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废立之能
“就要睡了。”李落含笑接过溯雪递过的茶杯，一饮而尽。溯雪莞尔一笑道：“公子出去赴宴，竟是渴到了。”
“恰是，伯父，现在大甘四境虽无大乱，但隐疾埋没，官不知事，兵不知国，民怨已有积累，若不及时疏导，恐变成大祸。”
屋门悄悄一响，溯雪端着一壶热茶走了出去，轻声说道：“公子，都这么晚了，如何还不歇着？”
万隆帝摆了摆手，摒退四下，和声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说。”
溯雪浅浅一笑，正欲清算灯下桌几，李落俄然问道：“梅女人迩来如何？”
“圣上……”李落话音未落便被万隆帝打断，道，“只余你我，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你定有要事前来，只要朕做获得的，楼儿固然开口就是了。”
男人寂静无语，半晌，长身而起，捡起撒落一地的衣衫，一阵窸窸窣窣声响，男人带上幂蓠，遮去面庞，扫了锦榻之上仍旧背着的柔月一眼，并无多说一字，返身离屋而去。
溯雪眼眶微红，低声抱怨道：“偌大一个大甘朝廷，只苦了公子劳累驰驱。”
李落歉然一礼，沉声说道：“玄楼有事请奏圣上，冲犯龙颜，还望圣上恕罪。”
“我怎敢有此妄念，我只是个青楼女妓，达官朱紫的玩物，多年之前我已认命了，欣然大民气胸天下，前夕座中贵爵皆是大人敌手，不知大人看在眼里作何想？”
“敌手？哼，不过是虚有其表，一个个看着你时恨不得扒光你的衣服，还能如何？有朝一日，必是我脚下石，若到了这一天定少不了你的好处。”男人语气转和道。
溯雪噗嗤一笑，赶紧低下头去。李落微一考虑，明白过来，展颜应道：“纵是我让你早些安息，你也是不肯的。”
宫中，养心殿。
“梅女人出身惨痛，在卓城当中伶仃无靠，戴罪之身恐怕也不全然是她之过，若我穷究此事，梅女人身后隐情多是难以保全，她有难言之隐，我猜该是有把柄在别人手中，不免不会有鱼死网破之危。
“大甘国法，处所州府或多或少皆有阴奉阳违之嫌，巡检之途玄楼也曾想过，倘若不能重整大甘宗法，只怕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悔之晚矣。”
万隆帝连连打了几个哈欠，睡眼惺忪道：“楼儿，怎地这么早就来看朕了？”
当夜，子时已过，弃名楼。
“大人还要我记取你的恶毒手腕么？”
“溯雪，出去吧。”
“我分开贯南大营日久，军中无帅是为大忌，另有几事需办理一二，过些光阴我归去狄州虎帐一趟。”
男人寒声说道：“莫要忘了你的身份，不过是朵烟花罢了，盛则盛，过息则败，我能成绩你，天然能毁了你，莫非你觉得满座贵爵，你便也是贵爵了不成？”
“公子，你不在府中时奴婢曾找过梅女人，她苦衷很重，虽无明言，但奴婢也觉出她心中悲苦，留在府中亦是不得已，但恐怕无处可去，倘若端的儿分开弃名楼，奴婢担忧她会想不开。不过如果留下她，对公子倒是不公允了些。”
溯雪啊了一声，吃紧说道：“公子，你又要去那里？”
“哦，何事？”
柔月听到男人远去，洁白如玉的身子缓缓缩成一团，似有轻颤，又似是残烛飘忽之光暗影随动，仿佛瞬息将要支离破裂普通。
李落还未安息，提笔批过案上几卷书册，方自放下笔墨，伸了伸肩背，门外一动，溯雪轻声唤道：“公子，奴婢能出去么？”
男人似是一滞，幽寒说道：“定天侯纵有通天手腕，可惜现在早已是众矢之的，树敌颇多，再者非是当明天子所出，大甘的皇位还轮不到他。”
柔月冷言道：“大人莫忘了，就算定天侯无天子之命，但当今太子谁属，恐怕定天侯却有废立之能。”
李落和颜一笑，道：“醉酒伤神，是有些渴了，我便去睡，你也早些歇着吧。”
李落和声说道：“你如有旁议但说无妨。”
李落悄悄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伯父，玄楼大胆，请旨巡检天下。”
如果任她拜别，也不过是羊入虎口，此际我得空用心，梅女人一案牵涉甚广，我之前有过留意，此事不止朝堂之上，江湖当中亦有干系。
“甚么！？”万隆帝睡意全消，坐直了龙躯，盯着李落一字一句问道：“巡检天下？”
“行伍当中，严查滥竽充数，以机谋私，通敌卖国，罔顾国法之罪，领将上知朝令，下知兵卒，忠武相承者为上，戒任人于私，卖官鬻爵之举。
翌日凌晨，李落早早入宫，觐见万隆帝。
万隆帝倒吸了一口冷气，缓缓说道：“这……如何巡法？”
“接着说。”
溯雪凝神考虑，看了李落一眼，悄悄咬了咬朱唇，没有接言。
万隆帝颇是惊奇，不知李落所为何事竟然这般早进宫面圣。幸亏李落极得万隆帝宠任，虽是不到常日里万隆帝离榻之时，李落不过在殿外稍候数刻，万隆帝便传旨李落入殿。
“是么，单单一个定天侯不知大人该当如何？”
李落哦了一声，悄悄一笑道：“你是怕旁人闲言，没干系的，身居高位，理该担些说辞，既然如此那便先留下她，待我再回卓城时查清此事，是罪当罚，无罪当免，总好过现在如许。”
李落安然应道：“多谢伯父，玄楼想请伯父为玄楼拟旨一卷。”
李落微微一顿，接道，“巡检有四，玄楼觉得可有前后，当以行伍为首，此举最是凶恶，稍有不慎便有覆舟之危，不过倘若兵将知命，大甘才可无忧，此际西域稍安，北疆蒙厥无有异动，如果比及蒙厥马队南下或是西域诸国发兵来犯，纵是再想重整军威怕是没不足力了。”
溯雪一怔，明眸流转，轻声说道：“公子之意？”
我欲遣她离府归家，仍留身名策在弃名楼中，待今后机会到时，我自会替她解了此案，溯雪，你感觉如何？”
李落哈哈一笑，欣喜溯雪几句，各自安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