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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小说 >历史军事 >莲谋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揭竿而起(十二)

第一百三十三章 揭竿而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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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日落时分,二人方才罢了赌局,杜如晦整输了一万缗,连那成日里冷眼看人胜负的侍局者,亦不由咋舌赞叹,细声嘟囔,“一万缗呐,搬出坊门去也得来回好几趟。”

杜如晦只觉心间一动,因正坐于对门之处,昂首便瞧见一个熟谙的娇柔身形拉着一个婢女模样的女子,仓猝回身向大门外疾步快走。她二人身后一名粗鄙莽夫正腆肚浪笑,意欲跟上前去搭讪。

他吁出一口气来,重将认识摆回面前的赌具之上,仍旧站着,拾起骰子,只作心焦慌乱,狠下决计状投掷出去,偏是个大点数。裴寂眉头一皱,心中暗数,不出五骰,便要输哇,这一注直下了千缗。

杜如晦半推半当场坐下,满面含笑地自案上拾起骰子,信手掷过。按说这双陆之戏胜负多赖骰骨上的点数决定,但在行棋之间却有颇多讲究,仍要有些战略算计方能取胜的。

“若只当消遣顽物,如何要来这处所?既来了,便盈赔自有端方。裴兄这话倒是何意,是怕某支不出这几个钱?”杜如晦佯作不快,定不肯作罢,旋即又恍然,“裴兄但是瞧不上鄙人的赌技,只觉无趣,再不肯顽的了?”

南楼坊的赌坊因连日大风沙尘,闭门数日未开,晋阳宫也因比年未接驾一贯闲置,故晋阳宫监便成了全部太原郡最为安逸的官职,安逸的晋阳宫监自是极偶然候流连于博戏当中。赌坊连日不开门,他便憋闷对劲兴阑珊,心境烦乱。

他劈面坐着的,本是一介殷实布衣,经常对博,故认得裴寂,虽知他身负公职,实不该流连赌坊,却见机得紧,从不点破。见来了个脸生的,听着他们一来二去的对答,自忖这来人约莫与裴公品级相称,故此也不敢怠慢,忙站起家让坐,只在一旁观战。

好轻易这一日大风歇下,直将裴寂引逗得心痒难忍,未过晌午,便急仓促地往南楼坊去。杜如晦悄悄随后,这便跟着他,进了那烟花赌徒共聚之地,跟着行了一段,转入一家稍有气度的赌坊,那裴寂无疑是常客,一起人皆同他酬酢,径直便入了正房,到了一行双陆之戏的高案前。

且不说阿月,便是穆清,现在亦直愣了起来。南楼坊为晋[ 阳城中一末流劣等地点,即便端庄乐坊都不屑与之配伍,却堆积了很多暗娼贱民。并几家赌坊,白日里三教九流稠浊,门庭倒并不稀落,至晚间则更是热络,闭坊后彻夜灯火直至天明。

贰心头一震,她怎来了此处。蓦地扔动手心内的骰子,直直从座上立了起来,聚起瞳人,仿佛下一息便冲要出门去。

原还想着去书坊瞧瞧可有甚么能采集的,却因内心膈应着一层,一时髦致全消,便带着阿柳阿月直接回了宅子。

“是赌坊。”穆清疑神地又向小道那头举目投望了两眼,咬着下唇,心下不定,他何故要往那处所去。当下也未几计算,回至布肆内,阿柳已将布料细心验看过,并写了宅子地点,请店东差人送去。

贰心内淡然一笑,多年未曾沾手,现在又得借着这双陆行一回哄逗之事。当下便挤开人群,一点点蹭到高案前,成心立在裴寂抬眼便能瞥见的处所。

穆清大着胆量踏进大门,朝院内走了几步,里头两间配房并一间正屋,三合的院子,喧闹声便是从中传出,辨听之下,竟满是粗厚浑重的男声。一间配房中走出一名骂骂咧咧的男人,一眼瞟到穆清与阿月,怔了一息,目光立时放亮,涎着脸笑迎上前,“二位mm是要往哪处去?”

“迩来无事,略顽逛几遭。”杜如晦抬手行礼,“裴兄不必停手……”

说话间已然入了坊门。穆清昂首扫过两眼,瞧着却与其他坊内无甚大异,流派有的紧闭,有的虚掩,虽不是有闲人来往走动,却也未见得有世人说得那般不堪。

此时她却顾不得那很多,转头叮咛了一声阿柳,付钱验看了布料后便在店中候着,本身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店外迈去。横超出大道。又鬼使神差地踏上了往南楼坊的小道。

随之而来的阿月谨慎地拽了拽她的衣袖。“娘子,当真要去么?许是,一时看错了眼?”

穆清心头一紧,也不理睬他,拉着阿月便向来路出去,那人倒也未追行出来。二人一起不敢转头,行至连着贩子的小道口方才停下。阿月抚着胸口心悸道:“那是甚么处所,怪教人怕惧的。”

岂料杜如晦抬手却行了最是不该行的一步,他这才松开紧拢的眉心,缓慢的伸手抓过骰骨,连连挽救。

她选过两端品相划一,触手细致的白练白叠,留作里衣,又挑出一端暗纹素净的可制裙袍,手中正撩起一袭深青色厚绸料摆布端看,想着替杜如晦裁制单袍极其相衬,忽就闻声阿月低低地“呀”了一声。

一局结束,杜如晦自是输了一千缗,裴寂赶紧拱手不肯取那赌资,“原只是顽物,克明何必叫真,必不能作数的。”

杜如晦呵呵一笑,从随身的囊袋中取出一只锦袋,哗啦啦地又从锦袋内倾倒出一把大大小小的金饼,顺手点算过,二十两的大金饼三枚,五两十两的小金饼多少,尽数推到裴寂跟前,“带在身边的就只这些,余下的明日定遣人送至裴兄府上。裴兄可还信得过?”

裴寂心下转过,能在此遇着他,只怕他亦好此道,便笑着起家拱手,“克明亦爱好这顽物?”

行了一段,道边一侧有一户略高门大院些的,大门向着坊间大开,有三两人直直收支,无门房之类上前查问,里头模糊传出鼎沸人声,因隔得远,听不太逼真。

阿月与穆清两人皆未错眼,仓促转入南楼坊的,恰是杜如晦。他却并非单独一人,在他之进步入南楼坊小道的,另有一人,阿月不认得,故何尝留意。

猛风刮了这几日,全部晋阳城中的人皆瑟缩在家中,闭门不出,连市中店铺也只开了不及半数。现下风乍一停顿,仿佛大家皆憋闷坏了,急于出来透一透气,贩子上店铺尽开,行人车马来往络绎不断。

满屋子的人皆专注于各自的赌兴当中,无人有暇昂首张望,便是有人闻声,也只当是坊内流妓,专好往赌坊来招揽恩客的,全不当一回事。

穆清携领着阿柳阿月正于一布料商肆中看布端,备着过些日子好赶置下几件春衣。因念着世道艰巨,穆清并不与店家胶葛售价,也不准阿柳阿月多缠磨,店东估摸着是位豪客,直将店铺中的好料一字码开在她跟前。

“你看错眼。我亦看错么?”穆清轻甩开她的手,皱起眉头向小道延长处看望了一眼,“摆布也未曾见地过,既已来了,略看一看又何妨。”

掷过几把骰子,恰是要引了裴寂出境之时,俄然闻得屋外有人粗哑的笑语,“二位mm是要往哪处去?”

果不其然,不出半晌,裴寂忽骇怪地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杜如晦转过脸瞧去,两人因在唐国公处见过数次,了解却不熟悉,此时竟在赌坊相见,面上俱有些不测难堪。

吹了十来天的横风终是消停了下来,漫天的褐土烟尘又重归了安静,天空似一端展开的灰黄色的布,从中间扯破开一道口儿,暴露底里的湛蓝来。

裴寂拉过他的手,“哎,相请倒不若偶遇了,既来了,无妨同乐一回。”

转头望去,却见阿月失神地呆望着劈面。市中宽道边有小道没入坊间,阿月怔对的便是一条通往南楼坊的小道。穆清顺着她的目光瞧去,一个再熟稔不过的身影晃入小道,那一身行头俱是她今早亲手替他穿戴拾掇起的。

他略一分神,点头胡乱应了裴寂一句,再向外瞥去,穆清的身影已不在院内,只剩了那莽汉痴傻傻地站在原地呵呵笑着。

裴寂面上自是要谦让一番,心下对劲暗笑,他夙来听闻这杜克明出身公侯官宦世家,乃义兴公嫡孙,深受李公倚重,极是深沉通达,本日见来到底脱不了世家子的纨绔气。(未完待续……)

杜如晦立在围观作戏的人群以外,借着身长,超出人堆向内张望了一阵。双陆之戏雅俗共娱,侯门权贵的人家,非论家下仆婢还是深闺娘子,皆能对博上几局,杜如晦幼年时亦曾陪着祖母顽过,经常成心输让,哄逗着祖母畅意消遣。

穆清在晋阳城客居一年不足,只听旁人提及这南楼坊,并未曾踏足过,一来从未上过心,二来毕竟是女子,无端出入这等场合终是不当。故逛便了晋阳城。也从未入过南楼坊。

裴寂昂首唤了他一声,不见有应,又举手推了他一把,“克明,怎的不掷骰?”

ps:作者说,双陆是甚么呢,汗青悠长的一种赌局,发源于曹魏,流行于隋唐,曾经一度雅俗共赏,上至皇室下至地痞,都会赌。到了清乾隆年间因赌风太盛被禁。以是《金瓶梅》中另有过双陆的描述,但到了《红楼梦》,那么多的吃喝玩乐游戏的描述,唯独不见双陆。这类赌局现已失传,但按照大量的唐诗及元明小说来猜测,其道理近似我们现在的飞翔棋。对,没有看错,就是飞翔棋。有没有顿时感觉前人也萌萌哒?r1292

“这又是从何提及的。”裴寂大笑起来,挥手表示从旁的侍局者重新摆局,“再下千缗为一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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