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佛堂祈福(一)
才到了佛堂边,却见着鸿胪寺卿李玬杵在那儿,满面的愁烦,几次感喟。见是天子来了,李玬忙跪下请了安,见了礼。
天子笑笑,“你如何不出来,就杵在这儿,但是所谓何事?”
想到这些,太后心下无端端又生了一份闷气,夜里还总感觉床帏幔帐前有人影闲逛,少不得又是一顿惊吓。
如若不是太后身子不见好,周昶景是如何也不会请智闲与慧能进宫来的。不但眼下,京师里闲言碎语漫天,待得百年后,怕是还要让史家记上一笔:钺成帝信佛。
李玬听了,又是一个响头,直言道,“臣乃孔后辈子,行的是孔孟之道,尊的是君礼。若说是旁的也就罢了,现在要臣在这里与这几个和尚辩经,微臣实在是…..实在是……想当年,那曹贼文不明孔孟之道,武不达孙吴之机,专务强霸而居大位,可不是被天下人鄙弃。现在我朝乃是圣君在位,天下万民,无不被皇上恩泽照拂,这也多是因着圣上行了这孔孟之礼不是?”
太后对道,存亡有命,繁华在天,着天子也莫要强求甚么了。凡是此人上了年纪,无灾无病,那便是极大的福慧了。如果沾了病痛,那也是无可厚非。
这先帝时候,宫里也曾请太高僧来,可当时,请的是关海的喇嘛,可这关海战事也才停歇没多久,谁晓得,这请来的喇嘛是人是鬼,又有甚么样的面孔?
这位替人和尚向来都是由佛国寺的主持来担着的,现在老主持圆寂,自是由新主持智闲和尚来接着这事。
孙瑶环就是看破了周昶景的心机,这才建言请了那慧能和尚。可这位慧能和尚,这入宫开坛之前,周昶景向来没见过,对于他的本领,也是将信将疑的。
固然容妃的建言,周昶景算是一时应了下来,也请了人进宫。但是这慧能,不消说便晓得,定然是太师府的人。而现在太师又和皇上有点貌合神离,现在恰是较着劲,何况朝中的重臣也死力保举他,这就更增加了周昶景心下的疑虑。
古往今来,这因着信了佛、信了道的帝王,不是整日沉浸佛堂念佛,就是沉沦烧丹炼汞,为此害了自个性命的未几,丢了自个江山的也是比比皆是。周昶景的心中是有把尺的,他决然不会让自个变成这副模样。
只是现在,这事权告急,周昶景也是在两难当中。大后凤体不佳,请两名高僧进宫,为太后她白叟家消灾祈福,理所当然,何况太后她也是坚信佛祖的,于情于理,这都是为人子该做的事儿。
太后身子不适,咳嗽不止,这夜里,竟是吐出一口血来。太病院派了六名太医,连夜会诊,也诊不出个以是然来,只说是性热,郁结肝火之气。
据闻这个慧能和尚,法力无边,京师中,达官权贵,多有求过他办事,这本事但是大的出奇,说是恶人能被念死畴昔,死人也能被念活过来。久而久之,这宫里也开端有他的传闻来。
因着自小受太后的影响,周昶景本身也是虔信佛教的,还自封为“阳明居士”。不过,这祖宗的端方仍在,天子是不能削发,他由一个可视为替人的和尚,替皇家在佛前供奉。
请佛国寺的主持,是天子自个的主张,而请慧能,则是容妃的主张了,说是也曾请他到太师府,亲目睹过他的神通来,因而便主动同天子规语,要天子请慧能入宫给太后祈福治病。
智闲和尚若不是老主持圆寂前,特地留了奏疏给天子,想来这主持的位置,也不会来的如此等闲。细提及来这周昶景信佛、请人开坛讲经,和御命请和尚进宫来,让他们在这深宫内院里消业祈福,这完完整满是两码子事。
孙瑶环睨了一眼,对周昶景道,“这李大人,看着是对皇上的安排不满呢。”
太后心下想着,打从进这皇宫起,这悠悠光阴,便都蹉跎在了里间。她手上沾的血,杀的人,干过的负苦衷,要说是按着《十八泥犁经》里所言,那当是有地底八火狱和天涯十寒狱在前甲等着她。
周昶景一时心下欣喜很多,待得太后歇下,便带上贵妃、容妃,又来到佛堂边,去看个究竟。
大明宫的佛堂,开的坛事,算下来已经是三天三夜的风景了。周昶景自他们入宫以来,便还未曾来过,只是传旨让朝廷里那帮自称富富五车的大臣们都来这里听听佛法,问问因果。
“不。”李玬面色凌然地说道,“皇上,微臣自当是晓得,这是为太后祈福的善事,臣也不想,也不该禁止此事。但臣职责地点,确切有比这更首要的事,还请皇上恕罪。当然,皇上如果必然不让微臣走,那微臣也只好受命在此看把戏耍猴了。”
实在不过就是与智闲、慧能两和尚切磋佛经,辩论佛法。这日,周昶景与贵妃、容妃等,一道去探视太后,说来也是希奇,这太医束手无策的事儿,这会太后竟是看着真当是精力了很多,也不吐血了,茱萸与孙瑶环奉侍着,算是进了很多斋食。
但说到请,天子也是废了老迈的心力,除了佛国寺主持以外,这但请谁,那都是一个不成轻视的事儿,结健结实的让天子煞费苦心多日。
天子也是急了,只得连夜派人出城去请了两位徒弟进宫来给太后祈福。这头一名便是佛国寺的智闲和尚,他现在也是高升佛国寺的主持之位了。另一名,但是从五台山远道请来的慧能和尚。这慧能和尚,师从玄奘法师的三代弟子,也是梵学高深、佛法深厚之人。
可贵见李玬说了这么些话,又见他气的面红脑胀,周昶景“噗嗤”一声笑了出声,“不过是看看辨法罢了,瞧瞧,你倒是上了劲,何必呢。你看,今科的状元、榜眼、探花,这三甲都在里头呢,另有你那兄弟刑部的李玖詹,参知政事孙巍岱,现下都在里头研习佛法嘛。再说那帮老臣,除了太师与李垂白叟身子抱恙将来,那吏部的张冲之,刑部的公孙展,另有宗人府的一干人等,可都不是在里头。你就当是一场游戏,临时观之、望之,可不好嘛?”
茱萸只笑笑,“李大人,你如果心下想着甚么,那便说出来便是,皇上是圣君,自是不会见怪于你的。”
李玬叩了个响头,“臣这前头,另有朝鲜进贡的事儿未安排安妥呢,臣想回光禄寺去,先将手头的事儿结束再说,还请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