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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李代桃僵(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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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扰攘开来,非常狼籍了一阵,足可称作内忧内乱。

另一名花匠,却被径直带到了内院的书房内,关着门与书房内的人切切密谈了一整日,就连午膳,也是由穆清与阿柳亲身提了食盒送入书房内。直至日暮时分,方才见人出来。

“如何谢么……”穆清伸手揉了揉额头,促狭一笑,“这但是桩大情面,我总要细想想才好,待我何时想着了,再说予你听。”

这一日几近是入夏后的最热的一天,一朝晨阳光已泼倾泻洒地在园子里铺了一地,早间花草上的露水子已教太阳晒得不见了踪迹。穆清正执了一柄纨扇,在一株大桂子树下的鼓形石凳上坐着,避了日头远远瞧着母乳带着四郎在园子内四周摇摆着走路。

自杜宅内院的书房出来时,胡大郎只觉本身再不是畴前投报无门的酸腐墨客,亦非任人凌辱的乡野村夫,自此便有一条险急却令人痛快的道在脚下延长,心中那一点节义与仇恨的火苗同时被高高燃起。

大兴宫内鸡飞狗跳,却愈发衬得永兴坊中的杜宅一派舒畅安闲。杜如晦因秦王卧病,除开每隔三五日往承乾殿去问个安以外,措置半日公文外,别无他事,每日倒有闲情逗顽季子,与拂耽延传授一些功课。胡大郎隔天进府向他回禀一遭,无事也就罢了,有事时顶多担搁上半日工夫。

齐王领兵浩浩大荡出城的那日,后宫中的郭婕妤亦悄悄无声地挪了宫,携了一名知心的宫婢及襁褓中的小皇子,寂寥寂寥地挪至后宫深墙外的掖庭宫中。

有个把熟稔又功德的打趣儿,笑说小郎君尊敬,又是杜长史的宗子,终是要担当父亲衣钵的,原该离着商户贩子这等下九流之地点远远的,现下怎隔三差五地抱着来。

穆清疾步赶上前,抱起被惊得瘪嘴欲泣的四郎,另有婢子扶起地下的乳母。那乳母惶恐失措地指着四郎小拳头中攥着的花瓣,“……娘子,这,这……”半晌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这名花匠,我也早替你备下了。原是受了尹氏之害的,幸运教我救了他父亲一命,他自发愿要听候调派,我便避开人,将他百口挪到了长安,现在正在崇化坊内住着。彼时估摸着他今后或是个能用得上的,遂令人暗中留意了一阵,摸透了秘闻,品性也算是端直,身底明净。”

不出几日,战事迫在眉睫,再拖怠不得。朝中乍然就传出了令人惊诧的谕旨:太子乃国之根底,为保国基之安定,万不成有所毁伤,秦王另有恙,着齐王统兵迎战刘武周,尚书右仆射裴寂任晋州道行军总管,参辅齐王。

“我私心想着,我们这宅子,刚得了御赐的菊花,多请一两名花匠谨慎服侍着,也在道理当中,任是谁也不会想到旁处去。既然你我都出去走动不便,无妨由这位花匠替了我们去外头奔波,每日到府中做活时,便令他将所行所集细细禀来……”穆清端起茶盏,吃了口茶,眼瞧着杜如晦的神情逐步明朗,她心头亦是欢乐,干脆一气儿说了下去。

穆清眉心一收,面上马上闪现出奋发的神情,转手将四郎递到婢子手中,“好生带着他,与乳母一同去洗洗。换身洁净衣裳。莫再出甚么岔子。”言罢提起裙裾,快步今后院书房走去,心中逐步透亮。

穆清脑中好似蓦地吹过了一阵冷风,脑筋顷刻清透。抬开端朝那些菊花望上一眼,“你方才说花匠……”

因想起吴内监传出的那份名录,一时失了神,忽就教母乳的一声惊叫喊回了神。只见园子墙角边,乳母已然跌坐在地,抬动手臂掩开口,一副受了极大惶恐的模样。四郎一脸苍茫地向四周张望,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紫色的颀长花瓣。

……

“不过是撷了朵花罢了,无需大惊小怪。”穆清压根不去瞧那些御赐紫菊一眼,只悄悄地掰开四郎的小拳头,拿去残碎的花瓣,轻声哄道:“四郎乖,不怕,不怕,母乳同你顽呢。”

第二日,永兴坊深处,大门口瞧着最是简朴的一处宅子,便迎来了两名短褐打扮的花匠。这两名花匠的到来,公然未曾令人多瞧一眼,平常到如同永兴坊中每一个平常来往的家仆,营营碌碌为生存嚼用埋头做活。

……

起兵初时,太子尚且勇猛能战,众兵将亦能领得,眼下约莫真是连齐王都差了远了。群臣心中的筹马不动声色地朝秦王那一端拨了一拨。

她一气儿行至书房。热气蒸得两腮通红,来不及将气喘匀,弯着眉眼向杜如晦道:“现在这宅子里的园子大,各处花草繁多,一名花匠许是不敷使唤,我们再添一名花匠来,如何?”

这两名花匠中的一名,被带至园子墙角边的一溜紫色菊花跟前,战战兢兢地侍弄这些贵重万分的,又在这个原不该着花的季候里开得非常诡异花朵。他一面如敬佛般地虔心打理,一面不免在心中生出几句嘀咕:听闻这家的阿郎是位长史,这长史于长史夫人皆好生奇特,怎将这犄角旮旯奉为全宅高低风水最好之处?

乳母不知就里,跟着转头瞧了一眼,只觉莫名其妙,“是花匠,夙起还侍弄过这些花。”

杜如晦微皱着眉头,起家将她拉至矮床边,倒过一盏凉茶,“这些事你拿捏着办就是了,怎还来问我?为这么点子噜苏跑得如许急火火的。”

秦王与郭婕妤同时抱病,更加坐实了“时气倒霉”一说,宫人间妇们,不免都有些心悸,深怕感染了病气,整天惶惑。再有便是每日三呈的战报文书,不时告禀着晋阳的危急,朝堂上的朝臣们,很轻易就将时气同时势联在一处,忧心忡忡,殚精竭虑,只怕这诡异的时气将这个初生的,尚如风中飘摇不定的微小烛火似的王朝,快速摁灭。

至六月末,刘武周进占了介州,步步逼近长安,此时玄甲军与骁骑营还是休整着,偏不巧秦王“恰逢”时气倒霉,前年征薛举时发作的疟疾,又有几次之状,一日三拨的太医,流水普通地收支承乾殿,只说这病症该着如此,也唯有放心静养上一段光阴,并无良药能教他立时就好了的。

杜如晦俄然丢动手中的笔,任由笔端的墨汁溅污结案上的硬黄纸,奋发地探臂超出书案,握持住她的双臂,“果然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他抿着唇,几次点头,“这回的你但是立了头功的,穆清,穆清,我要如何谢你才好。”

穆清在矮床上坐下,偶然吃茶,只拿着纨扇扇了几下,笑道:“这名花匠可非同平常,养护花草的本领如何,我却不知,于你的燃眉之急,约莫能解上一解。”

这一回,不但是秦王一脉的臣党要强忍嗤笑,朝堂之上只怕大多朝臣都忍不住暗自腹诽,圣被骗真是包庇太子过了头。以往的战事一起。自有秦王率兵迎敌,现在秦王卧病,领兵交战的重担由太子代替本在道理当中,现下却要年方一十六的齐王担纲,另有对兵法军阵不甚晓得的裴寂帮手,此战如何能有胜算?

两人间或也往东西二市闲逛,也不非常兼顾身份,与市中商户多有扳谈。特别是穆清,没事净带着乳母与四郎往市中跑,瞧着她那形景,竟似是要端庄行商了普通,涓滴不见官眷的骄贵,众商家的心底逐步难以发觉,又不成摆荡地偏向这位端倪温和,巧捷万端的官家娘子。

恰好此时后宫内又传郭婕妤并重生的小皇子一道出了痘疹,服侍过的宫人四下悄悄地说嘴,传言小皇子尚好些,痘子只在身上,郭婕妤的景象倒是教人怜惜,面上手上前胸,这几处紧急的处所皆有痘子,即便是好了,免不了要留下痘疤在脸上,好端端娇俏妍丽的一张脸,算是糟蹋了。

乳母本来惊魂不定,见穆清并不将那些御赐的花儿放在心上,也便渐缓下一颗如擂鼓般跳动的心,“怨我没看住小郎君,原不该领着他上墙边顽去,夙起花匠还说这花开得不是季候,极难服侍,娇贵非常,我怎就。 ,怎就没记牢这话呢。”

能每日出入自家的,不恰是花匠杂役们么。她与杜如晦教人盯得严严实实。可又有哪一个会去紧盯那些下人仆人呢。更何况太李建成一贯高高在上,下人们在他眼中与蝼蚁无异,从不肯多瞧一眼。

杜如晦执笔的手凝在了一方黄硬熟纸上方,浓黑的墨汁无知无觉地滴了一滴在纸上,白搭了一方好纸。他涓滴未在乎这滴刺目标浓墨,灼灼地谛视着穆清眼中稍带几分的滑头的笑意。

穆清毫不在乎地抿嘴含笑,再有人问,她干脆回道:“商事亦是国富之底子,怎就是下九流了,说这话可不是胡涂。何况入仕仕进一定是天下头一桩对劲事。”这话粗听着并不在道理中,细细一辨,竟也挑不出个弊端来,句句皆是实在理儿,康三郎领的头,世人纵声大笑,倒是将发问的人臊了一脸不安闲。(未完待续……)R1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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