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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微含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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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粹宫内,宸妃正在廊上坐着,看几个宫女摘树上的果子。忽闻门上人通传皇上驾到,仓猝整衣起家,扶了扶髻上的珠钗,往前头走,公然见赢烈带了人出去,便上前道了万福。

到了坤宁宫,玉秀公然引着她自西墙上的小角门长出来,直今后院走去。院中来交常常穿行着很多宫人,有号召的,玉秀便口里应一声,脚下步子却未曾停下。又穿过一道门,两人才进到一处小小的院落。巧慧见这院里种着些老松树,郁郁葱葱的,两排屋子对着摆列在东西墙下,廊下阶前都种着些草花,时下恰是暮秋,草枯花谢的。再往前去便是一道围墙,墙上还开着一扇小门,却上着锁。玉秀见她打量,便说道:“那边就是坤宁宫的小花圃,娘娘偶然闲了也出来逛逛看看花儿。这边是宫人的住处,怕人来人往吵着娘娘,那门等闲是不开的。”巧慧便问道:“这坤宁宫里的宫女寺人都住在这儿?奉养起来,倒是不便。”玉秀道:“似我们如许上不去的,都住在这儿。娘娘带出去的四位姐姐,住在前头殿上的西配房里,穆姑姑就住在娘娘寝宫边上的一间斗室内。”说着,便走到西边一座房前,开了门锁。

两人又说了些话,就提及天子着人送来的那几盆辛夷,宸妃先谢了赏,又笑道:“现下不是这花开的时候呢,皇上叫暖坞里育出来的?”赢烈点头道:“晓得你喜好,特特的叫他们种出来的。就那么三盆,都送到了你这儿。你摆着每日里看看也好。”宸妃道:“皇上故意了,只是这么少见的花,只赏了臣妾怕是不好,不给皇后娘娘送去些么?”赢烈道:“不必了,皇后不喜香气浓烈的花朵,昨儿还对朕说熏得头疼。且朕才给了她两斛珍珠,这三盆花是特为你培养的,你就收着罢。”说着,就瞧着宸妃的脸,问道:“朕克日少来钟粹宫,你但是心有不悦?”宸妃浅笑道:“皇上政务繁忙,也是常有的事。臣妾在宫里光阴也不算短了,断不会这般不懂事。”赢烈目不转睛的道:“朕政务不忙时,也是往坤宁宫去的多些。”宸妃便回道:“皇后初到宫中,皇上是该多陪陪她。且娘娘初掌宫务,人又年青,不免有些不平众,皇上在坤宁宫里的时候多些,娘娘管起事来也更便宜些。”赢烈就问道:“莫非竟另有人敢不遵皇后号令么?”宸妃忙笑道:“皇上既当众下了严令,又哪有人敢不遵呢?臣妾只是那么随嘴一说罢了。宫里往年都是贵妃姐姐打理宫务,一些人听惯了叮咛,一时磨不过来也是有的。”赢烈闻言,静了半晌,才道:“你不说,朕还没想到这一节上,朕会着人再留意留意,我们且去瞧瞧那几盆花。”说着,便起家,同宸妃挽动手往阁房里去了。

巧慧随她入内,见里头亦如别处普通是两间房,外头是待客的,放着黄杨木的小圆桌,四只圆凳,一套陶瓷茶具。玉秀引着巧慧进了左手边的门,本来里头才是宿处,两排的通炕,上头四床被褥叠放的齐划一整。玉秀拉着她在一边坐了,笑道:“坤宁宫人多,就这屋子里住着四个姐姐呢。”巧慧摸了摸炕上的褥子,见是翠兰的缎子缝的面儿,又四周瞧了瞧,看百般家什器具都比别处要好些,差未几就要赶上本身了,内心暗叹了一番,便说道:“你来了这儿,也是个好去处。皇后娘娘不比邱婕妤,她这位子坐的稳妥且悠长,你在这儿用心搀扶着,也能过上几年的好日子,总算是熬出头了。只是皇后为人夺目,治下又极严,那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你须得谨慎谨慎,凡事能不出头就不出,略低了头就过了这日子。”玉秀低头应了,又笑道:“我也不是才到宫里,前头又亲目睹了邱婕妤的事,算是见过些世面的,姐姐不必如许忧愁。”说着,就起家去开了柜子,拿了先前说那花腔儿并鞋面。

文淑容见天子有见怪之意,她本不善言辞,只得低了头不作声。赢烈瞧了她几眼,见她垂首沉默,内心也起了些郁气,念及她腹内怀着孩子,便道:“既是你心存顾虑,那便等你出产了,晋了位份再戴罢。朕还要往旁的地儿去,你好生歇着,外头冷也不必送了。”语毕,便起家大步去了。文淑容同宫女翠儿跪着送了。

赢烈出了文渊阁,便迳今后宫行去。先至延春阁,在梁美人处略坐了坐,因梁氏夙来怯懦怯懦,御前畏手畏脚,跟她也并无几句话说,只问了些平常饮食安好等语,就起驾去了。

玉秀往绛雪轩送了珍珠,文淑容赏了些点心,就命巧慧送了出去。两人结着伴儿,一起走了出来。走到一株老槐树底下,玉秀就问道:“你前儿给我的花腔子,我描好了,那两双鞋面子也好了,只是没带出来。你这会儿如果没事,不如同我去取?”巧慧便笑道:“倒是好,我本日也没甚么要紧的差事。只是坤宁宫不经传唤,我便私行畴昔,只怕不好。”玉秀忙道:“无妨事,又不是上正殿进内堂拜见皇后娘娘,你只同我到我住处拿了东西就是了。再者说了,自我到了坤宁宫,你还没去我那儿瞧过呢,今儿便趁了这个空,去我那儿坐坐。”巧慧低头想了一回,才笑道:“那我本日便去开开眼界,长长见地。”二人谈笑了一阵,便迳往坤宁宫去了。

赢烈听了一阵,便笑道:“这般说来,你们两个的姐妹之情倒极是深厚了。”恰逢抱月端了茶盘上来,宸妃亲手倒了一盏茶,捧与了赢烈,才说道:“那是天然,臣妾家中只得臣妾同皇后娘娘二人,再无旁的兄弟姐妹。臣妾同皇后娘娘,打小在一处,一桌用饭一床睡觉。直长到十岁上,母亲说究竟是如许人家里的女人,总挤在一处不像个模样,才分开来住。不怕皇上笑话,饶是如许,到了娘娘十二岁时,臣妾给娘娘梳头呢。掉队逢上宫里大选,臣妾进宫奉养皇上,就同mm分开了。这一别竟是三年不得见呢。”赢烈见她说到背面,神采微暗,便握了她的手道:“幸亏现在她也出去了,你们姐妹两个又可在一处了,且今后是再也不会分离了呢。”宸妃笑了笑,道:“臣妾也是这般说,若不是如此,我们姐妹两个必然嫁与分歧的人家,要想见面也不是易事,现下倒是便宜了。也还该多谢皇上的恩情呢。”

待天子仪仗拜别,翠儿才扶着文淑容起来,见她面色有些发白,手上也冷了,赶紧道:“奴婢给主子端碗姜汤去。”说着,就往背面去了,端了一只青花瓷汤碗出去。文淑容却还是怔怔的坐着,望着窗棂上的雕花发楞。翠儿见状,只得将碗在炕几上搁了,轻声道:“主子,喝两口罢。”文淑容这才回神,看着那碗中冒着的白汽,执起汤勺便喝了两口。翠儿见她面色微有好转,一颗心才放进肚子里去,笑道:“皇上本日去的倒急了些呢。”文淑容低声道:“以往不说每天来,也是隔上一两日必定要来的,现下倒是按着例上的日子来了。来了,连盅茶也没吃,就又去了。”翠儿歪着头想了想,道:“主子也是,那些珠子既是皇后娘娘赏下的,皇上又放了话,就戴了又如何?便是不喜好,也要顺着皇上的话儿说。主子的那些话,不说皇上听了不喜,奴婢在中间听着,都觉的沮丧。”文淑容瞥了她一眼,道:“你懂些甚么?!你巧慧姐姐还没返来么?”翠儿道:“没呢,来送珠子的是玉秀,想必两个有话说,就绊住了。”文淑容点了点头,便将那一碗姜汤饮尽,就把碗递给了翠儿。

这日,赢烈在钟粹宫盘桓了一日,夜里就宿在了此处。

巧慧便一人在炕上坐着,瞧瞧屋里的安排,又玩弄了动手里的鞋面,闲坐了半顿饭的工夫,白不见玉秀过来。正等的满心不耐,忽听得门外一阵裙子响,便回身笑道:“我说你如何就不来了。”一语未了,看清了那出去的人,她顿时脸上发白,心口剧震,仓猝跪了叩首,颤着声的道:“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这西配房乃是宸妃平常会客起坐之处,东边朝阳的窗户上糊着乌黑的窗纸,窗下设着炕塌,榻上铺着半旧的湖蓝洒金织花坐垫儿,当中是一方红木螺钿嵌琉璃面的炕几,几上摆着一盆水仙。还不是花开的时候,只长着翠绿的叶子。宸妃便让赢烈在东边位上坐了,本身侍立在旁。赢烈看了看桌上的花,道:“这水仙没着花时,白绿掩映着,倒也有几分高雅。”宸妃道:“赶在除夕之前,必是能开的,也给节上添一份喜气。”赢烈说道:“朕日前在皇后那边,见她拿了个藤编的筐子,装了百般的时新花朵,放在窗子下头,撒了水瞧着,倒是别有一番野趣儿。”宸妃便笑道:“娘娘在家时,就常想出些旁人想不出的主张,玩弄些别致的玩意儿呢。娘娘这段聪明,旁人谁及得上呢?”赢烈听她提起皇后闺中时的景象,不由来了兴趣,笑道:“哦,另有些甚么,说与朕听听。”宸妃见天子在本身跟前坐着,内心惦着的却还是皇后,便略有些不安闲,脸上还是带着笑影,将姐妹二人昔日里的事儿拣了些风趣的,说给了他。

赢烈拉了她起来,宸妃便笑道:“皇上倒还舍得来钟粹宫!”赢烈听她这话不似常日的语气,就望着她笑道:“如何,你本日竟吃起醋来?”宸妃含笑道:“臣妾实话实说罢了,那里有妒忌的意义?臣妾到宫里三年了,宫里有这么些姐妹,臣妾若要斗吃起醋来,早就酸死了自个儿,还能站在这儿同皇上说话么?”赢烈听了这话,撑不住笑了,道:“你倒是口快,朕才说了一句,你便说了这么些出来。你昔日不是如许的,想是你mm出去了,你们姐妹到了一处,你也跟着本相毕露了。”说着,又瞧了瞧院中一旁侍立的宫人,见抱月怀星手里都捧着果盘,一旁树下又架着梯子,便问道:“你叫他们摘树上的果子下来?”宸妃回道:“是,早上皇后娘娘打发人来送东西,提及想吃才摘下来的果子。臣妾这边树上还结着几个,就叫他们摘下来,待会儿给送畴昔。”二人一面说着话,一面进了钟粹宫的西配房内。

巧慧接了畴昔,看看那针脚精密,就笑道:“这是我的私活儿,本不好劳烦你。只是我那边你是晓得的,淑容娘娘怀着身子,凡事都要谨慎,那翠儿虽是跟着主子进宫的,却很有些粗心粗心,那些活动都希冀着我,我一日里忙着,再难有闲下来的时候,倒只好烦累你了。”玉秀亦笑道:“我们姐妹之间,还说那些个么?不说前头邱婕妤落败,姐姐如何帮衬着mm。就是这坤宁宫,没有姐姐,mm只怕现在还在绣坊呢!姐姐走了一起也该渴了,我给姐姐倒茶去。”就起家去了。

又至绛雪轩,文淑容在门上迎了,赢烈同她挽了手,至东抱厦内坐。文淑容叫翠儿上了铁观音,自家在旁坐了陪天子说话。赢烈见是翠儿端了茶上来,便随口问道:“如何本日是她上来,巧慧那里去了?”文淑容道:“却才皇后娘娘打发人来赏了几钱南珠,臣妾着巧慧送人归去了。”赢烈便点头道:“这是南海合浦上个月进贡的,统共两斛,朕都给了皇后。不想她转头就分赏了你们,也是皇后贤惠。这珍珠的成色,比昔日见过的那些都好,你常日里也是俭仆惯了,少有像样的头面,这珍珠与你也非常相衬。皇后既赏了,你便戴出来罢,也是皇后的一番情意。”文淑容浅笑软语道:“皇后娘娘抬爱,臣妾受宠若惊,若再说旁的,便是不识汲引了。但那珍珠华贵非常,臣妾只是个小小的嫔,配不上呢,纵戴出来也是不像。”赢烈便将手里的茶盅搁在了一旁的炕几上,说道:“朕便不喜好你如许,虽说恭谨是好,但过了头就扫人的兴了。且你年纪悄悄,恰是打扮的时候,日日穿的这般素净做甚么?天又凉了,瞧着只是让人感觉更冷。”

翠儿接了畴昔,又说道:“皇上本日也改了性子了,昔日总说主子如许打扮清雅,今儿竟改了口。”这话触了文淑容的心肠,她微微苦笑,轻声道:“他既爱上了艳的,又那里还看得上素的?男人总不过是如许,本日瞧着这个好,明儿又喜好上了阿谁,那里有个常性?”翠儿是个没甚心机的,听了主子的话,也不觉如何,只是问道:“奴婢才去厨房,烧火的公公说主子吃的那汤煎好了,主子现下吃么?”文淑容思及方才天子拜别时的景象,心中微动,摸了摸肚子,道:“才喝了姜汤,倒喝不出来,先搁着罢。”翠儿见她并没别的叮咛,就拿了碗往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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