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谋划
柳氏会心,便将长春忍冬两个都撵了到了廊上,又问道:“依着你便如何?”章雪妍道:“我若能出去,天然能襄助阿姨。不过是打理家财,又有何难?天下世人,谁不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她夏春朝又未曾生个三头六臂,她做的来的,我便做不来不成?但我出去,襄助着阿姨,垂垂将家里财权收拢过来,使这一家脱了她的把握。她多年无子,顶撞祖母婆婆,又禁止纳妾,阿姨大可治她一个无出不孝善妒之罪。此三条尽在七出之列,凭她说破了天去也不顶用的。阿姨说,这般可好?我是阿姨的亲外甥女儿,天然比外头讨的靠近些,贡献阿姨是不在话下的。”
才进房门,便叮咛忍冬道:“将大门关了,但有人来,便说我头疼不见。”忍冬承诺着去了,她便走到里屋,一屁股坐在炕上,端了茶碗喝茶,入口发觉茶水冰冷,又一口啐在地下。
陆诚勇扛着老婆,一起行至床榻,放手将她丢在床上,就要解衣上榻。
夏春朝虽嘴上倔强,却不过内疚羞赧之言,才经挨身,那身子便早已酥了,也就不去阻他。二人连床帐也不及扯落,就翻身滚在一处。
伉俪两个说了半日的私话,又亲热了一回,方才体倦相拥睡去。
好轻易*初歇,夏春朝伏在他膛上,一头乌云狼藉,两颊潮红,睁着一双水眸,柔声娇嗔道:“就不晓得疼惜人些,瞧瞧这身上被你揉搓的,皮也要掉下来了。”本来这陆诚勇平常耍枪弄棒,指节粗大,皮粗肉燥,生的一手老茧,夏春朝那缎子样的皮肤,那里禁得住这等搓弄。情浓之时,倒还不觉,现在闲下来,便觉生疼,遂蓄意向他撒娇。
陆诚勇笑道:“那里搓坏了,让相公瞧瞧。”说着,就要掀被。夏春朝唯恐复兴战端,赶紧推了他一把,按着被子,睨着他说道:“这个模样,倒像个涎皮赖脸的黄头小子,再不能好好说话了。”言罢,又望他身上瞧。见他精着身子,胸前臂上,新伤旧痕遍及,皆是刀创箭伤,又觉心疼不已,咬牙道:“这是如何弄的,身上倒没一块好的处所了。”说着,又抚着一道才长起的嫩红新肉,轻声问道:“还疼么?”陆诚勇微微一笑,搂了她道:“都是老伤了,不碍事儿。边疆战事频起,此不过家常便饭,且不甚要紧,你也不必忧愁。”夏春朝心疼丈夫,只说道:“早知这等,当初我说甚么都不会给你银子往军里谋缺去。我们家又不短了吃穿,有庄院店铺,料也过得日子,强胜这刀口上的谋生。”
陆诚勇揽着她香肩,将下颚抵在她头顶,低声道:“他日我若得权,必设法拔除此制。”夏春朝点了点头,虽觉此事迷茫至极,却也不肯败他兴趣。陆诚勇又道:“我在边疆也经常见那被外邦外族掳掠过的村庄,村中女子无不受尽屈辱而死。见此惨景,我心中便笃定,每逢出战需求杀退敌兵,紧守边关,使敌不能入侵一步。唯有这等,我娘子在家中,方能安乐,不至沦入此境。”
陆诚勇哈哈一笑,搂了她腰身,又点头叹道:“她们也都是些不幸人。本也都是良家妇女,不过是父兄犯法,反而扳连她们,实在与她们何干?我初到虎帐那月,刚巧别处遣来一批营妓,中有几个死活不肯下车。被监军将一个拖将出来,掷在地下,一剑斩了。下剩的那几个,各个都吓得魂不附体,再不敢不听号令。自此今后,军中兵士得了假便往她们帐里钻,此方才去彼方又来。不过三蒲月工夫,这些女子都被消磨的不成人样。她们本是戴罪之身,谁理睬她们死活。得了病,又不肯给治。我在边关几年,这营妓换的倒比兵士还更勤奋些。我瞧在眼里只觉惨痛,虽有力拔救,却也实在不能再去摧辱她们。”
章雪妍极善察言观色,目睹阿姨已是恼了,便将眼泪一收,上前拉了她的手,低声安慰道:“阿姨被那不贤的儿媳凌辱,我瞧在眼里疼在心上,也气的无可不成的。只是她那般毁我清誉,我怎能坐的下去,只得先行走开。这些也不去说它,只问阿姨一句,阿姨竟要含忍了此事么?”
夏春朝双眸微热,赶紧擦了擦眼睛,低声道:“我晓得你志向,也不敢拦你。只是你在军中,也要保重本身才是。”陆诚勇点头道:“我都晓得。”
那章阿姨冷眼瞧她,又说道:“本来姐姐在家叫儿媳妇这等辖制,怪道前回姐姐要丫头她也不与,叮咛甚么也不听的。”章雪妍却上来哭哭啼啼道:“阿姨,我虽不算甚么令媛蜜斯,却也是个明净女人。本日表嫂这等辱我,我另有何脸孔活着?阿姨不能替我做主,我明儿就不活了!”
柳氏听了这一席话,倒可在心头,又问道:“你筹算的倒且是好,但是如何弄你出去?我刚才已是放了话的,莫不是叫我挨板子不成?”章雪妍微微一笑,说道:“这怎能够。酒桌上的话,不过一时戏言,怎能作准。究竟香火为重,便是老太太那边,我也不信她竟能不管陆家后嗣不成。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谁还理睬那酒后之言呢?”柳氏听出她话中之意,却未曾推测这没嫁人的外甥女竟这般大胆,悄悄吃了一惊,一时未曾言语。章雪妍又道:“阿姨若觉不当,我也不敢再说了。今后今后,再不登岸家大门。”
再言柳氏下了席,领着章阿姨母女,如鬼赶也似,慌镇静张回至上房。
这两人久别相逢,又是青年伉俪,本日逢上正如久旱甘霖、*,尽情缠绵不已。这陆诚勇是个武人,长年于边关兵戈,日日打熬身材,精力自不成与等闲相较。夏春朝是个闺中少妇,身子柔滑,如何能与其对抗。被他压着足足缴了三次降表,陆诚勇方才笑纳受降。
陆诚勇摩了摩她头顶,淡笑道:“话虽不错,但是我如许一个堂堂七尺高的男人,整天在家饱食,无所事事,却要娘子出外辛苦,成何事理?我知娘子贤惠,向来不言语,我却心下不安。娘子在家中这等辛苦,我定要让娘子做个风风景光的将军夫人,方才算对得住你。”夏春朝却道:“夫人不夫人的,那也没甚么要紧,只是你人安然便强过万般了。我昔日在家,听我弟弟读书,里头有一句旧诗,说是‘忽见街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当时不解其意,现在可真逼真切晓得这其中滋味了。”
夏春朝跌的鬓乱钗斜,红着脸望他嗔道:“才到家,梯己话还没说上一句,就要来脱手动脚,我真没见过似你这等涎脸的。”陆诚勇皮着脸笑道:“我忍了这些年的辛苦,娘子也该谅解着我些。娘子先姑息则个,宁肯明儿起来同娘子叩首赔罪。”一言未毕,脱了衣裳,就欺身上来。
夏春朝虽早知营妓一事,却不知这里头竟有这等惨事,一时竟不知说何为好,只伏在自家丈夫身上,沉默不语。
柳氏也很有几分不耐烦,席上又吃了一肚子气,顿时向她二人发作道:“你们都推着我,叫我能如何?!你们今儿也瞧见了,那老虔婆是偏帮着那小贱人的。这一家子的糊口也尽靠着那贱人的买卖,银钱来往都在她手里,百口大小都是她拿上马来的。我在这家中算个甚么,面上是个太太,实在提傀儡上场――还少口气儿哩!常日里你们花腔多,我倒希冀你们给我拿拿主张,谁知逢到事上,你们又指靠不住了。一个被挤兑的无话可说,一个竟就撇席跑了,倒逞了那小贱人的脸。我今儿这等给她下气,明儿还希冀管住谁哩!”
陆诚勇听的内心喜好,向她颊上亲了一口,就道:“娘子既这等想我,我也普通的思念娘子,娘子就再姑息姑息罢。”夏春朝听得满脸臊红,啐了一口,斥道:“好好说着话,就扯出这些风言风语。几年不见,你在边关倒学的浮浪了!”陆诚勇便笑道:“也不是浮浪,只是饿得久了,不免有些肚大。”夏春朝蓄意讽刺,又有摸索之意,便问道:“我平常听闻,朝廷悯边疆官兵寒苦,置有营妓奉侍。面前见有现成的,你莫非不会去解馋?我便不信,你熬得住么?”陆诚勇先自笑道:“嫌脏,再未曾去过。她们又那里及得上娘子半分。”夏春朝听了这话,倒很喜好,又问道:“那你如何呢?”陆诚勇便笑道:“逼得实在急了,只好劳动五女人服侍了。”夏春朝先不解其意,问道:“那里来的五女人?”继而会心,向他身上打了一下,就不言语了。
柳氏甚是烦恼,便道:“不然还能如何?”章雪妍微微一笑,说道:“阿姨若要筹算今后就看着儿媳妇神采度日,那我也无话可说。不然,我却有几句话讲。”一语未休,却又不讲了。
柳氏赶紧道:“好孩子,你一心为我,我莫不是不知好歹么?只是你这战略忒也托大,旁的不说,如果勇哥儿不肯同你好,岂不白白污了你的名节?”章雪妍见她已尽在股掌当中,便向她低声笑道:“只要阿姨助我一臂之力,旁的一应不必去管。”说着,便低低细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