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八章扈三娘同门较艺 林教头内苑休妻
柴进见地了两个技艺,喜道:“见二位较量,方知真豪杰技艺,请后堂安息,再饮几杯。”当下庄客收了棒子,柴进一左一右执了两个手,一同入后堂来,这回林冲到不敢再冲三娘使甚么眼色,只怕她又捣蛋来。
柴进等人离得远了,不知两个说甚么,正待问时,只见两个各使个架子,林冲拿着棒,使出山东大擂,打将入来。扈三娘把棒当场下鞭了一棒,使个河北夹枪,来抢林冲。两个同门就明月地下比武,端的都雅。但见:山东大擂势如虎,河北夹枪矫若龙。开阖万钧大擂棒,迅若雷鸣夹棒枪。劲风扫地落叶归,破气斗来树枝伏。两条海内抢珠龙,一对岩前争食虎。
林冲听得聪慧,半晌后才道:“想不到我这事便是陆谦那厮谗谄,他与我多年友情,尽然如此构陷,幸亏有师妹这手腕报仇,方才出口恶气。”又问起岳丈张教头事,林娘子又说了,伉俪两个说了半晌。
柴进更是欢乐道:“正有此意,只是两位同门,恐伤和蔼。”三娘笑道:“自小与师兄不知较量过多少场,无恁话。”林冲瞪了三娘一眼,只道:“小人多这具枷,枪棒使来不便。”柴进大笑着道:“这个轻易。”便叫庄客取十两银子,当时将至。柴进对押送两个公人道:“小可大胆,相烦二位下顾,权把林教头枷开了,明日牢城营内但有事件,都在小可身上,白银十两相送。”
董超、薛霸见了柴进人物轩昂,不敢违他,落得做情面,又得了十两银子,亦不怕他走了。薛霸随即把林冲护身枷开了。柴进大喜道:“今番两位同门再试一棒。”
林冲道:“娘子,此后有何筹算?”林娘子道:“天然是跟从官人摆布。”林冲却皱眉道:“为夫有个计算,不知娘子肯听否?”林娘子道:“官人但说无妨。”
在堂上,柴进与两个对饮数杯,又说些江湖上过后,各自都吃得几分饱醉,方才各自回屋安息。柴进叮咛内苑引三娘、林冲去见林娘子。
只见两人翻翻滚滚斗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负,柴进并世人看了都是耀目,到厥后只觉两个被两条棍影捂住,都看不清人来,那喝采声更是不断于耳。
林冲叹道:“为夫走到野猪林时,解送那两公人便想成果性命,幸亏鲁师兄到来挽救,厥后一问,方知鲁师兄前来也是三娘安排。如此算来,三娘前后救我伉俪三次了。”跟着恨道:“此事都是高氏父子之过,但偶然,定教两人领教林某手腕。”
林娘子闻言只是抽泣,三娘柳眉倒竖,狠狠的说道:“师兄,我一向当你是个顶天登时的男人,没想到你这般小肚鸡肠!师嫂一介女流,不辞风霜之苦,跟着我千里寻夫,便是海枯石烂的交谊,你却说这般话来,真教人齿冷!你若这般时,我找徒弟白叟家评理去。”
林冲道:“自蒙泰山错爱,将娘子你许配于我,已至三载,未曾有半些儿差池。虽未曾生半个后代,也未曾面红面赤,半点相争。今林冲遭这场横事,配去沧州,存亡存亡未保,沧州牢城也非个好去处。娘子芳华幼年,休为林冲误了出息。不若便明白立纸休书,任从娘子再醮,得配夫君,安稳度日,也好过跟着林冲刻苦。”
见三娘赢了,柴进大喜,上前来携住三娘的手,请了林冲,便要请再入后堂喝酒。林冲见两个联袂时,顿时丢个眼色畴昔,三娘见了,大风雅方纳还手来,打个拱道:“大官人,小可本领尚在师兄之下,要看好枪棒时,须得师兄与我两个使来看。”
林冲也是烦躁起来,口中道:“你师兄此去沧州牢城配军,朝不保夕,如何能安设好娘子?去了便是刻苦受累,师兄更是内心不安。你也休提徒弟,便是徒弟在此地,我也这般说来,终不能教你师嫂跟着你师兄一道刻苦。写下休书,娘子再醮良配,锦衣玉食,岂不是好?”
林冲见她眼角含笑,素知她狡狯,这话定是遁词,当下微怒道:“几日不管束,便连师兄也算计起来,本日好好经验你一顿。”三娘也笑道:“师兄,多年未曾与你比武,不知技艺如何。”
林娘子听得说,心中哽咽,又见林冲走了,一时哭倒声绝在地。未知五脏如何,先见四肢不动。但见:荆山玉损花容残,可惜数载结发情。宝鉴花残残柳躯,不念东君婚配恩。花容倒卧倚朱栏,檀口无言入定来。小园昨夜东风恶,吹折江梅当场横。
三娘心疼,口中只安抚道:“我懂师兄意义,他说的也是,沧州乃远恶军州,刺配后,师兄又是迟早在牢城内听用,便是担忧不能安养师嫂,又怕不在家时,师嫂被人欺负,迟早出个差池。说实话,实在三娘也不放心师嫂跟着师兄在现在苦,也非是说师嫂挨不得苦,也怕那高太尉因丧子之痛,迁怒师兄,迟早来此寻师兄报仇,师嫂在此便是拖累。”
到了后苑林娘子屋内,林冲排闼而入,林娘子见是本身官人时,潸然泪下,扑入怀中泣道:“官人,莫非在梦中相见?”林冲还未答话,三娘在后笑嘻嘻的说道:“师嫂梦里可会有我?”
林娘子道:“那高衙内听闻已经死了。”林冲啊了一声道:“何人所为?”林娘子道:“便是三娘做的。”当下林娘子又将三娘如何故彼之道,还施彼身,杀了高衙内,构陷陆谦之事说了。
师兄妹两个又在明月地上使了四五合棒,只见三娘俄然托地跳出圈子外来,叫一声:“少歇。”柴进道:“扈官人如何不使本领?”扈三娘开朗一笑道:“是小可输了,师兄手腕不减当年,真是可喜可贺。”林冲暗想:“师妹全面人,斗了这很多回合,双脚伤势几次,若在斗下去,非输不成,她倒是先认输了。”
想到这里,林冲暗道:“现在小师妹已经不弱于我,若我不尽力时,只怕不出数年真被她比下去了。”
林娘子听得有理,垂垂止了哭声问道:“那便该如何是好?”三娘道:“沧州此处离蓟州不远,不如师嫂便与三娘先回蓟州,去蓟州我扈家庄中安设,迟早等得师兄前来完聚,师嫂放心,不出三年,定西席兄前来完聚,便能再做伉俪。”
林冲无法,只得道:“大官人,休要笑话。”当场也拿了一条棒起来走近三娘后,又蹬她一眼低声诘责道:“如何使这等言语来?”三娘眨眨眼道:“师兄看大官人与我联袂,一个劲使眼色,不是怪小妹抢你风头,教小妹撺掇你使棒,让师兄也扬个名看么?”林冲张大口半晌才道:“我是看你两个拉拉扯扯不成体统!”三娘滑头一笑道:“本来如此,没有领悟,师兄少怪。”
三娘皱眉,第一次狠狠瞪了林冲一眼,愠道:“师兄,你莫不是黄汤喝多了?讲这般胡话?!”
三娘仓猝救起,掐了几次人中,又教锦儿去本身承担内取了药油来擦,半晌方才复苏,兀自哭不住,口中只问道:“三娘,我未曾有半点德行有亏,官分缘何休我?”
林娘子见了三娘,便扶着三娘肩头哭诉道:“你师兄要休了我。”
林冲道:“我这师妹便是如此古灵精怪,将来也不知多么样人做得她官人。”林娘子道:“也幸亏有她,不然奴家也不获得此。”当下林娘子将当日三娘与鲁智深言语说了,最后叹道:“这些日子,奴家常想来,若当日没有三娘在侧,便是奴家被那高衙内欺辱,三娘替奴家挡了这一劫,又不吝本身安危、纯洁,深切虎穴为质,方能换得官人免了极刑。”
听了三娘的话后,锦儿又劝了半晌,林娘子方才欣喜些,在锦儿奉侍下,林娘子方才安息了。劝了林娘子后,三娘方才出了屋子,却见墙角身影一闪,三娘追上看时,倒是林冲单独站在月下。
三娘一听这话便恼了,也不管师兄不师兄,翻开门将林冲推了出去,口中道:“明日将休誊写来,我自带师嫂去配夫君!我扈岚没你这等师兄!”林娘子哭着来劝时,林冲却已经低头走了。
三娘一旁也暗自想道:“看师兄棒法松散,十余天前他方才受了脊杖,看他那双脚定是吃那两个端公烫了,便如此伤势下,还能敌我这很多回合,真是神人也。”
林冲头一次见三娘如此厉色,心头也乱,低头道:“师兄沦为配军,不能安养妻室,与其让你师嫂跟着刻苦,倒不如早早再醮,两不迟误。”
走在路上,三娘问林冲道:“师兄,既然事已至此,不如打翻那两个公人,与我一同清闲江湖上,岂不是好?”林冲点头道:“师兄出身王谢,不能灿烂门楣时已经是罪恶,现在遭此灾害,便当谦让一时,岂能一时意气,断了后路?”三娘听他如此说了,也便不再言语。
林娘子开端还笑着听,听了一半便哭了起来,最后更是放声大哭起来。三娘听得动静,仓猝排闼进屋道:“师嫂,如何哭了?”
林冲甚是头痛三娘,林娘子仓猝离了度量,脸上羞红道:“三娘这般戏弄,师嫂可要恼了。”三娘仓猝道:“莫恼、莫恼,三娘这便出去,师兄自有梯己话与师嫂说。”林娘子脸嫩,不及三娘皮厚,责怪一回,三娘方才笑嘻嘻的出去了。
林冲越斗越是心惊,只觉三娘棍上劲力好像惊涛拍岸般,一浪高过一浪,心头回想起当年徒弟周侗与本身说过的话:“为师这手连环劲,你们师兄弟四个,我都未曾公允,俱都教会,但恰是徒弟引进门,修行在小我。观你们四个,将来于这连环劲上,定然是你们小师妹体味最深。只因她是女子,劲力上便输于你们三个,是以她对这连环劲格外勤奋,数年以后,她便不输你们几个,将来讲不定被她比下去,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