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风筝误(二)
昊然听了,也不吭声,想着方才所为,似是有甚么不当的地儿。
昊然两只眸子子,溜溜地看了一圈,见桂嬷嬷食龛里,恰好放着一把小剪子,毫不踌躇便取了来,一剪子下去,便把纸鸢的线儿给绞断了。
瞧昊然走远了,茱萸方才对孙瑶环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那还是一个孩子。”
沈誉跪地正色道,“臣未有关照好昭仪与龙脉,自请领罪。”
孙瑶环笑笑,“臣妾倒不知贵妃娘娘所言何意,方才不过是陪着小皇子玩耍罢了,臣妾但是甚么都不知情啊。”
见昊然正在兴头上,孙瑶环便轻声笑道,“昊然,你可晓得,这纸鸢在宫里头,可另有别的讲究?”
茱萸自行请了安,“臣妾给皇上、太后存候了。”
茱萸瞥见昊然身边无了纸鸢,心下“格登”一声,想着好事了。忙扯着纸鸢,往孙瑶环那厢而去。
周昶景听罢,只得说,“既是如此,那张昭仪,你可得调护好了,如果再出甚么差池,可谨慎你的脑袋。”
昊然瞪大了眼,“当真?”
茱萸见她装胡涂,只笑笑,“容妃甚么都不知,天然是最好不过了。”
太后与周昶景等诸人听了,无不交响奖饰。
丽妃含泪道,“臣妾替张昭仪,谢皇上。”
茱萸听了,瞥了淑妃一眼,淑妃满面难色,哽咽道,“臣妾教子无方,昊然自幼少了宫里的管束,竟做了如许的胡涂事,臣妾愿代他受过。”
茱萸心下嘲笑,这个孙瑶环,真当是会充胡涂,面上仍和色道,“皇上、太后切莫心急,既是孩子没了,这也没法。这里头自有太医照顾着,我们且再等等。”
茱萸放下簪碗,“你且慢些说,说全了。”
“方才奴婢听人来报,说是张昭仪夜里见了红,现在沈太医等也在东苑候着,说是多数是留不住了。”鸳鸯直道。
太后轻声说道,“倒是说的有理,这沈太医,无功绩,也有苦劳,天子便不要惩罚了。”
“丽妃娘娘早遣了人去请皇上与太后,可不是这会早就在东苑了。”鸳鸯回道。
孙瑶环见状,亦上前道,“诶,都是臣妾不好,那日与贵妃说话,一时忘了小皇子还在旁出玩耍,不想着竟然就绞断了了线头,可不得还把张昭仪吓成这个模样,实在是于心难安。”
周昶景凝神道,“沈誉,朕交张昭仪拜托予你,现在竟出了如许的差池,你可有甚么要说的?”
太后见是茱萸来了,满眼都是可惜道,“贵妃,你来讲说,这到底是甚么冤孽,这院中飘来一只纸鸢,竟就把人给吓得见红了。”
“微臣领旨。”沈誉边说着,身后惊出了一身盗汗。
不一时,沈誉等出来了,太后见了忙问,“这张昭仪现下景象如何了?”
茱萸只说了几句体贴的话,便命彩莲先将他送回未央宫去了。
孙瑶环心下想着,这纸鸢如果落了荒郊野岭,渺无火食的地儿也就罢了。如果落在这宫里头,恰是进了天子或太后的宫里头,这便是有好戏可瞧了。
张黎儿有了身孕,对丽妃来讲,也算是一桩功德,张家多了一份担待,总比她一小我扛着要好。因此丽妃是决计不成能行此不对的,但是旁人也就难说了,这宫里头,最不缺的便是嫉恨。
昊然见是歆贵妃来了,便也要绞断她的线,只道,“歆娘娘,方才容娘娘的纸鸢儿臣给放生了,但是又怕它孤单,不如把娘娘这只也给绞了,两只也好做个伴,可好?”
太后一听,头痛又犯了,只捂着额头,差些要倒下的模样,诸人涌上前去,一阵慌乱。沈誉忙先按住其人中,又在两鬓施了针,好半天,太后才算缓过劲来。
茱萸见状,忙躬身道,“现在张昭仪的身子孱羸,病已成势,身子定然也是伤着了。这段光阴,都是沈太医在看诊,想来这保养,也还需得他来做才好。如果换了旁的人,调度不当,落下甚么病根来,那倒是不值当了。”
孙瑶环比丽妃更焦急道,“这张昭仪射中好不轻易有个皇嗣,又遇着这没甚么本领的太医看诊。臣妾倒是想,倒不如这张昭仪一概不好的事儿,都应到臣妾身上。只要此次张昭仪能保住龙脉,我愿此生都吃长斋念佛。”
待获得了东苑,天子与太后已是坐于上位,丽妃与容妃、淑妃、锦妃等则在一旁候着。
“我们这宫里呀,可有个说法,如果这鹞子飞得最高之时,给放出天外去,这便可许个心愿,凡是老天爷听着了,便会成全了你。”
原是方才宝珠已经禀报过,说张黎儿克日四肢懒动,茶饭不进,夜里也是睡不平稳。这院前俄然飘了美人的纸鸢来,张黎儿透过窗口看去,看不逼真,还觉得是甚么人在树上,可不得吓得立马就瘫倒在地,当即见了红。
茱萸固然晓得定是孙瑶环使了甚么手腕,又没证据,也不好明说,便笑道,“昊然,这纸鸢,身子太轻了,如果飞到了别处,少不得刮划,如果伤了身子,可不是飞不得,也是不幸。”
茱萸着彩莲找了件披风来,披上便往彰华宫去,路上又问了句,“太后可晓得了?”
沈誉跪禀道,“昭仪腹痛流血不止,已是打下一个半成形的女胎来。”
昊然微愣,“倒是不晓得,儿臣从小便不是在宫中长大的,天然是不晓得这宫里的很多端方的。还请容妃娘娘指教才是。”
那美人纸鸢,摇摇摆晃飘了两圈,一会东,一会西。不一会的工夫,便只要馒头大小,转眼间连影儿都瞧不着了,消逝的无影无踪。
昊然对着纸鸢消逝的处所,虔诚地闭眼许了个愿。
孙瑶环笑笑,“真的不能再真了。”
周昶景叹了口气,“贵妃说的在理,吉人自有天相,且再耐烦等等,保不准另有救。”
茱萸想着,这张黎儿在丽妃宫中,竟还会遭此变故,实在是匪夷所思。按理说,这过了头三个月,胎像应当已是稳了,何况还沈誉守着,这时候竟还见了红,若说是不测,她倒是觉着奇特了。
一时,桂嬷嬷拿了些点心来,孙瑶环内心又有了旁的主张,只借口食小点,便着桂嬷嬷拿了点心去昊然处。
到了晚间,茱萸正用着膳,听鸳鸯仓促来报,“主子,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