谨慎就是了，怎的似见了阎王夜叉，被勾了魂似的不回神？”

“只是莫多了，捡个三四个就很好，不然夜里积食，反倒伤身。”

巡夜人定睛看过，唬得六神无主，忙扑倒在地：

如香未曾上马，只破空甩了一鞭子，将巡夜人驱远了些。

“我也不知你平日是个甚么行动，只当你真一时发昏，魔怔了，可再有下次，你就算把头磕破，我也没得再宽饶你的理儿。”

“吓！皇后，皇后娘娘多高贵，普天下女子，谁不肯尊荣至此，只是到底也没得那本领，那好命！”

有巡夜的拦她：“妇人家家，不安居于室，这黑灯瞎火的来闹腾，不敷一刻便宵禁了，细心犯了夜，拶你一顿好拶子。”

马儿是千里良驹，原是性野不受缚的，这般被猛地拦撞，当下四蹄扬天，长长嘶，就要将巡夜人碾死在马蹄下，幸亏如香及时勒它，勒到手心发红，方止了住。

四下无人，小徒儿也放开胆量，拉他细问：

丫环无体例，只得烧水来替她擦脸又净身，厚重的脂粉沾了水，又滑又腻，稀泥面糊似的紧贴面，哪是那细绸子娟帕子绞得洁净的，非得用丝瓜瓢刮下几层，再用手细细搓，方洁净了。

可瞧着如香眼神腐败，清楚是晓得的，又想自个寒微至此，真要有个三四，到底不能帮上甚么，还不如留守在此，呼援引兵都好。

又道：“便是得脸的女官，也不是她一句话，就能断您存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