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双飞（二）
皇后的肝火积聚在眉心涌动，正要说话，昂首见华妃站立在殿门外，遂道：“好！你来了。”
世人又惊有怒，敬妃望向皇后，道：“华妃她竟敢……”
我暗赞她此时的平静，如有一丝慌乱，玄凌必然狐疑有人教唆。而经她如此一说，更显得是天时天时人和，又加上她身为母亲对女儿的眷眷之心，更令人佩服。
皇后取过供状细看，蹙眉道：“当真是罄竹难书。”因而问玄凌：“皇上筹算如何措置华妃？”
我闻声转头，见华妃头上仍包扎着白布，神采乌青，想必方才曹婕妤所说的话尽数落在了她耳中，不由嘲笑。
华妃被力量大的内监死死扭住按在坐椅上，双目有血红的凶光，死命盯住曹婕妤痛骂：“贱人！你忘了当年是谁提携你到这个职位，是谁拼了命的奉迎本宫？白费本宫这么信赖你？”
华妃那里按捺得住性子，甩开宫女的手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对着曹婕妤的脸就是清脆一个耳光。皇后怒喝道：“华妃你这是做甚么！在本宫面前不得猖獗！”
我安静回视她，淡淡道：“没有谁要诬告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送供状来的慎刑司总管内监谨慎翼翼道：“周宁海晕畴昔了两次，他说他只晓得这些，别的也不清楚了。”
皇后已经温言道：“皇上有仁德之心，宽待后宫，猜想慕容选侍必然能改过改过。臣妾替慕容选侍谢过皇上。”皇后轻声道：“慕容选侍一向想面见皇上，约莫一是想有所申述，二是求皇上宽恕其家人。”
我悄悄看着玄凌，晨光熹微，他负手立于窗前，神采在蒙胧的光影中有些恍惚。寂静很久，方一字一字道：“去查！和华妃有来往的内监凡形迹可疑的一概杖毙！华妃慕容氏，久在宫闱，德行有亏，着拔除封号，降为从七品选侍，迁出宓秀宫居于永巷。”
华妃愣在本地，如泥胎木塑普通，她有一刹时的心虚，很快回过神来，目光悄悄扫过在坐嫔妃的脸颊，目光之凌厉，让人不觉为之一震。她的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厉声喝道：“是你？还是皇后？还是你们当中的哪一个？教唆她如许老诬告本宫！”
我心中一沉，玄凌，他到底还是放不下。
华妃悲忿指着世人道：“你们——一个个落井下石，墙倒世人推啊！本宫已经失了父兄……”
我低声感喟：“护犊之情，眷眷牵动听心肠啊。”
华妃理也不睬皇后，揪着曹婕妤还要再打，忙被一众宫女内监死命拉开，口中犹高傲骂：“好贱货！竟敢出售本宫、血口喷人，白费本宫多年来宠遇于你！”曹婕妤只是躲在敬妃身后，如老鼠避猫普通呜哭泣咽不止。
他俄然回身问曹婕妤：“你既然晓得她的所作所为，为何到现在才说？”
获得供状的玄凌马上召正三品以上嫔妃和出首揭露的曹婕妤聚于皇后宫中。供状上的陈述令玄凌勃然大怒，不但有曹婕妤所诉的木薯粉事件、淳嫔之死、交结大臣，更教唆余换衣在我药中下毒、推眉庄入水、眉庄假孕以及谗谄其他妃嫔之事。
华妃本不笨，只是畴前被玄凌的宠嬖蒙蔽了双眼，磨钝了她的聪明。而曹琴默，才是真正可骇的。没有了曹琴默的华妃是失了翅膀的老鹰，鲁莽而没有方向，一味只会用强；而被曹琴默反咬一口的华妃呢，她会如何？我不觉浅笑。
皇后死力屏下肝火，道：“那她为何要杀淳嫔？是妒忌淳嫔得宠么？”
周宁海曾经是华妃部下最得力的总管内监，昔日亦是非常风景的。但是落到了慎刑司手里，不管甚么人都是一样的。慎刑司是宫中惩办出错的宫女、内监的处所，亦是刑审之地。当夜取了玄凌“能够用刑”的旨意，又是皇后亲身叮咛，更加着力，不到天亮，周宁海受不得重刑便招认了。
“别的？”玄凌愤然道：“另有别的么？她作的孽还不敷？”
皇后的唇划起一道陡峭的弧度，打断华妃道：“他们是咎由自取。看你这个模样本宫也不能问甚么了。先回宫去吧。”她顿一顿，又道：“别像个贩子恶妻似的，如何说你还是华妃呢。”
敬妃亦道：“曹婕妤为护其女而受此勒迫，也实在是委曲的。”
玄凌双唇紧闭，点头道：“朕与她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
我在袖中笼着小小的平金手炉，那样热，披收回暖和的气味，唇角倒是垂垂凝起了一个冰冷的浅笑。这本不是本相，可从曹琴默口中说出就如同本相普通，将本身在华妃所做的恶事中撇得干清干净，顶多是一个受宠妃勒迫的无助的母亲，值得谅解和怜悯。
皇后站起家，冷冷对摆布道：“记下，华妃本身说的，与曹婕妤过从密切。是以曹婕妤所说可托。”皇后浅笑：“本来只是曹婕妤一面之词本宫一定信赖，可华妃你本身说了信赖曹婕妤可见干系密切，那么曹婕妤所说必定是真。”说罢语气寂然：“去回皇上，着慎刑司急审周宁海。”
终有这一天，我的唇角微微牵动。
曹婕妤只是垂首，道：“臣妾是不敢。昔日华妃如日中天，非常放肆，所害嫔妃很多，臣妾在其威势之下只能三缄其口，保全本身和帝姬。现在帝姬逐步长大，臣妾不想让帝姬和臣妾一样受人挟制。”她叩首：“臣妾之命尚不敷惜，但帝姬是皇上的骨肉啊。而皇上又在现在平靖前朝，臣妾才有勇气向皇后告密此事。”她是语气不卑不亢，却说得非常动容。
皇后翻出一卷册页，渐渐念叨：“臣妾按皇上所说选了北门提督之女黎氏、羽林军副都统之妹管氏、都察院御史之女倪氏和都城令尹之女洛氏，奉皇上口谕皆封为正六品朱紫。”皇后淡然浅笑：“外务府制定了几个封号待选，皇上说事忙，就由臣妾择定。臣妾择了‘福祺吉祥’四字，黎氏为福朱紫、管氏为祺朱紫、倪氏为祥朱紫、洛氏为瑞朱紫。十仲春十二入宫。”
曹婕妤惶然点头，道：“臣妾厥后留意探听，才晓得是淳嫔偶然撞见了华妃与汝南王……不，是庶人玄济在宫中安排的小内监说话，晓得华妃私交大臣，才被灭口的。”
公然玄凌道：“起来吧。”
皇后的裙裾富丽如彩云拂过空中，华妃的宫女扶着寂然失容的她上了轿辇。欣贵嫔在我身边不无称心肠笑：“受她的气这么多年了，终有这一天，当真是痛快！”
玄凌向皇后道：“功臣之女选了哪几个？何时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