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魁夺菊花诗(2)
李纨说:“我春秋大,你们都得听我的。我们七小我一个社,我和二女人、四女人都不会作诗,得让我们。”探春抗议她不叫号,再不叫就要罚。李纨发起,今后在她那边集会,请菱洲、藕榭为副社长,一名出题限韵,一名誊写监场,遇见轻易的题目她们也作。接着世人又筹议一月集会一两次,风雨无阻,有愿插手的就接管。探春明天就要作,让李纨出题,菱洲限韵,藕榭监场。李纨说:“我过来时,见婆子们抬进两盆白海棠,就以白海棠为题。”迎春说:“不必一人限韵,还是拈阄公道。”就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诗集,顺手一掀,是一首七言律诗,又向一个小丫头说:“你随口说一个字。”小丫头正倚门站着,就说:“门。”迎春命取过韵牌匣子,抽出“十三元”一屉,让小丫头随便取四块,别离是“盆”“魂”“痕”“昏”四字。迎春就让大师每人作一首七言律诗,用这四字为韵。
凤姐儿到丫头席上凑起热烈,正碰上鸳鸯与平儿笑闹。平儿两手沾满蟹黄往鸳鸯脸上抹,鸳鸯一闪身,刚好抹到凤姐儿脸上,引得世人大笑。贾母问她们笑甚么,鸳鸯说:“她们主子主子争螃蟹吃,打起来了!”
不一会儿,探春、宝钗、宝玉、黛玉接踵交稿。李纨看后,批评:“如果风骚新奇,当推潇湘;若论含蓄浑厚,终让衡芜。怡红公子压尾。”宝玉说评得公道。李纨宣布,今后每月初2、十六开社。探春发起,明天作的海棠诗,就叫个“海棠诗社”。
次日,宝玉闲来无事,想起小旦龄官唱得好,想叫她唱一套《袅晴丝》听。来到梨香院,见龄官病在床上。不一时,贾蔷来了,与龄官各式缠绵,他才想起那天蔷薇架下画“蔷”字的女孩子来,自叹各有各的姻缘。他痴痴地回到怡红院,见黛玉正和袭人说话,长叹一声,说:“难怪老爷说我‘管窥蠡测’。昨夜说你们的眼泪单葬我,这就错了。从而后,只是大家得大家的眼泪罢了。”袭人见提这事,说:“你可真有些疯了。”宝玉冷静无言,悟出人生情缘各有分定,悄悄感慨,不知谁将来挥泪葬我。黛玉知他又从那里着了魔来,就岔开话题:“明儿是薛阿姨的生日,舅母叫我问问你去不去。”宝玉说:“连大老爷的生日我都没去,这回不去,阿姨一定恼我。”袭人说:“这不像话,她比不得大老爷,住得又近,你早上起来去磕个头,吃盅茶就返来。”黛玉笑着说:“就是看在人家赶蚊子的分上,也该去。”宝玉不解,袭人就把明天中午的事说了。宝玉说:“真不该轻渎了她。明天必去!”湘云打扮整齐出去了,说是家里来人接她。宝、黛想让座,她家人又跟着,只得送她出来。宝钗也赶来了,四人更难分难舍。来到二门前,湘云悄声叮咛宝玉:“就是老太太想不起我来,你经常提起我,她会派人接我。”宝玉点头承诺了。
宝玉返来,先看了一会儿海棠,回屋奉告袭人他们起诗社的事。袭人奉告他,她派宋嬷嬷给湘云送去园里新结的果子与桂花糖蒸的新栗粉糕。宝玉俄然想起来,起诗社竟忘了请湘云;少了湘云,诗社就没意义了。顿时就要派人去请她。袭人劝他,湘云在家不做主,她要来,怕家里不放;不来,又牵肠挂肚,不好受。宋嬷嬷返来,说她见了史女人,史女人问她宝二爷在做甚么,她说和女人们起甚么社作诗呢,史女人急得不得了。宝玉赶到贾母处,立逼着叫去接湘云。贾母说:“今儿天晚了,明儿一早去。”次日一早,宝玉就催着贾母派人去接,直到午后湘云才来。宝玉忙把委曲启事奉告她,又要拿诗给她看。李纨说:“先不给她诗看,罚她和了诗,若好,就请入社;若不好,罚她做东道宴客。”湘云笑着说:“你们忘了我,我还要罚你们呢!快拿韵来,我虽不能,只得勉强出丑。只要让我入社,扫地焚香,我也甘心。”世人都说:“明天如何忘了她?”
次日晌午,贾母、王夫人、薛阿姨、凤姐儿都来到园中。贾母问:“哪一处好?”王夫人要随老太太欢畅,凤姐儿说:“藕香榭已摆好桌椅,那边山坡下两棵桂花开得又好,坐在河当中亭子里敞亮,看着水,眼也清澈。”一行人就顺着竹桥来到藕香榭。这榭在水中,四周有窗,摆布有廊,前面又有盘曲竹桥。世人落座,贾母奖饰这处所好,东西也洁净。湘云说:“这是宝姐姐帮我预备的。”贾母说:“这孩子想得安妥。”献过茶,凤姐儿忙着安排杯箸,分为两桌,贾母让另在门边为李纨、凤姐儿设一小桌。二人不敢坐,只在贾母、王夫人身边服侍。凤姐儿叮咛:“螃蟹不成多拿,放在蒸笼里,先拿十个。”她洗了手,剥了蟹肉,先让薛阿姨,薛阿姨说是本身剥着吃香。凤姐儿把蟹肉给了贾母,再给宝玉,让烫热酒来。湘云吃了一个,起家让人,又命人盛两盘子给赵姨娘送去。凤姐儿让湘云入坐,她去筹措。湘云不肯,又命人在廊上摆了两席,让鸳鸯等大丫头入坐。
不到顿饭工夫,十二题都作好了。迎春收了,用雪浪笺誊写出来,李纨重新细看。世人相互奖饰。李纨宣布:“‘咏菊’第一,‘问菊’第二,‘菊梦’第三,题目新,诗也新,立意更新,潇湘妃子为魁首。然后是‘簪菊’、‘对菊’、‘供菊’、‘画菊’。”宝玉说:“极是!极公!”黛玉说:“我的到底伤于纤巧。”李纨说:“巧得好,不露堆砌生硬。”评到最后,宝玉又是倒数第一。他虽以为本身诗中的句子很奇妙,却难与黛玉、湘云相对抗,要一人作出十二首来。世人又评了一会儿,又要了热螃蟹。宝玉吃了一个,向世人应战,要作螃蟹诗。说完,他先写了一首。黛玉、宝钗各写一首。世人看时,齐赞是食蟹绝唱,只是讽刺世人太毒了。平儿来了,说是二奶奶因奉侍别人没吃好,还要几个螃蟹吃。湘云就让人挑十个膏黄多的圆脐蟹,用盒子装了。平儿拿了要走,李纨硬拉她坐下,命嬷嬷:“先送盒子去,就说我留下平儿了。”
二人又商讨,题目不成过于新巧,限韵不成太险。湘云发起作菊花诗,宝钗附和,发起诗题可用一个实字、一个虚字。二人商讨一番,就记下来,挨次为“忆菊”、“访菊”、“种菊”、“对菊”、“供菊”、“咏菊”、“画菊”、“问菊”、“簪菊”、“菊影”、“菊梦”、“残菊”,共十二个。
世人谈笑吃喝了一阵,大师散了。袭人请平儿到屋里坐一会儿,吃盅茶。平儿怕凤姐儿有事,急着归去,袭人问:“这个月的月钱如何还没发?”平儿悄声奉告她,月钱银子二奶奶早领来了,全去放了高利贷,等收回利钱才发呢!袭人抱怨凤姐儿未免太狠了。平儿说袭人缺钱花可到她那儿拿,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平儿回到家,凤姐儿不在家,那位打秋风的刘姥姥领着板儿又来了,周瑞家的正陪着她说话。
时隔不久,皇上见贾政品德端方,名声狷介,封他为外省的学台,好为国度提拔真才实学的人士。贾政奉了圣旨,择定八月二旬日起家。那天拜过宗祠及贾母,出发到差。贾政一走,宝玉如鸟儿出笼,每天只在园中肆意浪荡,虚度工夫。这天百无聊赖,到贾母、王夫人房中玩了一会儿,刚回到屋里,翠墨出去,递给他一张花笺。本来是探春邀他构造诗社,聚众姊妹吟咏,以示她们不比男人差。宝玉鼓掌欢笑,直奔秋爽斋。刚走到沁芳亭,一个老婆子劈面走来,递过一个帖子,说是芸哥儿给二爷存候,等在后门。宝玉展开一看,贾芸自称不肖子,尊称他父亲大人,因为弄到两盆罕见的白海棠,特送来贡献大人。他就让婆子奉告贾芸,说是收下了,又让婆子把花送到怡红院。
宝玉来到秋爽斋,钗、黛、迎、惜都到了。大师谈笑一会儿,李纨也来了,自告奋勇要掌坛。黛玉发起,既起诗社,大师都是诗翁,不要再称“叔嫂姐妹”,都起个别号才雅。李纨就自称“稻香老农”,探春自称“秋爽居士”。宝玉以为居士累坠,不如指芭蕉梧桐起号好。探春就改称“蕉下客”。黛玉讽刺说是“蕉叶覆鹿”,要炖探春的肉吃。探春就抨击她,说她住的是潇湘馆,到处是竹,她又爱哭,那竹子也会泪痕斑斑,变成湘妃竹,今后都叫她“潇湘妃子”就行。李纨为宝钗起号“蘅芜君”,世人都鼓掌称妙。宝玉也让大师给他起一个。宝钗打趣叫他“无事忙”,李纨让他仍旧叫“绛洞花主”,宝玉说那是小时候的事。宝钗让他干脆叫“繁华闲人”最合适,宝玉只好让她们胡叫。随后宝钗就为迎春起号“菱洲”,惜春叫“藕榭”。
世人热热烈闹地吃了蟹,洗了手,别离看花观鱼。王夫人怕贾母吃了蟹,河风一吹要抱病,劝她归去歇歇。她临走时叮嘱宝玉、黛玉别吃多了。湘云、宝钗把贾母等送走,命撤去残席,清算了另摆。宝玉说:“也不消摆,我们先作诗。摆个大圆桌,放上酒菜,爱吃的就吃,岂不便利?”湘云让另摆一桌,请袭人、紫鹃等大丫头坐;又让小丫头、老婆子坐在桂花树下吃喝,有事再叫。安排安妥,她把诗题用针钉在墙上,申明不限韵。大师都说如许既新奇,又能写出好诗来。随后分头边玩耍,边构思。不一会儿,宝钗走来,提笔勾了“忆菊”,上面写个“蘅”字。宝玉恳求:“好姐姐,我有了四句,你让我吧!”宝钗说:“我好轻易有了一首,你就忙成如许。”黛玉也不说话,提笔把“问菊”、“菊梦”勾了,落上“潇”字。宝玉勾了“访菊”,落个“怡”字。探春勾了“簪菊”,湘云勾了“对菊”、“供菊”,落个“湘”字。探春说:“你也该起个号。”湘云说:“我们家虽有几处轩馆,我又没住内里。”宝钗说:“你们家也有个水亭,叫枕霞阁,你就叫‘枕霞旧友’吧。”宝玉提笔划去“湘”,改了个“霞”。
湘云要过诗韵,一面和人说话,心中已构思而成,要过纸笔,竟写下两首。世人赞道:“我们一人一首也想绝了,你倒弄了两首,不枉了海棠诗、‘海棠社’。”早晨,宝钗邀湘云住到蘅芜院。湘云在灯下打算如何做东设题,宝钗说都不当,因湘云在家不做主,一月就几吊脂粉钱,都拿来还不敷做一回东,又不能向家里要。宝钗想了想,发起:她产业铺有个伴计,家中田里出好螃蟹,前儿送了几个来。荣府里好多人爱吃螃蟹,让湘云别提诗社,把大师都请了,让她哥哥要几篓肥螃蟹,再往她家铺子里搬几坛酒,又费事又热烈。湘云想了想,只好依宝钗的主张,借花献佛。宝钗就叮咛人去告诉薛蟠要螃蟹,明天上午从老太太起,请她们来赏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