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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与虎谋皮(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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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齐备了,穆清接过叶纳手中的成摞的胡饼,“阿嫂且自去忙,这些有我同阿柳送去便好。”阿柳听着她这话有支开叶纳的意义,知她必是有些话要与他们商讨,忙提起食盒,笑着应和。(未完待续。。)

她既规复过来,叶纳也安下心来,胡人女子本就性子利落,摆布她不肯多说一句昨日的事,她便也不再多问,上前亲亲热热地说着闲话,一同备办着世人的早膳。

次日朝晨,当叶纳排闼进到后厨时,在门口直愣愣地立住了。昨日还暗澹淡的七娘,现正神清气爽地在后厨忙着,面色另有几丝蕉萃,详确地敷盖了一层薄薄的素粉。见叶纳立在门口,她放动手中的活,笑吟吟隧道了声,“阿嫂好早。”

后厨内阿柳和叶纳昂首见他出去,皆笑迎上前,阿柳放动手中的东西,擦动手问:“这么快便返来了么?怎不见七娘?”

及到晚间,穆清怕阿柳胶葛着问,便推说要在院中走动走动,不觉一人闲逛到宅子东南角的僻静处,原是马棚,棚下安设马匹车驾,堆放草料。

自穆清出门后,阿柳便在后厨制着她指名要的小点心,叶纳从未见过如此邃密的江南小点,边打着动手边学着。也不知何时,贺遂兆闲闲地逛到后院,闻见后厨的香气,意念忽地一动,心底的某根弦被猛力地拨动了一下,不觉又忆起了多年前阿谁在温饱威迫下,几乎丧了性命的夏季。

“约在那边?”

贺遂兆皱起眉头,迷惑地站立在门口,竟不知她此话是何意。

...

他再没法定立在那边,谨慎地从马棚后走出,走到她的身侧,低声道:“但是受了甚么委曲?”

...

阿柳尽力调稳气味,抽泣着说:“本日二娘邀了七娘相见,我原说要伴着她同去,可她,俄然说想吃粔籹,非要我留在家中立时做了,又说有贺遂阿郎伴随,断不会有事的。我便信了,现想来,她不教我跟着,是怕累及于我,便要孤身赴险。”

她的头自手掌中抬起,眼中泪光闪动,带着惊惧,颤声说:“他们,竟以活人饲犬,那惨象……”仅是说了这句,胃中又出现恶心,她忍不住掩开口鼻,偏过身去几乎又是一阵干呕,幸而夜间氛围冷僻,倒是抑住了,她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听起来稳了很多,“外间对二娘的传言,果不假。她如何变得……”

一句话未完,已是泣不成调。贺遂兆一步跨至她面前,按下她的肩膀,“阿柳女人,莫要慌乱,拣紧急的说,讲明白些。”

言毕她站起家,朝贺遂兆略一点头,自回屋去,留了他一人站在原处,望着她拜别的身姿,直到没入暗中再望不见,他才深叹着坐在她方才坐过的车辕上,低头苦笑一阵。

叶纳依言换过凉茶,她端起茶盏,仰脖一口气倒灌下,抚了抚心口,缓过些神来,她将茶盏递还予叶纳,这才发觉了阿柳正低声抽泣,又见贺遂兆立在一旁。“哭甚么,我这不是好端端地返来了么。再哭可就沮丧了。”

贺遂兆温馨地站在马棚后的暗影中,他本亦觉着此处温馨,一起转来,未想才站定了,就见穆清失魂落魄地走来,又呆坐于车辕上,不一会儿竟以手掩面,耸抖双肩,好似在抽泣。

“传闻是薛校尉的点校场。”阿柳抬手以袖口擦了一把眼泪,一把抓住贺遂兆的衣袖,“都怨阿柳太忽视了,贺遂阿郎,快想个别例接回七娘罢,她,她还怀着孩子。”

“如何不早说!”贺遂兆如同遭了钝器猛击,震得脑中嗡嗡直响。顾不很多说一个字,拔腿便往门外跑。才转过身。就见穆清袅袅地从外头走来,正穿过后院,走近了才看清,那里是步态袅娜,清楚是神采煞白,脚下踏实。

阿柳和叶纳顾不到手上沾着的油面,吃紧跑到她身边摆布搀扶着。她神采恍忽地跟着她们进得后厨,在桌边坐定,叶纳倒来一盏温水,递予她。她却轻推开。茫然地说:“给我一盏凉茶。”

“七娘只当阿兄阿嫂家是自家了,想来也不该端着客气,阿嫂也别将七娘当来宾待,今后少不得常来往,客客气气的如何说是一家子呢。”

贺遂兆挑动了下眉毛,他约莫能想见她本日经历了些甚么,幸有那五百精兵,和穆清入城前故布下的疑阵,扰得顾二娘和薛仁杲拿捏不准城外究竟驻扎了多少兵,若非如此,恐怕她本日便有去无回了,如何另有命在这里抽泣。

她独坐于草料槽前的卸下的车辕上,此处温馨无人,只独她一个,压抑着的惊骇恶心如同再没法礼服的烈马,腾地跳将出来,白日里亲眼目睹的惨景,再次清楚地翻涌于她脑中,她颤抖着抬起手,捂住眼和脸,泪水扑簌簌地直往下贱,透过她轻颤着的指缝,无声地滴落。

一息过后,阿柳顿觉悟过来,带着哭腔道:“七娘她,她支开我,单独去见二娘了……”

他俄然生出了些薄怒,说不上愤怒于谁,许是顾二娘,许是杜如晦,抑或是恼他本身。“倘受不住便丢开手罢,莫要强撑着,自有我来摒挡。这些事本也不该由你来担,何必自苦。”

说过这一句,这一日直到晚间,她便未再开言,酉时庾立散值回宅。听叶纳和阿达将本日之事说了个大抵,他自去扣问穆清,她却执意不肯他晓得更多,一味推委着不肯细说。

他一时健忘了礼数,伸手排闼进了后厨。

阿柳亦是满面的笑意,跟着她忙转,见叶纳仍楞着,便笑说:“平日在家,七娘也筹划些家事,本日起得早,便也帮着做些。”

晚膳时分。任阿柳如何劝,她也没法吃进一口,问阿达。阿达因得了她的叮咛,也不好多言,只唉声感喟地点头,私底下与阿柳道:“娘子本日受了惊吓,见了些糟烂事,恐好几日没法进食,且待她心境平复些罢。”

穆清止住了抽泣,默不出声地坐着,冷风吹在脸上,泪水所到之处,模糊刺痛,她抽出一方绢帕子,轻拭过脸上的泪痕。隔了好久,暗哑着嗓音说:“一时乱了心境,容我静一静,一晚,只一晚便好。明日再同你说那薛家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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