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小说
会员书架
爱你小说 >历史军事 >莲谋 > 第二百二十一章 茫茫大梦(五)

第二百二十一章 茫茫大梦(五)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穆清呆怔木然地缓缓道:“精华头一年离了江南乍到东都,便赶上了那样大的一场雪,直把她欢乐得甚么似的,那大红的氅子落在雪地里,真真是都雅……”

丹娘接过风灯,又行一礼,提着风灯,返身没入黑漆漆的院中。

穆清笑着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风灯递予她,“正化着雪,地下湿滑,走夜路要格外留意着些。”

待穆清穿过游廊,便瞧见书房的摇摆灯光透过窗棂照出来,厚窗纱上模恍惚糊地勾画出一个熟谙的侧影,沉稳如石。她不自发地扬了扬唇角,仿佛这身影如同灯火普通敞亮暖和,吸引着她向前走。

报更声乍起,值夜的小厮报过半夜,将她的睡意消去了大半。穆清捂了好久仍觉手脚冰冷暖不过来,忽想起杜如晦从不喜人随身服侍,彻夜这般湿寒,书房里又没小我盯着炭火,更没人服侍一盏热茶,这半夜半夜的,岂能受得住。

穆清撇了撇嘴,张口结舌驳不出甚么来,昂首迎上他通俗的眼眸,继而那眉眼又笑起来,“你尽管放心,我自是要好生护养着这副身子骨,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地守着你过下去。”

阿柳不肯再教她多说下去,寻着她话里的裂缝插话道:“提及宫里。那六位宫人。七娘究竟要作何筹算?难不成绩这么纵着她们去?”

穆清沉声不语,隔了半晌,方语气生硬地回道:“你倘或另有这份闲心,倒不若劈分出来,顾一顾自个儿的身子才……”

杜如晦却一副茫然不知的神情,一面收理着案牍,一面随便道:“这女子名唤丹娘?是个难缠的,你且说说,你要如何安设这些女子?”

穆清一句“不肯再造业障”的话已在口中,转了一转还是咽回肚里,说了也是白搭的,又有哪一个生来愿造业的,不过常常碰到神佛都没法救的地步,扎挣着想要自救一回罢了。故所谓业障,该偶然,一个也逃不了。

正怔着凝神,俄然身后的屋门被推开,一个朴素暖和的声音跟着一束暖融的火光而来,“人都走远了,还站在那处何为?不怕冻?”

“恰是呢。”阿柳睁大眼睛奇道:“七娘安知?”

将近书房。俄然书房门口乍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将穆清实在唬了一跳。她抬刮风灯向前照了一照,倒是个女子的身影,正鹄立在书房门口,似在望着书房发怔。

“不。不……”丹娘仿佛受了惊,仓猝从穆清手中抽出本身的手来,“丹娘瞧着杜尚书夜读无人服侍,原只想着来尽一尽婢子的本分,煮茶添炭,好教杜尚书埋首案牍时不受寒凉侵袭,想来……想来杜尚书他措置公事时约莫不惯有人在身边。”

“晾了她们这几日,可还循分?”穆清抿了口枣浆。成心将她们两两隔开,晾了几日,想瞧瞧她们各自都会有些甚么行动。

“说来也奇,几日来,这些人都来向我讨过话,所求皆是要去奉侍顾问阿郎一类,唯有陆阿源一人,恳求过两三回,只要来服侍娘子,情志果断,却绝口不提阿郎。”阿柳俄然想起来,猜疑地说到。

甫一出门,劈面而来的寒气令她禁不住浑身一颤,虽说重新至脚包裹在丰富的大氅内,露在内里擎灯的手还是冷得发痛。

见穆清另有要拉她进屋的意义,丹娘忙屈膝行了一礼,“原是丹娘不懂端方,还望娘子莫要怨怪,丹娘这便先辞职了。”

杜如晦伸手将她带入怀中,柔声道:“怎还真恼了,不过一口冷茶,今后我留意便是。你莫说我不爱惜身子,却说说你本身,才好了没几日,寒夜里跑出屋子,还在外头呆立着,又教人如何放心?”

丹娘先前被一惊。现在又发明站在本身跟前的竟是穆清。面孔一红,低头不语。

连日的大雪已停驻,虽是暮色渐临,天气欲晚,院中白皑皑的一片仍晃得她眼睛刺痛。怔怔地在廊下对雪坐了一阵,俄然瞥见院角两树红梅开得正浓艳,不觉看呆了去。

杜如晦按住她的手,笑道:“你倒是漂亮。外头太冷,细心冻着,莫去了,我这儿也完事了,我们回屋去歇着便罢。”

穆清心头和眼眶同时一热,忙低下头去,拾起本身的那袭大氅,两人相依相携着排闼出屋,踩着湿滑泥泞的化雪,今后院正房去。(未完待续。。)

穆清转头一笑,快步走进屋内,顺手放下门上厚重的夹絮帷幔,褪去身上沉甸甸的毛大氅。“你既晓得那小娘子在门外雪地里站着,怎无半点怜香惜玉之心?撵人出去不算,还白教人挨冻。”

回至屋内。阿柳将屋内的熏笼重添过碳条。又将熏笼上温着的一只小铜壶提起,倒了盏热枣浆递至穆清手中。

穆清放下枣浆,掰动手指头细数:“这六人中,有四人是货真价实的宫人,也是一心奔着我们这府的家主来的,至心实意地想要在蔡国公身边作个妾室,好毕生有托,倒是有力担当起长孙皇后的重托,这四人倒是轻易打发。倒是那丹娘同阿源二人……”她垂眸沉吟了半刻,“竟不知她们的底里,不好计算。特地将她们二人安设在一个院内,恰是想看看这与别分歧的二人究竟如何。”

“你这般不珍惜身子,我却甘心丹娘出去服侍着,好歹有口热茶吃。”穆清略有些气恼地将冷茶泼倒入水盂中,提起铜铫子便要出去注水重新煮茶。

这一日暮间目睹着几近转好,精力也渐答复,连吃了好几日的清粥淡菜,人都清减了很多。阿柳见她面色也不似前几日那般灰黯无光,吃食上也加了量,这才许她裹了大毛氅在屋外廊下略散散。

丹娘的音量越说越低,说到最后一句时几近要听不见她在说甚么。穆清心中冷冷哼了一声:真会拾巧宗,看这景象怕是碰了一鼻子灰,倒还晓得使寒夜死守的苦肉计。口里却还是暖意融融的话,“可不是个痴傻的孩子,冻坏了自个儿怎生是好,今后莫再如此,我们府里家人虽未几,却也很多个把上夜的,只是克明他脾气古怪得紧,不喜人在跟前晃,便由着他性子去罢。”

穆清睨了他一眼,自知说道不过,也不睬会他,自顾自地将一双手在熏笼上暖着,顺势拎起熏笼上暖着的满地花钉的铜铫子晃了晃,倒是空的。再往他高案上瞧,另有半盏残茶,取过一模,冰冷冰冷。

穆清这一病,足在屋内蔫蔫地躺了七八日,汤药吃了很多,见效老是慢。惹得阿柳叹过一回,如果赵医士还在,必然是药到病除的话。

阿柳见她病体初愈,不肯她费心,轻拍了几下穆清手背,“不过几个年不及二十的丫头罢了,也不是甚么了不得的人物,老是有体例措置的,也不急在一时,眼下要紧的该是把身子将养好了。再略坐坐,消了食,便歇觉了罢,天寒日短,越坐越冷。”

穆清凝神半晌不语,高丹娘与陆阿源二人非常是必然的,其中启事或各自的目标,倒是费解。

穆清这话说得极和软慈悲,丹娘抬起水汪汪的晶亮眸子,忽闪忽闪地盯着她看了半刻,她以往听训导她的裴司簿讲起过穆清曾使过的那些个手腕,听着便令她不寒而栗,脑中只将她刻画成凌厉锋锐的模样,岂料得意见面来,见她身形荏弱,容色清丽,眼眸面色中也不见涓滴乖张戾气,倒与先前所想大相径庭。此时再一听她柔声细语的体贴之词,更是将心放下了大半,暗自想着,战乱动乱中,世人丁口相传的话,夸大不实些也是有的。

穆清幽幽叹了声气,到底是撇开精华的事不再提,四下环顾一转,扶着廊柱子站起家。“我们进屋里说话。”

“我既偶然,便该趁早绝了她的心,以免后患。”杜如晦抬眼瞧了瞧她脸上的促狭,捂住她冰冷的手,将她往暖烘烘的熏笼边带,“牙尖口利。既如此,明日她若再来,我便邀她出去煮茶下棋,倒不失为一桩风雅之事。你说如何?”

“畴前唐国公府后院的红梅开得也极好,彼时圣上连唐国公的世子都还不是,大家皆得唤他二郎。年节中同精华在梅园里一处坐着弄笛顽,如同画中的璧人一对,也不知是人映托了红梅雪景,还是景衬得人光彩光鲜。”说着穆清的眼神猛地从院角的红梅树上收回,眼中戾气浮动,“约莫也恰是当时,长孙氏口中说着要精华进府姊妹相称,心底里怕是已起了杀机。好一个寒冰小巧心的美人,后宫正位也只要她这般的人才坐得。”

“如许冷的天,怎在这儿站着?冻坏了可不是顽的。”穆清皱了皱眉头,伸手拉起她冰冷的手。一面微嗔一面拉着她要往书房里去。“也未几添件衣裳。既来了。如何要在门外枯立着,进屋去吃杯热茶,暖一暖身子……”

阿柳心下一沉,精华离世她非常悲哀了一阵,足有两个多月才渐缓了过来,谁知她常日虽口中不提,心中到底还伤痛着,一触便勾起那些与精华有关的陈年旧事,长此以往,只怕要伤了内里。

穆清立在原处,盯着丹娘拜别的那一片浓黑瞧了好久,心头思路浮动,瞧眼下景象,这高丹娘是立定了主张要在杜府中作一名侍妾了。天寒地冻至此,又遭了杜如晦的拒,她竟能强忍着酷寒和遭拒的屈辱,在外头立了这好久,可见她的坚毅,长孙氏识人的目光现在精绝了,公然未挑错。

她越想越放不下心,虽有值夜的仆婢可唤,终还是想亲去顾问一番,干脆起家披了件夹袄,裹上白天所用的毛大氅,想着书房内熏笼及煮茶的用器一应俱有的,便只掌了一盏风灯照路,便出了屋子。

“你若喜好,命人去折一枝来,插在屋里那净白瓷的大瓶里头,岂欠都雅,更有暗香绕室,比你畴前制来玩的那些个熏香更成心趣。”阿柳见她痴望,随口便提了一句。

穆盘点了几下头,“不肯收婢子的那二人,但是高丹娘和陆阿原?”

半夜化雪,阴寒沁骨,穆清自睡梦中一个激灵冻醒,被衾半落至床榻下,帷幔外的熏笼已半熄,屋外檐角仿如有滴滴答答的融雪滴落声。她揉眼看了看空荡荡的身侧,也不知是甚么时候了,杜如晦还未进屋睡,想来今晚又宿在书房了。

穆清自测度她病着的这几日,他约莫经常吃冷茶,心中既恼本身身子不顶用偏要病倒,又怨他实在不知保养,总教人白耽着心。故犹端着一张脸,不肯理睬他。

“给她们大家送了一名婢子去,四人收下了,另二人执意不肯要,只说是奉了皇后之命来杜府奉养阿郎娘子的,怎敢反要人来服侍,直呼折煞。实在没法,也只得将那二人的婢子撤下。”阿柳细细禀道,一个字也不敢遗漏了。

那女子被突来的亮光一唬,踉跄地跳开两步,许是在寒地里站久了身子冻得僵麻,连趔趄了好几步方才立稳脚,昂首朝亮处瞧去,穆清已站在了她跟前。“但是丹娘?”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