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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碧血剑(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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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仪剑法越出越快,袁承志连避三记险招,俄然回身,筷上鸡腿劈面往闵子华掷去,伸筷夹住洞玄刺来之剑,力透箸尖,猛喝:“撤剑!”只听呛啷啷一声,洞玄拿持不稳,长剑落地。他右掌直立,左腿快速扫出,欲图败中求胜。袁承志双足轻点,身子跃起,避开了这腿,手中酒杯同时飞出,正打中闵子华左手“曲尺穴”上。闵子华手臂酸麻,剑已脱手。

袁承志转头向青青道:“青弟,别混闹。”又对梅剑和道:“归师哥我还没拜见过,你们三位又比我年长,按理我的确不配做师叔。不过你们三位此次行事,却实在是太不该了。归师哥晓得了,只怕要大大活力。”

剑光转动中,袁承志忽地跃出圈子,酒杯往桌上一放,叫道:“青弟,给我斟酒。”青青道:“好!”袁承志左手提了张椅子,站在桌边,将两人攻来剑招顺手挡开,待酒斟满,伸筷夹了条鸡腿,放下椅子,拿了酒杯又跃入厅心,咬了口鸡腿,叫道:“两仪剑法本来就有弊端,你们又使得不对,怎能伤我?你们这单买卖买卖经,本日定要蚀大本了。”

袁承志见他说得利落,自发刚才辱人太过,不留余地,好生过意不去,说道:“闵二爷,你虽败在我部下,实在全凭金蛇郎君事前指导,兄弟本身的真正工夫,实在远远不及中间和洞玄道长,务请两位别介怀。长辈刚才无礼,大是不该,谨向两位谢过。”说着向二人一躬到地,跟着跃起家来,拔下梁上双剑,横托在手,还给了二人。

青青下颏一昂,道:“那不成,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出了的话怎能忏悔不算?”

青青道:“这位闵爷刚才要杀你报仇,你说别杀我啦,我别的拿小我给你杀,此人在南京也算挺驰名誉的,请闵爷赏光杀了,包你称心对劲就是。他肯不肯呀?”

袁承志舞到酣处,剑气如虹,势若雷霆,真有气吞河岳之概,两仪剑法六十四招使完,只听他一声断喝,双剑脱手飞出,插入屋顶巨梁,直没剑柄。这一记“天外飞龙”,倒是华山派穆人清的绝招。袁承志绝技一显,垂手退开,只听厅中采声四起,鼓掌如雷。

焦公礼给她几句抢白,讪讪的说不出话来,只要苦笑,转头对女儿道:“这位爷台既然喜好闵二叔的宅子,你差人把四千三百两银子的屋价,转头给闵二叔送畴昔。”

世人听他称黄真为“黄师哥”,都吃了一惊。刘培生问道:“你叫谁黄师哥?”

袁承志心中却悄悄悔怨:“啊哟不好,我使得鼓起,竟用上了本门的绝招,二师哥的门人怎会看不出来?”

袁承志道:“刘大哥不必过谦。你跟尊师喂招,他如果使出真工夫来,比如说使了抱元劲或者混元功,刘大哥能够接得几招?”刘培生道:“我师父内力深厚,跟门人过招,向来不真使内劲,不然我们一招也挡不住。倘若只拆拳法,那么头上十招,勉强还可对于。十招今后,就吃力得很了。”袁承志道:“尊师外号‘神拳无敌’,拳法定然精美之极。刘大哥能接到十招以外,在江湖上自已少见,‘五丁手’三字,自可当之无愧。”刘培生道:“这是别人开打趣说的,鄙野生夫还差得很远,实在愧不敢当。”

袁承志不去理她,问刘培生道:“要如何,你才信我是师叔?”刘培生道:“我想请你跟我过过招,中间的本门拳法如确比我好……”袁承志见过梅剑和与孙仲君二人脱手,猜想刘培生的武功跟他们相差不远,便道:“你说你师父倘若当真使出内劲,你只怕一招也接不住。我的工夫比之尊师天然大大不如。他使一招,我得使五招。你只要接得住我五招,那我就是冒充的,好不好?”

焦公礼见事情本已停歇,这时为了些枝节小事,又起争端,非常焦心,忙道:“这位袁爷开开打趣,梅爷不必起火。来来来,我们大师来喝一杯和蔼酒。”言下明显不信袁承志是梅剑和的师叔。

青青叫道:“哈哈,有人要叫我亲爷爷啦!”梅剑和乌青着脸,手按剑柄。

袁承志不动声色,道:“不错,铜笔铁算盘黄师哥的眼界的确很高。”

闵子华有言在先,江湖上豪杰说一是一,若要忏悔,邀来的朋友一定肯再互助,这金蛇郎君的弟子武功如此高强,本身千万不是敌手,并且看了那两通手札后,心中已知曲在己方,不如乘此收篷,因而作揖行礼,想起过世的兄长,不由垂泪。

青青见这个夙来谨厚的大哥俄然高文狂态,却始终放不开,不大像样,要说几句笑话,也只能拾他大师哥的牙慧,不由悄悄好笑。要知袁承志平生并未见过真正疏狂萧洒之人,这时想学金蛇郎君,实在三分像了大师哥黄真的风趣突梯,另有三分,却学了当日在温家庄上所见吕七先生的傲慢高傲。

闵子华见他对本身如此轻视,更是愤怒,长剑越刺越快。洞玄低声道:“闵师哥,沉住气,别中了激将之计。”闵子华立时觉悟。两人摆布回旋,双剑沉稳狠辣,又把袁承志裹在垓心。袁承志左手持杯,右手持筷,随剑进退。两人剑法虽狠,却怎何如得了他?

闵子华向焦公礼一揖,道:“多多吵扰,告别了。”焦公礼道:“明日兄弟再到府上负荆请罪。”闵子华道:“不敢当。”

袁承志扑身下去,抢起双剑,手腕一振,叫道:“两位没见过一人使两仪剑法,猜想黄木道长还没教过,这就留意瞧着。”

袁承志道:“我可也真不敢认三位做师侄。”

袁承志道:“刘大哥,你外号五丁手,五丁开山,想必拳力掌力甚是了得。本门的伏虎掌法与劈石、破玉两路拳法,你定是很故意得的了。”刘培生见了袁承志刚才这一招,悄悄佩服,便道:“鄙人不过学了师门所授的一点外相,谈不上甚么心得。”

闵子华愤怒忿的大声道:“罢了,罢了,我还要甚么银子?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跟焦帮主的怨仇就此一笔带过。兄弟明日回到乡间,挑粪种田,再也没脸在江湖上混了。这所宅子两位取去便是。”团团向世人作揖,道:“各位好朋友远来互助,那知兄弟不争气,学艺不精,没能给过世的兄长报仇,累得各位白走一趟,兄弟只要将来再图补报了。”

袁承志道:“我早说过,我跟金蛇郎君没甚么干系,只不过是他这位贤郎的朋友。至于你们三位,我早知是华山派的,我们恰是一家人。”

袁承志森然道:“我们华山派风祖师爷传下十二大戒,门人弟子,务当凛遵。第三条、第五条、第六条、第十一条是甚么?”

梅剑和双眉直竖,仰天大笑,气愤已极,喝道:“你小子当真经验起人来啦。倒要就教,我们三人甚么处所错了?朋友有事,莫非不该拔刀互助么?”

袁承志又道:“两位并不是败在我手里,而是败在金蛇大侠手里。他推测了两位的招术,叮咛长辈用心浮滑,装模作样,冲动两位肝火,以便乘机取胜。长辈对两位不敬,实非胆敢成心欺侮,乃是激将之计,好使两位十成中的工夫,只使得出一成。金蛇大侠是当世高人,武功深不成测,长辈也不能说真是他传人,只不过偶尔相逢,受命前来得救说和罢了。两位败在他手里,又何足为耻?长辈要说句不入耳的话,别说是两位,就是尊师黄木道长,当年对金蛇大侠也是很佩服的。”

郑起云笑道:“焦女人,你赢啦,请收了吧!”顺手把金元宝一推。焦宛儿躬身伸谢,说道:“郑伯伯,我代你赏了人吧!”大声叫道:“这里九千两银子,是郑岛主跟我闹着玩打赌的采金。各位远道而来,金龙帮接待不周,非常忸捏,当今借花献佛,众位前辈叔伯、兄长姊姊带来的主子管事,由郑岛主馈送每位银子一百两。待会我去兑了银子,送到各位寓所,倘若不敷,由金龙帮补足。”

孙仲君听他语气,对这少年竟然越来越恭敬,很有认他为师叔之意,怒道:“刘师哥,你如何了?凭人家胡吹几句,就把你吓倒了么?”

三人中刘培生较为慎重,说道:“黄师伯的门人我全认得,可没你老哥在内。孙师妹,你可传闻黄师伯新近收了甚么门徒吗?”孙仲君道:“黄师伯眼界多么高,怎会收这等招摇撞骗之徒?”她因袁承志折断了她长剑,愤怒非常,出言越来越刺耳。

梅剑和一怔,还未答复。孙仲君提起半截断剑,猛向袁承志面门掷来,喝道:“使使你的华山派工夫吧!”青光闪动,急飞而前。

世人都是一楞,心想焦公礼既然承诺另置宅第,所买的屋子比闵子华的室第好上十倍,也不希罕,何必然要扫人颜面?这白脸小子委实太不会做人了。

袁承志道:“我师父姓穆,名讳上‘人’下‘清’,江湖上尊称他白叟家为‘神剑仙猿’。铜笔铁算盘是我大师兄。”

梅剑和听他话中意存讽刺,说道:“莫非我屈辱了华山派的门楣吗?师叔大人,哈哈,你经验经验我们三个不幸的小师侄吧!”梅剑和年纪已有三十六七,这么一说,闵方武师轰然大笑。

梅剑和本来见袁承志武功高强,身法奇特,雅不欲向他肇事,但青青一再叫阵,再也忍耐不住,指着袁承志道:“你是甚么人?你双剑插梁,这一招‘天外飞龙’,是从那边偷学来的?快说。”袁承志道:“偷学?我干么要偷学?”孙仲君骂道:“呸,小贼,偷学了还想赖。”梅剑和冷冷的道:“那么你是从那边学来的?”袁承志心觉倘若扯谎,有违赋性,并且师门不能坦白,便道:“我是华山派门下。”

梅剑和勃但是起,飕的一声,长剑出鞘,骂道:“浑小子,你还在胡说八道!”

刘培生抢上一步,说道:“中间刚才所使,恰是本门掌法,鄙人要想就教。”

洞玄与闵子华对这番话固然将信将疑,但也已大为心平气和。洞玄说道:“中间为仙都派跟我们兄弟圆脸,贫道多谢了,但不知中间高姓大名,可得与闻吗?”袁承志心想:“本身真姓名,可不必说了,以免引发二师哥门人的重视。”因而向青青一指道:“这位是金蛇大侠的哲嗣,姓夏。长辈姓袁。”

梅剑和朗声道:“浑小子,你便叩首叫我三声师叔,我没影子还不屑承诺呢。”这边青青却叫了起来:“喂,没影子,你先叫我声亲爷爷吧。赌输了想赖,是不是?”

扰攘多时,天已傍晚,群豪正要别离告别,青青俄然叫道:“半截剑的赌赛又如何了?”焦宛儿见父亲脱却大难,心下已喜不自胜,那愿再多肇事端,忙道:“夏爷,请到内堂奉茶,这些事不必提了。”青青道:“另有一个小子还没叫我亲爷爷哪,这可不成。”她博得魏国公赐第,本已心对劲足,但刚才梅剑和说焦宛儿对袁承志一往情深,这句话她却耿耿于怀,不肯罢休。

梅剑和与刘培生又都一怔:“这确是本门掌法,不过这招是用来拍击仇敌手掌的。他窜改接剑,伎俩奇妙之极,师父可没教过我们。”

袁承志待断剑飞惠邻近,左掌平伸向上,右掌向下一拍,噗的一声,把断剑合在双掌当中,说道:“这叫‘横拜观音’,对不对?”

只见他双剑舞了开来,左攻右守,右击左拒,一招一式,公然跟两仪剑法毫无二致。剑招繁复,窜改多端,洞玄和闵子华刚才别离使出,大家都已亲见,此时见他一人双剑竟包括仙都派二大弟子的剑招,尽皆骇然。

世人见他跃起取剑的轻功,又都喝采,均想:这黑脸少年武功奇高,又谦逊知礼,给人脸面,只是自谦工夫不如人家,倒是谁也不信。

世人见不伤性命,解了这场怨仇,金龙帮措置得也很恰当,每名从人都无端得了厚赏,都甚欣喜,并且用的是郑岛主之名,不算受了仇家之礼,虽不喝彩,却均脸有忧色。郑起云也觉很有光彩,朗声说道:“多谢焦大女人了,此后你出阁,郑伯伯再送厚礼。”

梅剑和本来担心师弟一定能胜他,但听他竟说只用五招,就能把同门中拳法第一的刘师弟打败,心便宽了,猜想必是信口胡吹,插口道:“就如许,我数着。”

袁承志正色道:“归师哥如果在这里,自会经验你们。”

焦公礼向青青作了一揖,道:“老弟台,你们两位的恩典,我是永久补报不过来的了。请老弟台再帮我一个忙。兄弟在南门有座园子,在南京也算是驰名誉的,请两位赏光收用,包两位称心对劲就是。”

梅剑和听袁承志自称是华山派门人,本有点将信将疑,觉得他或许是带艺投师,新近拜在黄真门下,这时听他说竟是师祖的门徒,明显信口胡吹,心想师祖夙来行迹飘忽,本身也只见过他三面,师父神拳无敌归辛树已近五十岁了,这小子年纪悄悄,竟然来冒充本身师叔,当真大胆傲慢之至,冷冷的道:“如许说来,中间是我师叔了?”

焦公礼道:“闵二爷宽洪大量,不咎既往,兄弟感激不尽。至于赌宅子的话,想来这位爷台也是一句笑话,不必再提。兄弟明天顿时给两位爷台另置一所宅第就是。”

孙仲君跨上一步,戟指骂道:“你这小子掮着甚么金蛇银蛇的招牌招摇,旁人不知你来源,只好由得你胡说八道。好呀,现下又吹起华山派来啦!你可知你姑奶奶是甚么流派,嘿嘿,假李鬼赶上真李逵啦。诚恳对你说,我们三人恰是华山派的。”

焦公礼又道:“鄙人当年性子暴躁,做事鲁莽,乃至失手伤了闵二爷的兄长,实在万分抱愧。现下当着各位豪杰,向闵二爷赔罪。宛儿,你向闵叔叔施礼。”一面说,一面向闵子华作揖。焦宛儿是长辈,便磕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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