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猫仙爷

铁老夫随即讲起颠末来，传说都是几百年前的旧事了，早在当时候灵州城里就以猫多闻名。在城外有鄙雷寺古刹，乃是南北朝期间所建，多次毁于烽火，但过后又都被重修构筑，范围是越来越大。寺中历代都有高僧方丈，香火极盛。

这天早上，昙真老衲人在佛堂前讲罢了南无妙法，唤过扫地的小和尚，对他点手指了指伏在劈面墙檐上的癞疮老猫，说道：“此物不成再留，你行个便利，替它寻个了断之处去吧。”这意义就是让小和尚找个处所，把老猫宰了，并且还叮咛要在明每天亮之前摒挡洁净，死猫尸身能够埋在后山密林。

又因庙里的和尚们都茹素，故此四周的野猫只在鄙雷塘前浪荡，极少进寺，唯有一只浑身生癞起疮的老猫，连续数年，整天整夜地盘桓在这座寺庙里。

世人走到一条黑漆漆的巷子中，眼看快到处所了，铁忠老夫却俄然停下脚步，奉告张小辫儿三人：“不是我恐吓你们，灵州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槐园中确切有厉鬼出没，不知害掉了多少人的性命，四邻街坊无不惊骇这座凶宅，早都搬了一空。这一带除了野猫和老鼠，再没别的活物出没。到了夜间，就连巡查的团勇们都不敢从四周颠末，老夫我说句不入耳的，你们几个后生，万一彻夜撞上鬼死在槐园里，想找个给你们收尸的人都难。如果听我良言相劝，就趁早去投别的宿处。”

师命难违，小和尚不敢多言，爬到墙上捉了老猫下来，想用手掐死它或是棍棒打死，可都下不了手。最后想来想去，就将老猫抱到放生池边，筹算将它扔进水里灭顶，踌躇再三，仍然狠不下心肠。他是胎里素，蝼蚁也不肯踩死一只，在内心盘算了主张：“佛门静地，岂容杀生害命？”就偷着把猫撵到寺外，见它去得远了，方才归去复命。

张小辫儿恰好就有些短薄见地，专爱做些小便宜活动。他发财心切，调换了药铺中的黑猫以后，自发得得计，只道功德全被他一小我赶上了，急于想去槐园寻宝，哪还管得了是甚么凶宅、鬼宅。他接了钥匙在手，谢过铁公鸡过夜之恩，便推说天气晚了，便和孙大麻子两人仓促告别分开。

鄙雷寺庙前有个放生池，本地百姓称其为鄙雷塘，是个千年不枯的古潭。绿水幽深，非论气候如何酷热，鄙雷塘四周也是凉意森森。凡是大一点的寺庙里都有放生池，内里养着龟鱼之属，放生池一来有佛法好生之意，二来池中蓄水能够防火，水池的大小则取决于寺庙范围。常有灵州城里的大猫小猫们来到池前看鱼，猫不会水，它们看着水池里的游鱼，只能图个水边风凉，空流馋涎过过干瘾，以是鄙雷寺前多有野猫出没，寺中和尚对此早就习觉得常了。

铁忠老汉五十来岁，言不惊人，貌不出众，一看就是个忠诚诚恳的仆人。他穿了一件陈旧褴褛的号坎，手里提着灯笼，身上挂着铜锣和梆子，边走边呼喊：“安然无事喽……谨慎火烛哟……”

小和尚大惊，忙在佛前叩首称罪不已。昙真法师道：“你速去捉了那只老猫返来，倘若天亮前还不能将它打发了，你我师徒都要平增一场孽业……”随后念出四句偈语来，说是“人间万物藏因果，大海浮萍有偶尔；存亡来去君莫怨，电光石火梦中身”。

灵州城入夜后，便严禁百姓们出门走动，大街冷巷里，都有一队队官兵团勇来往巡防。当时城中守军不敷，各家各户都要抽丁助防。铁家有一个老仆，被调去充做了老军，专司打更报时。此人熟知城中地形，能够避过夜间盘问，受铁掌柜叮咛，就由他引着张小辫儿等人前去槐园。

铁忠老夫对小凤说：“莫怕，城里野猫多，特别是在猫仙祠四周。你们胆小包天竟敢夜宿凶宅，毫不是作耍能够了账的事。何如我一介打更巡夜的，口中讲不出甚么实在事理，看来是劝不住你们了，但眼下恰好路过其间，总该进仙祠去给猫仙爷磕几个头，让他白叟家保佑你们一夜安然。”

灵州有拜猫仙爷的古风，张小辫儿这三人非常佩服，也为了壮些胆色，当下齐宣称是，顺道进了古祠。见那堂中神龛里有尊泥塑的神像，青袍长髯，慈眉善目，是个饱学儒者的模样。看神位不是别个，恰是在本地屡显灵异的猫仙爷。

拜罢了猫仙爷，张小辫儿心中猎奇，想问个究竟，就跟铁忠老夫探听起来：“小人们一贯只传闻猫仙是灵州城里的神明，却不知大仙爷得道的这段事迹，到底是出在甚么人家？又是怎地开端，怎地告终？”

张小辫儿摆布一打量，黑夜中却难辨野猫踪迹，只见四周街巷院墙很有些眼熟，蓦地想起来，本来此地正在先前到过的猫儿巷四周。

曾有一名高僧法号昙真。这老衲人活了一百多岁，虽年龄已衰，但畅晓佛理禅机，能知畴昔将来之事，讲经说法时妙语无边，有如口吐莲花。上至达官朱紫，下至士农百姓，都将其视为鄙雷寺里的活佛，昙真老衲人不睬俗务，每天只在庙堂里焚香诵经。

张小辫儿等人固然久闻猫仙爷的大名，却不知这些古迹的来源出处，也从没进仙祠里烧过香，还觉得大仙是只得道的老猫。此时一见，不免感觉惊奇，但不敢怠慢，恭恭敬敬跪地叩首，在神位前许愿道：“小人们都是善男信女，求大仙爷务必保佑弟子们逢凶化吉、罹难呈祥。此后如有寸进，能得些小富小贵，必定不忘买些咸鱼馒头布施庙中野猫；倘如果猫仙爷开恩，能保佑弟子们有场大繁华，那就要给您老重塑金身、造寺建塔，情意至真至诚，还求仙爷灵验感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话说人间造化变移，兴衰起伏，沧海能够变成桑田，此人活一辈子，他究竟是贫贱还是繁华，向来就没个定命。以是常有很多心胸不敷的人，巴盼着撞上一注横财蓦地暴富，却不知天底下好人也有穷到底的，倒不如循分守己，随缘度日，图个平静安然。

比及昙真法师出了定，就在佛堂上召来小和尚，把那老猫之事相问。小和尚谎称已将老猫淹死在鄙雷塘中了。昙真法师斥道：“削发人不打诳语，当着佛祖的面怎敢口出虚言？”

扫地小和尚一听吓了一跳，心想师父一贯慈悲为本，善念为怀，明天这是如何了？那老猫固然肮脏肮脏，却未曾惹出祸事，削发人最戒杀生，如何对它下得去手？想要再问端倪，昙真老衲人却闭上双目入了定。

先不说铁公鸡如何措置那具僵尸，单表张小辫儿和孙大麻子抱上黑猫，到药铺外边接了小凤，三人慌里镇静地跟在巡夜老军身后，在夜色中穿街绕巷而行。张小辫儿嘴皮子世故，胡乱搭上几句话，就与那老军熟络了，一探听才晓得，本来老军随了主家的姓氏，姓铁名忠，从他祖上八代开端数，满是灵州本地人。

铁忠老夫自幼就把猫仙当作菩萨佛祖普通来信，见张小辫儿等人竟不知大仙来源，便指责道：“你们这些只顾吃闲饭、找闲事的光棍没头鬼，空在祠中拜了一回，如何连猫仙爷他白叟家的事也不清楚？”

孙大麻子专爱听这些矫饰豪杰事物的大话，当下也说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我辈大丈夫，气吞湖海，一贯是行得正、坐得端，胸中又有的是胆量，人间即便真有鬼物，按事理也该是它怕我们。”

小凤自打进城以来，始终担惊受怕，但乡间丫头，也没甚么见地，碰到生人时开口说话都难。她看面前这一片街巷宅院，满是悄无人声，并且黑压压的没有灯火，不由得胆怯起来，正想劝世人别去凶宅，这时忽听得身后屋顶上收回“喵呜”一声猫叫，好不悚人毛骨，吓得她几乎瘫坐在地，幸亏被铁忠老夫扶住。

扫地的小和尚心善，见到这老猫，就寻些草药给它医治身上的癞疮。谁知药不对症，猫疮更加腐败流脓，变得腥臭非常，不消草药倒还好些。那小和尚也就只好不敢再管它了。

第三章猫仙爷

张小辫儿满不在乎，底子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心想三爷有个诨号唤作“张大胆”，可不是平空搏来的浮名。这些年破庙荒祠没少住过，如何会怕城里的一处宅院，就对铁忠老夫说：“多谢您白叟家美意指导，但是这深更半夜的，城中哪另有别的处所能容我等落脚？小人张三又是个败落户，鬼神不收的贱命一条，以是胆气极壮，随他千妖百怪，我是毫不怕的。”

第三章 猫仙爷

第三章猫仙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