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冷匝地起（四）

我一惊，忙膝行上前，惶惑低头道：“臣妾在。”

我的泪缓缓落了下来。无梁殿在翻月湖中心，四周无路可通，唯有小舟能至，为先前昭宪太后拘禁舒贵妃时所用。偏僻不说，更是年旧无人居住了。大殿无梁，连在凄苦中吊颈他杀也不成得。当日舒贵妃囚禁此中，受了很多痛苦。

浣碧迟疑：“蜜斯……”

玄凌有些薄醉，华妃忙扶住了他的身材，道：“皇上谨慎。”

我阻下她的话头道：“那里是好端端，有人是推波助澜，唯恐天下稳定呢。”

声音虽轻，但是我还是闻声了，缓缓道：“带上吧，冬衣也带上。”

李长只是垂着他向来就恭敬的眼眸，道：“华妃娘娘。”

玄凌举起酒杯，华妃殷殷斟上一杯“梨斑白”，悄悄一笑，丽色顿生，“皇上向来公道严明，自当不会偏私了。”

玄凌乜斜着敬妃，淡淡道：“无梁殿宽畅，敬妃你也想去吗？”敬妃一凛，无法看我一眼，深深低下了头。

没有人敢为我讨情，皇后受累，敬妃也受责，谁还敢多说一句。这一仗的局面，世人眼中的我清楚已是一败涂地了。

眉庄，你毕竟还是体贴我的。

我辩白：“臣妾没有……皇上晓得的，臣妾一贯心直口快。”他并不听我的辩白，我作出又气又悔的神情，只垂了头低声抽泣。

玄凌会心，笑容刹时闪现在他本来不耐的脸上，暖和道：“就晋乔氏为从七品选侍吧。”

但是话未说完，已被华妃截下：“皇上的旨意已下，你也敢辩驳吗！”

玄凌以指摩挲着她光滑乌黑的脸颊，头也不抬，只是语气冷酷道：“莞贵嫔甄氏御前失礼，出言无状，有失妃嫔之德，明日送往无梁殿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外出。”

我伸手扯住他的袍角道：“臣妾服侍皇上三年，虽有失礼之处，也请皇上念臣妾奉养皇上向来殷勤谨慎，宽恕臣妾这一次吧。”我抽泣，“臣妾再也不敢了。”

宜芙馆中早已乱作了一团，不时异化着几声宫女内监的干哭和抽泣，唯有槿汐带着流朱、浣碧清算着我的金饰衣物，外头小允子和小连子筹办着车马。我呆呆靠在窗下，单独摇着扇子。

皇后连连请罪，玄凌却置之不睬，冷冷唤道：“莞贵嫔。”

玄凌腻烦，扒开我的手道：“方才对乔氏说话不是盛气凌人么？当着朕的面就敢有妒忌言行，不知背后更如何刁钻，朕真是看错你了。”

浣碧瞪她一眼，忙在一旁道：“天然不消了。皇上能生我们蜜斯几气候啊，过两日准接返来了。”

流朱清算完了几件要紧的夏衣，又拿了一件春季穿的长裙，游移着悄声问槿汐道：“这个要带么？”

华妃的笑志对劲满，分外撩人，她轻声道：“乔采女受委曲了……”

敬妃大着胆量为我讨情：“皇上可否……”

玄凌使一眼色，李长趋前道：“娘娘请吧，主子会办理人送娘娘去无梁殿小住的。”

他冷冷一声：“去罢！”

槿汐却只是点头，自妆台上取了我常用的犀角梳子和胭脂金饰的妆盒，轻声感喟道：“皇上怕是真活力了，不然怎会去无梁殿呢。娘娘你好端端的如何惹皇上起火至此。”

他只是携了华妃的手，回身不顾。眉庄原是神采冷僻，只以冷眼旁观，此时见势不好

皇后甚少见玄凌以如许的语气和她说话，身子悄悄颤抖以头磕地。乔采女知此祸本是源自我与她的争论，吓得连哭也不敢哭了。

正清算着，李长出去了，向我请了个安道：“娘娘，车船已经备好了，无梁殿业已打扫洁净，娘娘请出发吧。”

华妃浅笑：“莞贵嫔好走。”

玄凌甩开她的手，斥责皇后道：“你可晓得你‘不是’在那边？后宫女子吵嘴相争都不能平，难道无能？”

但是方垂下帘幕，车外有一个清婉的声音孔殷道：“甄姐姐留步。”

我端然起家，脚步有些踏实的踉跄。眉庄恻然转首，极力粉饰住眼中不舍之情，她那么快转眸，但是，我还是瞥见了。

，终究开口道：“皇上的意义是……”

喝了酒后身上辣辣的热，此时的我应当是惶惑和惊骇的，凄凄唤他：“皇上——”

我明白，长长地感喟了一声，简衣素髻踏着满地细碎花叶而出。

我知是没法挽回了，深深一拜，道：“臣妾辞职了。”

我没有说甚么，只是冷静。半晌，问了一句：“皇上现在那边？”

乔采女，不，现在已是乔选侍了，她早已破涕转笑，尽是对劲之态：“嫔妾无能，只能替娘娘好好伴随皇上了。贵嫔好走啊。”

皇后一下跪，世人立时呼啦啦陪着跪了一地。我不再和乔采女活力，忙也跟从着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