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一)
周筠生两眼放空,有磨难言,“若不是本王非要行这步棋,她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都是本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置身险境,却又不能救她于危时?她如果赴了鬼域,我又有何颜面独留这世上,唯有上穷碧落下鬼域,存亡相随。”
周筠生有言,“粮草之事,你大可放心。本王自有安排,会从别处调些过来于你等便是了,这事倒不难办。倒是这兄弟枉死之事,定要彻查。若真是皇上背后主令人所为,倒真是该从长计议了。你且叮咛下去,且要关海三城与幽云十六州的兄弟们,都要低调行事,克日不成再用旧的据点了。”
“差些忘了,忠棣府上,我也有去给李垂白叟诊脉,李老托我转告王爷,似此星斗非昨夜,静待东风来。”沈誉又讨了一杯水吃着说了一句。
阿平允欲回话,却听外头禀告,“启禀王爷,沈太医求见。”
河阳王营帐,周筠生悄悄抚触着褂袄上的血迹,手还是有些颤抖。茱萸倒在血泊中的画模样,不竭在脑中重现。他似疯了普通,一遍又一各处捶打着自个胸前。
“王爷,小的在此恭候多时了。”鬼伯拱手行了一礼。
“原是追着了一些蛛丝马迹,不想竟就在前些光阴一同断了陈迹。”鬼伯缓声道。
“你是指,皇上被勿洛俘获这段光阴?”周筠生睨眼瞧他复又问了句。
鬼伯笑言,“承蒙王爷汲引,我这也没甚么拿得脱手的好东西,也就只这玩意可给王爷尝尝了。”
“可有甚么线索?”周筠内行扣茶几道。
周筠生着阿平送沈誉下去安息,心下满腹愁事。到了夜深时分,周筠生自顾着喝了一小壶桃花醉,酒至憨处,只感觉脑中胀痛,便出了营帐,散散酒气。
周筠生笑着点头道,“皇上定然还不会动他分毫,即便有这心机,也动不得。现下朝中太师根底深厚,牵一发而动满身,要办他也不是一两日的事。”
周筠生看了阿平一眼,便回了榻上坐着,命快请沈誉入帐。
阿平道,“王爷此番也是说的气话,我们跟着王爷,不好轻易才走到这步,王爷这些年,吃得苦还少么?切不胜利亏一篑呀。”
听沈誉如此说,周筠生起了身,来回踱步,好一会才停下,又道,“你瞧着另有多少光阴?”
周筠生借着酒劲,一步跨上了小舟。舟内设施简朴,只一茶几,两塌垫。
周筠生吃了一口,口中淡香回味,“你这菊米茶,说是我大钺最好,也不为过。本王南征北战,唯只记取你这壶味道。”
鬼伯连连称是,“小的听闻,歆秀士好似遭了难?”
鬼伯笑道,“这关海城挖地三尺,还真没有我鬼伯不知之事……只是想告之王爷,我这儿另有三粒还魂丹,乃是当年太祖时留下的,可解这昏倒之症。”
“说来话长,王爷是久不来关海,我们在关海三城的联络点,当今断了一处。今秋时分,十名兄弟们枉死关海城外。”鬼伯边说,边干咳了一声,“我着人勘察过了,看伎俩,不像是勿洛谍者所为。”
周筠生点头道,“本王正想问你,为何那日歆秀士借了一次粮,你这背面就无补给了。按理说,这城下每隔两户,便该有粮仓一间,怎会有供不上之事?”
沈誉瞧周筠生有些反应,便道,“臣虽未亲给太后诊脉,但瞧着胡太医抓的方剂,多是泄湿邪之气的药材。若说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巧是太后……太后本是火阳体质,这会用这祛湿除邪的药,怕不是好征象。”
茶几上已是热了一壶菊米茶,鬼伯替河阳王斟满,“王爷请用茶。”
“要说无大碍,却也凶恶。要说凶恶,却又射中带着福星。歆秀士此番,全得靠着她自个的求买卖志,且需得老天爷垂怜才行了。”
他边说边擦亮了身上佩剑,剑上映出他蕉萃面庞。
周筠生道,“我昔日总在想,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临时都是为了拿回当年原属于我的东西。但是万没有想过,这里头会要连累于她,也未想过,竟会如此煎熬,生不如死……”
“未亲身看诊,不敢妄言,但如果依着药方来看,怕是只多一年半载的风景。”
周筠生未推测他会如此问,顿了顿便道,“你倒是动静通达。”
周筠生淡声问道,“可有宫里的动静?”“太后这几日偶感风寒,都在宫中静养,也不过问朝堂之事。”
周筠生心下如翻江倒海,只拧眉道,“你连日驰驱而来,倒也辛苦你了。”说着让阿平上了盏茶。
见了沈誉,周筠生竟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只谨慎问道,“她如何了?”
鬼伯见河阳王解了一些酒气,便又道,“前些日子,小的给王爷送去的密报,想来王爷也该见着了。”
沈誉踱步到营帐外环顾一番,方才入内抬高了声响道,“我来前,倒是听传闻说,这几日太师暗里收了两江官员百万两白银,汲引了无数的本地豪强到京师任职,这几日吏部、刑部那上高低下牵涉的但是数十人的官职。王爷现下不在朝中,那更是短长,权当是有恃无恐。皇上如果回了京,我倒要看他如何交代。”
直至阿平脱手制止,“王爷,何必如此。她现下有一群太医看着,方才说是沈誉也来了营地,自不会有甚么差池才是。”
沈誉一口气便灌到底,“可不得,我这才到了营地,便去皇上跟前诊脉,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来。再早晨一刻,我怕是渴也渴死了。”
“这事奇就奇在,恰是圣上被勿洛俘获这段光阴,我们兄弟好不轻易清查到的线索,都没了声响。若说是对方发觉我等在清查此事,也说不畴昔,因着此番暗查之人,皆是可托赖之人,也无泄漏风声的能够。”
周筠生推开船窗,将木支架起,北风凛冽吹入,如哀嚎的号角声,船内顿时如入冰窖。
行至渡口,见一小舟横于江上,灯笼在船尾处模糊闪着亮光。舟上立了一人,不是别人,恰是鬼伯。
周筠生又问道,“你此番来,可还带了甚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