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谁为表予心(二)
杜氏将茶盏狠狠摔落在地,“小蹄子!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胖嬷嬷见茱萸在,又要发话,女子拦了下来,“桂嬷嬷,休得无礼。”转而又笑意盈盈道,“这位女人面善,但是河阳王爷府上的人?”
“蜜斯,我看这王爷那,是真对您成心。昨儿个若不是侍从催促,怕是要守您一夜方得甘休。”彩莲边收着帐子,边嘟囔道。
李婵亲娘原是大夫人部下的一名奉水丫头,厥后怀了李婵,大夫人自不待见,日日谩骂。李婵出世今后,应氏自请搬到西厢偏间。
“哦?忠棣府?”孙瑶环即对茱萸云笑道,“昨日不知是李家mm,倒是生分了。”说着便携了她手,一同去了自宿配房。
“夏红不便在府中走动。”想着方才说的不当,春桃又改口道,“大蜜斯体贴奴婢们何为,还是快快与奴婢去见夫人罢,去晚了,夫人怕是又要惩罚奴婢了。”
瑶环噗嗤一笑,“看把你急的,我此人就爱谈笑,mm勿怪。得,他日我差人给你送份请柬,你且来我园里与一众姐妹吃吃茶果,可好?”
茱萸忙退下,正襟回道,“天家严肃,茱萸断不敢攀附。王爷昨日只是刚巧,颠末救我一命,是君子之恩。但是所谓靠近,千万是说不上的。”
茱萸余光一瞥,且见杜氏早已气得面色发白,又说道,“大娘房中怕是琐事繁多,茱萸这就不先劳您操心了,且先退下,他日再来与大娘存候。”
说话时,桂嬷嬷已摆上了茶。
一语未了,彩莲平生了几分镇静,“甭说这板子挨不住了,怕是月银也得被罚了去,这可叫奴婢如何是好。”
才到府外,却见李蝉哭红了小脸扑了上来,“姐姐,姐姐.你可算返来了。昨日不见你人影,大娘大发雷霆,顺势发威,对我好一通骂。”
“呵呵,好大的架子。”杜氏嘲笑而出,“你这坏了端方,自该领罚,怎另有脸面在这里鼓噪。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明天我就是要在清算家规。”
闲话半日,已是晌午,茱萸告别回府。
李婵抽泣道,”可不是我那日撞破了三哥的功德,大娘方才不依不饶。“
茱萸接过茶,笑道,“姐姐国色天香,全京师怕也找不出比姐姐更美之人。见着姐姐,茱萸才了然,甚么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真当就是姐姐如许的妙人。选秀乃国之大抵,茱萸这类平平之姿,怕是初选就得落了。还盼姐姐早日入宫,辅定君心才是。”
茱萸回视一笑,“你倒故意机在此胡言乱语,还不如想想一会回府如何吃板子呢。”
“大娘言重了,萸儿不敢,只是就事论事,爹爹的事可不得上心些。茱萸粗苯,自比不得三弟得体,胳膊肘向来不出院里,自不会有这坏端方的事儿。”
晨钟木鱼,这一夜冗长,一梦连一梦。
智闲和尚望天道,“削发人不打诳语,老衲人亦不爱理这人间事。但是佛渡有缘人,贫僧与女施主算有佛缘,且多说一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待得女施主今后想明白了,天然甚好。如果实在无解,还可再来找贫僧问法。”
小厮一愣,抡起的棒子又垂了下去,一下没了底气。
茱萸正要问甚么,彼时,女子携胖嬷嬷与拐角处而来。智闲和尚行了佛礼便仓促拜别。
“知弗知兮巧相凝,月影照人许如清。西风不解花成心,不语婷婷总到春。”茱萸心念着,倒不晓得他原是有这般心机。
目睹彩莲正要灭烛,顺手投入笼中,这一纸诗,刹时化了灰烬。
茱萸眼皮也不抬,带上彩莲便拜别,徒留杜氏在身后捶胸顿足。
还未进得南厢,就见着几名小厮在门外候着,一看茱萸来了,便要家法服侍。
茱萸轻拍李婵后背,叹着气,好生安抚着,“你且左耳进,右耳出便是了,何必当真。”
茱萸合手道,“愿闻其详。”
孙瑶环伸手,表示茱萸过来,“好簪自配才子。”
茱萸牵过手来,轻拍道,“你是我的人,如果罚了你,也是打了我的脸面,断不会让你受这委曲。”
茱萸笑笑,“本日倒是有劳你亲身来请,昔日不都是夏红女人来的么?”
这揣摩着,摆布还得去与杜氏存候,茱萸便与李婵别过,便径直去了南厢。
李婵身量未足,描述尚小,哭起来梨花带雨,倒也惹人顾恤。
智闲和尚见她满面东风,笑言,”女施主多礼了,既是本日见着了,贫僧倒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婵吐了吐舌头,”姐姐,你可别赶在这会去见那母夜叉。怕是正在院里摔东西呢,可凶。”
茱萸半掬礼着,“多谢姐姐宠遇,茱萸今后定会将这簪好生收着,且日日祷告菩萨,愿姐姐万事顺利。”
茱萸行了一礼,笑道,“萸儿坏了端方,当罚得。然,我这刚从寺中求得的安然符,还未交予爹爹,实在不敢受罚……萸儿如何都不打紧,只是如果迟延了交符的时候,爹爹有个甚么不别扭的,怕是大娘您也担待不起,您说是么?”
茱萸莞尔一笑,”倒是幸亏我家mm还惦记取这不争气的长姐。夜叉也无甚可骇的,见一面便是了,又不是有去无回。“
彩莲吓得直往茱萸身后躲,茱萸厉声呵叱,“混账主子!好大的胆量!谁给你们的狗胆!就凭你们也敢动我?”
大夫人嘲笑一声,“倒是长进了,敢拿老爷来压我了。”
且说茱萸等徒弟们晨诵结束,便去了殿里参拜。
正赶着,赶上杜氏身边的春桃来请,“大蜜斯,夫人等你多时了。”
瑶环斟了一杯,亲身递上,“早听闻忠棣府有mm的名讳,一向无缘得见,还想着约莫要到选秀时候,方能得见各位mm,说说几句梯己的话。没想着,这会竟就遇着了,可巧。mm你又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
她说的姐妹,怕就是朝廷大员家的一众蜜斯们。茱萸内心想着,又有了几分策画,怯羞道,“茱萸哪懂甚么,全凭姐姐安排。”
西厢阔别李耿起居之所,应氏又整日呆在屋内,府里的人也极少见到她,乃至茱萸入府以来,都未曾得见。
孙瑶环听了喜不自禁,“真是个机警巧嘴的mm,也难怪见着你就觉着欢乐。”复又瞧了桂嬷嬷一眼,桂嬷嬷会心,从身后匣中取出一支和田花形金镶玉簪。
瑶环一面说,一面拉起茱萸挽上金簪,“一见着你,真是打心眼里就靠近。看着你很知好歹,是个识礼数的,也不怪河阳王与你靠近。”
巧遇着智闲老衲人,茱萸行了佛礼,“昨日见智闲徒弟不在,还觉得您云游去了,本来还在此处,小女见礼了。”
茱萸悄悄捂住她嘴,“休要再提了,你不过是路过罢了,能见着甚么事儿。长姐看,是你哭胡涂了。”
茱萸悄悄吃惊,未猜想这寺中也有传耳之人,也未料着如此快便河阳王扯上了干系,只得见礼,“忠棣府茱萸见过瑶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