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双赢
木函用黄杨木制成,函长一尺二寸,宽一寸二分,函板厚二分,函盖厚三分,函内宽八分,这是装婚书的木函规定的尺寸,不能有涓滴错失。等木函盖好後,在正中间做出三道门路,然后以五色线缚紧,才算正式完工。
袁阶的眼神微微一聚,他倒不是心疼财帛,只是到这会才明白,徐佑前面东拉西扯说了那么多,实在并非舍不得跟袁府的联婚,而是为了这份聘礼而来。
一向在外间侍立的冯桐顿时排闼出去,听了袁阶的叮咛,有点摸不着脑筋,但还是回禀道:“票据不消取了,都在老奴的内心记取呢,共璋璧十枚、鹿皮三十张、羊四只、犊两端、雁一只、酒黍稷稻米面各百斛、锦彩五十匹、绢三百匹、钱五十万……”
“没事,只是蓦地见到此物,心中有感罢了。”
“冯管事好急才,竟连这么久的礼单都记得一清二楚,袁公府中,真可为各处英杰。”
不过姻亲之好毕竟是了不得的大事,礼单丰厚些也在道理当中,比起魏朝时的闻名吃货何曾,一日餐饮用度一万钱,还说没有下筷子的处所,这只是小儿科了。何况礼单里的好多东西,都是《仪礼?士昏礼》规定的,比如大雁,是必备的东西,大雁遵循季候迁徙南北,用来比方妇人要不失其节,而雁子飞时去处成列,倒是奉告人们要长幼有序,不成超越。
徐佑腹诽了一句,早如许说嘛,我也不消故作铮铮傲骨,演那甚么忿忿然的戏码了。神采转作哀怆,靠坐在扶手椅中,好一会才低声道:“袁公所言甚是,先前我思虑不周,一时性急,言语多有冲犯,尚请包涵!”
袁阶并不晓得后代有句名言叫“能用钱处理的题目都不是题目”,但对他而言,此事能以财帛结束,天然是最抱负的成果。说诚恳话,刚才徐佑的虚张阵容确切有点吓到了他,恐怕复兴波折,笑道:“我这就让人去取礼单……冯桐!”
“晓得的,天然明白退婚一事,袁公是为了我好。可不晓得的,还觉得袁公嫌贫爱富,几次而做小人之态。所觉得了袁公和贵府的名誉着想,如有人问起,我自会言明,退婚一事,是我自知流派有别,先提出来的,与袁公无关。”
袁阶大喜,正要说话,徐佑却为莫非:“不过另有些不当……”
他正处在人生的最低谷,天下之大,几无立锥之地,如果再不表示出几分傲骨,一旦被袁阶看轻,前面的运营都要付之东流了。
虽说退婚要收回婚书,但实在没有也无关紧急,首要的不是通婚书,而是退婚书。等冯桐取来一个木函,袁阶让他转交于徐佑,道:“翻开来看看,是不是这个?”
前人最看重孝道,徐佑在这点上服软,不但不丢人,还显得合情公道。如果他真的一听袁阶发起,立即就答允下来,反倒显得唯唯诺诺,太轻易受人摆布。
“没甚么委曲不委曲!”徐佑见前面铺垫的差未几了,神情仪态更显的极其庄严,道:“为了让这番言辞更加的可托,袁公是不是能够考虑将聘礼退回?如许一来,外人只会赞袁公是谆谆君子,不沾长辈一点便宜,就是闹到主上那边,也找不出一点的疏漏来。”
徐佑打量动手中的木函,心中无井无波,伸手解开五色线,掀起盖子,看到内里放着的婚书。婚书须用好纸,以隶誊写,不过这个期间的隶书既不是八分书,也不是汉隶,而是后代所指的楷书。
一万钱大抵可买一百五十石至二百石谷,抑或七只羊、10匹绢布和兑换一两黄金,徐佑开的价,实在是低了的。这倒不是他害臊脸嫩,不敢狮子大开口,而是沉思熟虑以后做的决定,如果现在有官身士籍,就是千万钱也能够拿了就走。但他的身份只是个齐民,处在社会的最底层,如果随身带着巨资,到了钱塘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处所,不但过分招摇,并且极易招惹各种祸事。以是,未几很多,百万钱恰到好处,既能够满足当下的根基需求,也可觉得今后的运营攒下本金。
浑然没有发觉到身份窜改的袁阶还在循循善诱,道:“……七郎,事已至此,我就直言不讳。袁氏毫不会参与门阀之间的内斗,这是祖训,没人敢违背。如果你分歧意退婚,惹得沈氏表里不安,从而下定狠心要对于你,我不会供应一点助力。最坏的成果,不过是你身故他乡,阿元成了孀妇。“
徐佑默不出声,不过神采已不如刚才那么的果断!
以是见好就收,徐佑的脸上显出刚毅的神采,道:“袁公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我不至于成了徐氏宗族的千古罪人。也罢,姻缘天定,既然无缘,也不能强求,这门婚事,我退了。”
“不消这么费事,”徐佑笑道:“撤除货币,其他东西折价五十万,总计一百万钱,如许大师都便利很多。”
这年代不是明清理学猖獗的时候,孀妇再嫁的多了,乃至仳离了再嫁的也很多,徐佑还真怕袁阶把心一横,真的把女儿嫁过来,然后坐等成了她变成孀妇后二次出嫁。
这很有点指桑骂槐的意义,不过徐佑神采诚心,演技满分,袁阶竟不知他是出言讽刺还是真的为本身着想,轻咳一声,道:“如此再好不过,只是委曲七郎了……”
当时婚书一式两份,男方女方各留一份,徐佑点头道:“那夜突逢大难,一应物什尽毁于大火当中,甚么都未曾带出。”
固然大师都晓得袁氏恪守中立,普通不会参与内斗,可一旦徐佑真的与袁青杞结婚,对沈氏而言,莫非还真的信赖徐佑不会从袁氏获得一点的助力?如此便会猜忌,一猜忌就会不安,不安的成果,必定会重演四夭箭刺杀的一幕。
做买卖嘛,就是要如此这般,进退真假真假参半,太早暴露底牌的人,总会吃点亏!如果搁到宿世,外号狐帅的徐佑最善于的就是趁胜追击,对方既然主动加码,就申明另有持续压榨的能够性,不把牛角挤出三两油来,就太对不起给他起外号的那些不幸人。但今时分歧昔日,袁阶的身份职位摆在那,两边的气力对比说出去的确让人不忍猝听,真要逼得急了,谁晓得会不会乐极生悲?
既然袁阶非要多给五十万,徐佑也没有回绝,笑着答了谢。财帛之事议定,袁阶不欲担搁,让冯桐去取来婚书,又转头望着徐佑,道:“你的婚书可曾随身带着?”
徐佑心头大定,本来只筹算要钱,可现在又多了一份承诺,比起钱而言,袁阶的承诺可要首要太多了。
在自家郎主面前遭到赞美,可比暗里里说上一万句,冯桐极其对劲,再看徐佑也变得扎眼多了,起码没之前那么讨厌了。
他略一扫过,见笔迹刚柔拙巧,气韵活泼,心中格登一下,口中咦了一声。袁阶奇道:“如何了?”
说来好笑,袁府的远亲女儿,在外人看来是多么高贵,可放在这小子眼中,竟然还不如那些阿堵物首要。
只要有本金在手,曾经纵横商海的徐佑,底子不惊骇任何艰巨险阻。归根结底,不管是当代还是当代,社会的本质没有产生根赋性的窜改,一理通百理明,做人、做事、做买卖都是如此!
“我岂能占你的便宜!”
”可孀妇还能再嫁,以我袁氏的门楣,不怕找不到合意的快婿。只是你本身呢,为了这点执念,闹的身故他乡,让徐氏一族就此断了血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何对得起六合尊亲?”
冯桐洋洋洒洒说了好一会,徐佑听着就跟之前相声《报菜名》里的段子一样,也从另一个方面,让他真正熟谙到这个期间高门望族的奢糜无度。
袁阶皱眉道:“七郎,如果遵循原礼单退还,恐怕有些东西明天置备不齐……”不说别的,就是大雁,这个时节去那里找?
袁阶这点风采还是有的,对冯桐道:“去支取一百五十万钱,备好牛车,等七郎解缆去钱塘时,直接送到座舟之上。”
袁阶摆摆手,表示无妨,见徐佑语气松动,又道:“你是聪明之人,当晓得我不是虚言恐吓。阿元嫁你,是你致死之道,可如果承诺退亲,不但性命得以保全,我还能够承诺,只要与沈氏无关的事件,在需求的时候,会赐与你恰当的帮忙。”
袁阶迷惑道:“那里不当?”
不过因为这个“大雁”,还闹出很多搞笑的事来。要晓得大雁毕竟是飞在天上的初级植物,普通人想要扑捉非常不易,曾经有的民家因为长年打不到一只雁,几近都迟误了后代的婚期。有鉴于此,魏晋时颠末官府、社会和玄、道、儒、释等各界名流的个人味商,决定能够用“鹅”来代替。这条法律一出,估计大雁一族要“亦矣歌”,而呆头鹅却得“常戚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