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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金城离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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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有两人策着马,一面跑一面传令整肃起步队,持续前行。

“罢了,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与我这个医家毫无干系,不必令我晓得,某尽管看病开药。”赵苍抬手制住杜如晦,干脆利落道:“摆布秦王殿下时下每日要煎药,某便顺手替七娘也开一剂清平补益的,提提气儿,煎药时一同煮了便是。”

“阿姊,你倒是说予我知啊。”精华又催了一遍。

穆清歇过一阵,神采答复普通,此时的红晕绝非暑气而至,低声道:“只随你所愿。”

有了这一句,叶纳才重又平下心气儿来。

穆清又要起家报答,他却挥了挥手,好似不耐烦的神情,“气血不敷还那么多讲究,便坐着,还立甚么。”

“此后莫再生了,太揪民气。”他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四郎出世那日,她强忍剧痛不肯喊出声的景象,皱起眉当真地说到。

杜如晦一步跨到她身边,扶了她重又渐渐坐下,“坐下说罢,刚巧赵医士在此处,便请赵医士来听个脉,如何?”

“恰是他甚么都不说,才教人焦炙。”精华跺了顿脚,“他原是要说的,却教姊夫拦了,不让说。”

穆清并不说话,只点点头,赵苍说能,便不会有错。

叶纳与精华一帐,穆清同杜如晦同帐。营帐对她而言,早已不陌生,杜如晦尚在刘文静帐中议事未回,她便甩去脚上的窄靴,和衣而卧,疲累至极,只一两息的工夫,已沉沉入眠。r1152

出长安约莫二百多里,首批出去探路的标兵折返禀报,百里外的高墌北边呈现大片的营帐,高挑起“薛”字大旗,按营帐数量视算,兵将人数约莫在十万高低。

军中无带轿厢的马车,四野荒蛮,只三两户农户散落在远处,模糊可见。杜如晦唤过一名亲随,指着那边的农户沉声叮咛了几句,递了一块金饼予他,那亲随翻身上马,往那边驰去。

“也不必号脉,七娘这般风景,显见是产后亏虚未复,原该好生保养,多加卧躺,现在怎出来随军奔劳?”赵苍倒显着有些气恼,“若此后还望能有子嗣,便不该如许肆意糟蹋身子。”

“我……”精华第一个反应便是催动马要上前探视,走了两步,又带住了马,难堪地看了看穆清,吞吐不语,举步不前。

精华一抖缰绳,纵顿时前。片时过后,前头有人传令下来,全军原地憩息一刻。又有人大声传唤赵苍,赵苍跳下鞍边挂满草药的马背,疾步往人堆中跑,世人见他来,忙让出一条道来。

精华又转头朝那边瞥去,脸上的每一丝神情中都密密地透着担忧,“忽就起了高热,又唤冷,神智含混,赵医士道是疟疾,毒虫蚊蚋叮咬而至。”她转过脸来,抓着穆清的衣袖,孔殷地问道:“阿姊,你且说说,这病到底打不打紧?”

精华咬着下唇用力点了点头。

穆清拉着她的胳膊,靠近她的耳朵,细声说:“疟疾或要性命,或能熬将过来,全凭造化了。你姊夫不准赵苍鼓吹是怕军心涣散,你也莫大小声地胡胡说。”

穆清和叶纳坐在悠悠荡荡的牛车上,头上有了一方褴褛油毡的遮挡,避开了暴虐的骄阳,顿时风凉了很多。再扭头看躺着李世民,盗汗冒得发鬓尽湿,叶纳取出一方绢帕,替他拭去汗水,不料汗水仿佛越来越多,尽湿了一方绢帕,仍不断地往外冒。

“个中原委,赵医士还是不知为好,这,也是无法而为之。”杜如晦愧色盈面,垂眸感喟。

“去瞧瞧罢。”穆清微微点了两下头,朝着前头的一团乱扬了扬下巴。

疟疾,穆清心头一紧,反问道:“赵医士怎说?”

穆清暗自想着,这般也好,两人不必过分靠近,于精华于二郎皆好。李世民牙关收缩,喂进汤药也极是不易,两人七手八脚地好轻易灌了大半碗出来,不觉天气已暗沉下来,穆清唤进两名玄甲郎守着,便各自回帐安息去了。

杜如晦转头望了几次,眉头紧紧拧到了一处,正待要向李世民开口,一边的刘文静亦有些不忍,转向杜如晦道:“七娘的模样,瞧着不太好,不若使精华陪着歇一阵,待日火下了些再赶上雄师。”

骄阳似火,官道两边,地步中去岁春季种下的冬麦已收割一空,留在地里的短短的麦秆早被晒得干枯焦黄,有些则成片成片地倒在黄地盘上,几近要与灰尘同归。

“这是那里的话。”穆清站起家,只觉一阵头晕目炫,面前一片乌黑,口中犹忙着应他,“若非赵医士,哪有我那小四郎,原该是我备了厚礼来谢赵医士。”

他牙关紧闭,面色乌青,认识昏乱,这描述教人瞧着犯怵,叶纳不由问道:“这能熬得畴昔?”

杜如晦俯身搀扶起穆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望再添子嗣?”

杜如晦搀扶着她缓缓行到牛车边,又唤来叶纳,李世民正紧闭双目在车板上昏睡。“你们便与二郎同乘,顺势也看顾着他一些。”说着谨慎地托起她的腰肢,使她幸亏车板上调剂好一个舒畅的坐姿。

隔了很久,一驾牛车晃闲逛悠地从农户那儿沿路过来,牛车车辕上,驱车的恰是方才那名亲随。及到跟前,这才看瞧清楚,这车极是粗陋。说是车,实则只是个牛拉的平板车,上头支了一方破油毡,权当作篷,四壁空空无物。世人七手八脚地将李世民搬抬上车。

穆清固然疲累不堪,神智尚腐败,她隔着李世民的坐骑本不远,见着这一幕惊得立时回了神普通,猛的一个激灵,在马背上坐直了身子。

杜如晦带着赵苍,分拂开世人,行至穆清跟前。赵苍一见穆清,凝重的神采略微缓了一缓,带起一丝如有若无的笑意,拱了拱手,“七娘得了小郎,某还未贺过。某生性散淡,七娘也是晓得的,故洗三礼那日,分歧世人去凑这个热烈,还望七娘包涵。”

又行了五六十里,已是高墌地界内,再往前行恐是要遭受薛举的十万雄师,李世民犹昏倒不醒,杜如晦便与刘文静商讨着,暂先在此处扎下营地。

“二郎这是如何了?”穆清说话有些气短,听着仿佛接不上气儿来似的。

说着面朝杜如晦一拱手,“殿下的病来得及,确是个毒手的病症,有某在,便无性命之忧。诸位若信得过某的医技,安下心来便是。”言罢掉头便去他的马鞍边寻摸草拟药来。

在大帐坐守了一阵,精华端着两碗汤药出去,一碗径直递给了穆清,“赵医士给的,阿姊快饮了。”另一碗却端在手中扭捏不前,“这一碗是二郎的,阿姊你喂予他吃了罢。”说着将汤药碗往叶纳手中一推,扭头便跑出大帐。

到底才出的月,穆清在顿时颠得盗汗热汗齐淌,惨白的脸颊上因暑热晕出两抹红晕,面色奇特。叶纳本就是胡女,向来善骑,这一起虽要忍着烈阳暴晒,略有些蔫软,却并无大碍。精华自是不必说,盛暑极寒于她而言已是平常。她不时侧头去张望穆清的神采神情,担忧她随时要支撑不下去。

“这出长安才三四百里,已有薛军直冲下来,眼下的情势,绕是绕不开了,若我们绕了道一走了之,那长安便少了一道戍守,薛军指不定就径直攻城去了。”穆清直言道,也不知她可否明白其中的错综庞大,见她眼中出现绝望,穆清忙又加添道:“薛举率军阔别金城,全部的精力尽在高墌,得空顾及金城郡中的各种,阿兄必定还是安稳的。”

趁着天气尚明,兵将们自搭好了营帐,又支起大帐,将李世民安设在大帐内。

叶纳一心顾虑着庾立,避开人处,忍不住向穆清刺探,“原就说定的,要绕开薛举的雄师,直接奔袭金城,现在如何……”

穆清向四周扫望一圈,凡是她目力所及之处,兵士们无不向李世民地点处偷眼看望,低声窃语,杜如晦不准赵苍当众说,应当是怕乱了军心,既有乱军心之嫌,那二郎的病情约莫是不妙的。

精华跳上马,从人群中退出来,慢吞吞地走到在树荫下歇坐的穆清身边,蹙起眉头,忧心忡忡。

杜如晦点着头,“正有此意。”遂向驰到李世民身侧,向他告禀了几句。待他说完,李世民却浑浑噩噩地不知所语,杜如晦想起方才标兵回禀时,他亦是这般形景,心下不由一顿,紧着唤了两声“二郎”,只见他茫然地转过甚,额头两颊充满豆大的汗珠,面色蜡黄,目光涣散,才张了张口,竟“嗵”的一下,沉沉地趴伏在了白蹄乌的脖子上。白蹄乌极通人道,仿佛人受了惊吓普通,一面踢踢踏踏地停下,一面稳着法度,不至令李世民栽跌下地。

李世民听报后沉默不语,兀安闲顿时状似深思,侧看去还微微有些佝偻。杜如晦与刘文静互看了一眼,满心疑云,却也不好催问他。标兵退下,跟着大队持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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