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再言养心殿中,赢缊经太后一番言语,便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待送走了太后,他安闲殿中静思一日夜,心中拿定了几句话。
宫人转呈与太后,萧清婉接过,展开略扫了一眼,便即合上,又问道:“可精确么?不要委曲了好人。”李十洲道:“娘娘放心,臣是查准了的。”萧清婉点头道:“你夙来慎重,哀家书得过。这册子就在哀家这里放一份。”李十洲应喏,萧清婉又问道:“那胡氏,可还听话?”李十洲道:“据细作回报,并不见有甚么异心。”萧清婉点了点头,说道:“天子来岁就满十四了,离亲政光阴是更加近了。很多事需得渐渐儿地动手去办,只是稳着些,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萧清婉便笑道:“正要打发人请姐姐来商讨些事情,姐姐到先来了。”宸太妃说道:“我本来早想来瞧瞧你的,只是不得闲。好轻易消停些,这便来了。”萧清婉便问道:“姐姐现在在寿康宫,不比往昔独居一处宫室,可还风俗?”宸太妃笑道:“处所虽不及钟粹宫宽广,但可贵姊妹们在一处,平常说谈笑笑,倒是热烈。”说毕,又问道:“mm说找我有事商讨,倒是甚么事?”萧清婉笑道:“今儿瞧见赢纪,才惊觉这孩子竟已长这么大了。我深思着这两年与他寻个妻室,好让他顺理成章的封王。待外头的府邸造下了,便可接姐姐出去纳福了。”
停了半个时候,东阳公主并七皇子赢纾放学返来,一道来的竟另有三皇子赢纪,四皇子嬴纫。
隔日凌晨,摄政王进宫议政,先至养心殿见过天子。
转眼到了中午,慈宁宫开出午膳,几个孩子跟着太后用膳已毕,三皇子与四皇子两人各归宫室,赢琳琅姐弟两个歇了一阵,便去午休了。
萧清婉在廊下瞧见,便点手叫他到跟前,问道:“你如何分歧弟弟mm们一道玩去?”赢纪笑了笑,低头说道:“儿臣已这个年纪了,再同弟妹在一处,也不像个模样。”萧清婉听闻,点头道:“这话倒也不错,眨眼间你都这么大了呢。如果哀家没记错,你本年该有十七了罢?”赢纪回道:“儿臣过了腊月的生日,整满十七。”萧清婉笑道:“是了,你这个春秋,早该立室了。过上几日,哀家同你母妃商讨商讨,看给你选个甚么样的女子。你内心如有中意的人选,也尽管说来。不在家世凹凸,只要风致好就罢了。”赢纪闻言,脸上微微一红,嘴唇动了动,还是说道:“任凭母后、母妃叮咛,儿臣不敢抉剔。”萧清婉见他还是这等囊糠,也无话可讲,只说道:“既是这等,你便放心候着罢。”
宸太妃笑道:“原是为这个。论起来,他那年纪也确切不小了,我们似他这么大时,都已进宫来服侍先帝了。但是,与他立室倒也罢了,我内心却不想出去,留在这里就与你做个伴罢。”萧清婉浅笑道:“姐姐在这红墙里耗了这很多年,还嫌不敷么?我在这里住着,日日看着头顶那片天也被割成四四方方的,内心就气闷的紧。”宸太妃说道:“住得惯了,倒也不觉甚么。旁的都无碍,我内心只舍不得你,另有那两个丫头。我们姊妹两个一起风风雨雨的相互搀扶走到现在,这今后的路也就都做了伴儿罢。”萧清婉心中非常震惊,握了握她的手,点头道:“姐姐既如许说,那这话今后我便再不说了。”
过了午后,萧清婉正在内殿看宫人们清算冬衣,宸太妃姗姗而来。
赢绵听了这话,只是不响。却听赢缊又道:“他们愿为朝廷效力,原是功德一件。这些人本都是兵家出身,家学渊源自是不必讲了。依朕看,倒也不必拘泥死理旧法,定要走武举一途——那武举一年下来统共才放多少人,那里够朝廷派用呢?不如,就将他们按着出身封了品阶,送入军中历练。这般既充分了军队,又安宁了民气,二哥说可否行得?”
赢绵微惊,赶紧起家,拱手道:“皇上抬爱,臣当不起这等称呼。”赢缊笑道:“二哥何必这等客气,我们原就是兄弟。只是因着身份,我们兄弟间反倒生分了。其间并无外人,二哥就不必拘束那些死礼了。”说着,又请他坐下。
李十洲赶快道:“臣心中明白。”萧清婉又浅笑道:“前回听闻心蕊病了,敏丫头回家侍疾也有一月了,不知可好些了没有?”李十洲回道:“多谢太后惦记,山荆自打生下犬子身子便一贯不大好,迩来气候转冷,旧疾再度发作,倒也没甚么,仍旧吃些丸药调度。这两日,已好了很多了。也多谢太后娘娘这些日子经常打发人看望。”萧清婉笑道:“这是产后失了保养落下的弊端,昔年哀家也曾有过,如何都不顶用的,必得再养一胎,在月子里调才好。”
姊妹两个坐了一回,萧清婉又提及隔上几日接李敏回宫一事,同宸太妃议了几句,宸太妃便起家去了。
两人谈笑一回,底下宫人清算了茶盘茶食上来,两人各取一盏在手。宸太妃因看盘中有玫瑰松子糖等平日爱吃之物,便随便用了些。两人提及与赢纪选妃一事,宸太妃说道:“现在已入秋了,眨眼就是年底,宫里忙着年节,顾不上这事。依我说,倒不如来岁二三月间,春暖花开的时候,将朝中那些世家合春秋的女人们尽邀一邀。不提订婚,只说赏花。与纪儿选妃倒是小可。你也替缊儿相看相看,虽是我们已然看中了敏儿。但是缊儿不比平凡人家后辈,待到了亲政时候,偌大一个后宫只得一个皇后并几个御女,那不招人笑话?再者,这些日子,我在那寿康宫也经常闻声人说,赢绵现在很有些尾大不掉。你也留意预备着些。”
赢缊见了他,使宫人安设了座椅,请他落座。先不提那事,只同他酬酢,张口便呼他二哥。
李十洲浅笑回道:“太医们也都如许说,但是山荆向来体虚,娘娘也晓得,只好养养再说了。”萧清婉又道:“如许也好,既是这等,待过上几日,心蕊身子大安了,哀家便再打发人接了敏丫头出去。她不在这些日子,纾儿并琳琅那丫头,但是惦记的紧。便是天子,也同哀家说了好几次了。”李十洲连连应喏,又坐了一回,便辞职去了。
萧清婉笑道:“本来姐姐也留意着朝上的事呢。”宸太妃说道:“我倒是想耳根子清净,这宫里人有多爱嚼舌头你又不是不晓得。”说毕,又问道:“听闻本日上朝,他又闹了一场,连吏部尚书也立逼着撤了职。如何,你还能拿得住他么?”萧清婉说道:“徐桐不自量力,硬要去试他的锋芒。这等呆笨之辈,弃不敷惜。赢绵这般行事,还是震慑朝廷之意。目下,还不至过于担忧。若当真闹起来,我也并不怕他。安亲王现在虽赋闲在家,实则是隐而不发,乃是一枚暗棋。别的,另有旁人呢。我只是不想再徒增波澜。何况缊儿要亲政,还欠些火候。弄了旁人来,也一定就称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宸太妃说道:“朝廷上的事,我不明白。你既有掌控,那便好了。”
李十洲见问,赶紧回道:“摄政王一班党徒,臣大抵查明白了,已登记造册。”萧清婉点头道:“你可将名册带来了?”李十洲便自袖中取出一本册子,双手递了上去。
萧清婉将那册子递与穆秋兰,命她收好。穆秋兰将名册放入寝殿书奁以内,返来便笑道:“想不到当初那胡氏,现在竟为娘娘所用了。”萧清婉含笑道:“之前她与那周氏同时有孕,谁知不到三月便即小产,那周氏倒平安产下一子。赢绵同她本来就无甚情分可言,她又丢了孩子,在王府里只是如履薄冰。再这般下去,她哪另有甚么出息可言?她现在是押在这一局上了。”说毕,又喟叹道:“天下豪杰,折在妇人身上的,也就很多了。”穆秋兰在旁听着,试着笑问了一句:“先帝也算在其内么?”萧清婉睨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哀家待先帝,是尽了心的,哀家无愧于他。”穆秋兰讪讪道:“奴婢讲错。”
这姊妹两个见了,便联袂坐下。
萧清婉叮咛宫人端了果盘点心与他们吃,几个孩子吃了一回,便都到院子里玩耍。那三皇子赢编年纪已大了,不好再同这年幼弟妹混在一处,只立在一边。
赢绵满腹猜疑,内心暗道:倒要瞧瞧这小天子卖些甚么药。便说道:“皇上汲引,臣却之不恭。”又重新落座。
赢缊向他说道:“朕记得,朕小时候曾见二哥戎装打扮,心中便非常钦羡敬慕。想及我们祖上,也是打下来的江山。先帝在时,便经常教诲于朕——这技艺乃是镇国安邦之本,是丢不得的。”赢绵知他要说昨日之事,便道:“昨日朝堂之上,是臣鲁莽。但是臣忠心为上,还望皇上明鉴。”赢缊莞尔道:“二哥一片热诚之心,朕天然看在眼里。那徐桐是自食恶果,也不必去理他。但是朕这几日听闻,朝里很有些兵家后辈,要入武学,只是不得个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