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将死之人
他展开手札一观,面色大变:“通微师弟竟然身故,这如何能够?”
他谦辞一番,便告别拜别,唯有王羡之一人悄悄安坐。
“这是何意?”妇人面色微变,“他不是一州刺史么,如何将死?”
且说陇右道鄯州,王府。
“我家郎君有请,随我出去吧。”
裴季悄悄感喟一声,不好再滞留下去,以免攀亲不成,反目成仇。
想到这,他勾起嘴角,暴露一抹讽笑:“天下潜龙,唯有世家大族可为,岂是豪门小户能够觊觎的。”
王羡之点头发笑:“这是你妇人之言。”
持续数日吃了闭门羹,裴季已然怒极,只是想到高楷所托,不得不强压肝火,再一次递上拜帖。
青鸟殷勤,一刻不歇飞至崆峒山高台之上,落在一个道人手中,其人头戴莲花冠、清气盎然,恰是通玄。
“为我家主上提亲而来。”裴季开门见山道,“我家主上高楷,年方二十,为兰州刺史,贤明神武,恰是慕艾之龄。”
蓦地,那朱红色镶嵌铆钉的侧门,悄悄伸开,走出一个穿着光鲜的管事,皮笑肉不笑道:
“啪!”他将茶杯按在桌上,收回刺耳的声响。
“何况,那高楷如果心胸不忿,我又何必怕他。”
裴季赔笑道:“冒昧来访,已是冒昧,岂敢言语不周。”
谁曾推测,竟然一朝身故,乃至不知其人脸孔,更不知身份修为。
“不,真人功参造化,足不出户可算天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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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心中对于提亲一事,已然不抱但愿,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却不知现在正值乱世,草泽当中也有豪杰辈出,安知本日寒酸落魄,明日不能金玉合座?”
“既如此,我等也不强求,这些光阴多有叨扰,还望勿要介怀。”
好生无礼!裴季眼神中掠过一丝肝火,强忍着才没有发作,随他进了王府。
“人间高门女子,成千上万,又不是非你王家女不成。何来这般傲气,莫非想入宫为妃不成,哼!”
……
“所谓盛极而衰,也该沉湎为土石,为李家潜龙铺平前路了。”
裴季攥紧双拳,只感觉满心屈辱,几乎发作出来。如此直截了当的回绝,涓滴也不加粉饰,几近将“看不上”三字,明晃晃写在脸上。
何其可怖!
“陇右道节度使王威,固然老朽,昏懦无能,也该有些气性,怎能坐视卧榻之侧,有人熟睡?”
“他不过将死之人,我怎能让婉宁跳入火坑当中。”
府中倒是雕梁画栋,假山花池环抱,都丽堂皇,会聚各色奇珍奇兽,让人目不暇接。
未过量久,后堂屏风外,转出一个妇人,其满头珠翠,身披绫罗,皱眉道:
通玄道人赶紧点头,摒弃这个伤害的动机:“虽有变数,却反对不了局势。在他生长起来之前,将其震灭就是了。”
王羡之点头道:“有幸得高刺史抬爱,不堪感激。”
“我已压抑钟昆仑,襄助薛仁果率军回返,前去安乐。”
原觉得那高楷身边高人,不过散修,修为寒微,仗着几分左道神通逞凶。
“听闻令爱王婉宁知书达理,愿聘为正妻,举案齐眉,不负平生。”
“仰仗他五万雄师,戋戋一座小城,不过朝夕可下。何况薛距老谋深算,即便薛仁果出师倒霉,他也会派兵声援。”
一旦碰到我等王谢大派,不过土鸡瓦狗,翻掌可灭。
高台上,暴风凛冽,异化畅快的笑声,久久不息。
方能解心头之恨!
“这两相夹攻,兰州不过弹丸之地,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过此死劫。”
裴季已求见多次,仍不见王家家主回应。唯有门前管事,常常敷衍,言语府中郎君得空相见,清楚是推委之词。
“夫君也太生硬了些,即便不肯与那高楷攀亲,只需避而不见就是了。”
“我多日避开,便是婉拒之意。若非顾虑到婉宁名声,不让其他才俊望而却步,我也不欲见他。”
“您或可考虑一番,如果大好姻缘白白错过,岂不成惜?”
乃至于,他对门中真人的推算,产生了一丝疑虑。
王羡之不为所动:“高刺史固然是一豪杰,小女却貌若无盐,不敢登堂献丑,以免贻误高刺史毕生。”
不愧是千年世家,即使只是一个分支,也这般大富,不知那晋阳本家,又是多么豪华?
王羡之淡淡道:“你此次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贰心中冷哼:“不愧是千年世家,五姓七望之一,这般傲气。”
“小女不过蒲柳之姿,登不得风雅之堂,请回吧。”
他已知送客之意,却不甘心就此分开:“我家主上,乃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可为令爱良配。”
“既然见了,何必如此直言,倒平增一段仇怨,白白地与人反目。”
一想到通微师弟不明不白身故,他便满心悲忿。眼神闪动不定,考虑着再不能轻视高楷,定要会聚各方之势,一举将其肃除。
这一日,他在门外苦等数个时候,眼看天气将晚,仍然无人理睬,只得感喟一声,预备回转金城,向高楷复命。
他端起茶杯,悄悄啜饮一口,却不再理睬。
这一刻,他的脸上尽是浓烈的惶恐之色。这高楷几次三番逃过必死之劫,又有修为高深莫测的道人互助,实在难以对于。
“贵使远道而来,实在辛苦,如有接待不周之处,还望包涵。”
“不管那高楷,还是薛家父子,皆出身寒微,能有现在的基业,已是极限。”
裴季自夸见多识广,也有叹为观止之感,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方才晓得人间竟有如此繁华。
“薛家但是坐拥十万雄师,而那高楷不过两万,怎能对抗。待雄师一至,必然化为齑粉,为通微师弟报仇。”
通微道人修习风水法术,又善观面相,可趋吉避凶。
他阴冷一笑,伸手招来青鸟,手札一封,目视其飞入云霄,消逝不见。
兜兜转转,来到正堂当中,一人坐在上首,身披锦缎,头戴金冠,恰是家主王羡之。
“即便你泼天繁华,若无武力震慑,觉得可稳如泰山么,且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