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一章 尽入舞台
袁耽神情一愣，俄而哈哈大笑，猛力的拍着刘浓的肩，一口气咽住，顺不过来，喘气道：“瞻，瞻箦，君，君竟也学人打趣，此，此举……”
“神仙……”
两人走到一处墙楼前，刘浓轻声道：“彦道，江北与江南大异，君行此道亦乃为时所迫，然，历阳毕竟紧临江南，恐惹人非议，可有想好应对之策？”
文吏不屑的笑了笑，淡声道：“尊客莫惊，那是一年前之事，自我家郎君来到此地，已无人敢行逆乱。”
灰褐色的城池破败不堪，坑坑洼洼的街面上污水横流，到处可见伏地而卧的烂布堆，袁氏部曲走上前一脚踢去，那些烂布堆一阵爬动后，闪现出一张张麻痹而茫然的脸。
再入城内，行往城东。
袁耽看着热火朝天的四野，冷声道：“欲有所成，必有所失。瞻箦勿需为袁担忧愁，袁耽已有后谋。”一顿，挑了挑眉，笑道：“瞻箦，袁耽虽居江北，然，亦闻君之丧事连连，我家弟妹乃吴郡高傲，江左画魂，嘶……”
那小孩站在门口，歪着脑袋看家人拜别，眼睛没有转动，嘴唇蠕了两下。商肆里的侍从走过来，“啪”的一耳光落下，小孩捧着脸，也不哭，冷静的跟着侍从而去。
“然也，民，卧于街，游于巷，不思种，圈之为奴，此乃下下策，却乃不得不为。五载前，方才那人只是一名败落商户，现在却坐拥良田五千顷，皆属私产且未行上报。袁耽睁眼复闭眼，县中士族也竞相圈田霸奴，糜乱若涛波。且待三年，三年后，嘿嘿……”
“彦道，何故打趣刘浓也！”刘浓半半一揖，嘴角上扬，俄然想起一事，笑道：“临走时，无奕一再托我问彦道一事。”
一群衣衫略显整齐的人正在修补街道，其间有人走来走去，不时东指西点，辩其人模样，应属郡中浊吏。见了袁耽纷繁揖手，袁耽沉默点头行礼。
袁耽道：“何事？”
江山如画，让情面不自禁的收回一声轻吟。
江北之风彩！
刘浓道：“何往？”
桓温一步迈下矗立的兵船，转头看了看南岸，但见红日垂江，洒下鳞波汪洋，而江南则悄悄的卧在烟云当中，伴跟着万道霞光，尽展美轮美奂身姿。
方才，他一向在替袁担忧心，现下却知袁耽早非昔日，先积威，再安民，分化权势，缓缓以图他日，进退已然有据，事也有轻重缓急之分，袁耽已投水而搅水也。
“然也，瞻箦且随我来。”
一名袁耽文吏，点头叹道：“民气浮游，不事耕作。”
袁耽面上的笑容包也包不住，怪模怪样的道：“此举，仿若未出闺之怨女也！不适于君，不适于君……”笑得前仰后俯，笑声朗朗而传。
闻听此言，袁耽与刘浓齐齐朗笑，二人长年手札来往，此策，恰是刘浓与袁耽共出。
一行人来到五丈高的城墙上，顶风而立，袁耽指着东面，笑道：“此城，昔日毁于胡骑之下，客岁来时，此墙独一丈高，城门不存，墙石藏于杂草。袁耽到此，首要之事，便是重筑此墙。”
刘浓笑道：“此举何如？”
郭璞问道：“夫子从何而来？”
这便是历阳县城？
“哈哈……”
与此同时，广陵渡。
一眼之下，气度蓦地大开，但见城墙上爬满了人，上高低下一片繁忙，不时传来阵阵呼喊声。
桓温谛视着江南，眼神利诱，沉默无言。
袁耽裂嘴一笑，朝着刘浓挤了挤眉，又伸出右手，淡然在左手掌心一划。
“唉！”
言至此处，一声长嘶，啧啧叹道：“袁耽常思，当是多么女郎，方可配得瞻箦。瞻箦，可有弟妹画像乎？”
身侧的近随道：“郎君，入城否？”
袁耽淡然还了一礼，并未作言，待与这群人相隔已有百步，袁耽看了看郭璞，俄然问刘浓：“瞻箦可知，刚才那人乃何人，去处何地？”
刘浓正色道：“无奕问，彦道几时结婚，他好与彦道缔结姻亲。”说着，面色一沉，叹道：“唉，君可知，无奕已醉后承诺，今后若得女，刘浓如有男，该当结为伉俪。苦也，苦也……”连连点头。
为首之人身穿宽衣锦袍，度量黄毛麈，待瞥见袁耽，那人快步迎来，揖手道：“见过，袁典臣。”
当从何来？郭璞眉梢一拔，捋了捋三缕黑须，摆布一阵顾，目光俄然一滞，似有所得，笑道：“若郭璞所料未差，夫子皆来至本地士族。”
袁耽长叹一口气，本欲打趣刘浓，却委实难以出口，欣然道：“此乃新入流民，豫州之战连绵千里，历阳采取流民过万，早已不堪所负。”
再往里走，黑压压的人群堵塞了门路，袁氏武曲抽出腰刀，对着人群一阵狂喝，人群如水而散，纷繁奔到树下，藏在墙角里，躲在草丛中，探着一双双古怪的眼睛，看着刘浓一行人。
百名袁氏部曲分作两队，一队居前持刀排众，一队居后不时眼望四周，神情尽皆谨慎。郭璞忍不住，再次问道：“为何防备？莫非草民敢行逆上乎？”
“莫非……”郭璞神情一怔，渐渐转头看向身后那些四下流离盘桓的人群，俄然间，恍觉那些麻痹脸，刹时一变，化作噬人凶兽扑来。
穿过城北，来到城南，面前豁然开畅。
然，当刘浓与袁耽并肩行于历阳县城时，却被面前所见这一幕所惊诧。即便刘浓在进江北之前早已心有筹办，也不由呆怔半晌。
街面两侧的商肆无精打彩的开着，不时有人进收支出，间或得见有人拉着小孩往商肆里一扔，商肆管事木然递过一片巴掌大的肉脯，亦或几枚五株钱。
灯笼，斜挂飞檐。
“应是本地士族，前去方才路过之处，圈奴。”
郭璞看着四周人群，眉头越皱越紧，沉声道：“刚才入城之时，目睹荒田无数，为何不事耕作？”
袁耽挑眉道：“杀之不断，禁之何意？”
一起上，袁耽脚步缓慢，刘浓恍然发明，他竟弃了木屐，穿戴高邦行动。行进间，带着风发意气，眉骨间，更多多少刚毅。仓促一载逝去，莫论谢奕，亦或袁耽，身边的人都在窜改，便是身居广州的祖盛，已非昔日戏水夺鸡蛋的无忧少年，而本身，即将千里北上。
袁耽甩着衣袖，头亦不回地指了指城墙表里，扬声道：“莫非，君觉得，而此便是江北之风彩乎？来，来来，袁耽带君明白，明白……”
刘浓眼底一缩，心中忧愁却顿减，回以袁耽一笑。
“神仙也，梦中乎，可解磨难乎……”
“哈哈……”
袁耽背动手，笑而不语，刘浓也故意讲求这文弱的郭璞，反问道：“依参军之见，当从何来？”
袁耽与刘浓并肩来到灯笼下，袁耽仰着头，指着灯笼笑道：“一入其间，可舍繁华，可弃烦忧。”
刘浓道：“想必有二，其一，荒田有主，其二，民恐春方播种，秋已逃，故而不种。”
“啊？！”
如此南北中转之地，理应繁华非常。
袁耽文吏道：“按晋律，每年夏冬行役，此乃春也，无役可发。”想了一想，又补道：“郡中存粮不敷以纳流民，是以流民不从。”
文吏冷冷看了一眼郭璞，不答反问：“尊客可知，上任主薄与典臣，亡于何人之手？”
桓温神情一震，长长喘出一口气，胸中有一股奇特的意念钻来钻去，忍不住的走到江边，挺胸掂腹，对着江南此岸，放声长啸。(未完待续。)
英杰，尽入舞台。
近随加大声音，唤道：“郎君！！！”
郭璞笑道：“此有何难，不过，暗置律，明换役尔。”
郭璞浑身一抖，打了个激淋。
这时，街道上劈面而来一群人，怕不有上百，尽皆束刀。
由南入北进淮南，历阳乃必经之路，是以便有‘淮南之藩维’一说。当然，由北入南，历阳亦乃首当冲要，故而又为‘江南之樊篱’。
历阳郡原属淮南郡，公元304年晋室划历阳县与乌江县，二县独成一郡，为历阳郡。?? ???．ranen`历阳县左倚大江，右控天险昭关，东依天门梁山，北环濠滁之水，地理位置独享上天之赐。
闻言，袁耽嘴角一裂，看向刘浓，用心问道：“瞻箦，可知何故？”
刘浓浅笑，面上却带着忧?，谢奕醉后所言并非为虚，醒后他尚一再夸大，俩人相约，莫论前程多少，今后断不负诺，故而，刘浓心中阵阵欣然：莫非，我之子，将娶谢道韫乎？！嗯，儿啊，命好，父博申明子担当，获得千古奇女子……
郭璞皱眉道：“按晋律，贩奴需经公署草市，此属私贩，为何不由？”
当刘浓走过一群跪匐的人时，有人抬开端来看着他，眼神带着痛苦的挣扎，刘浓眯着眼看去，此人浑身高低肮脏非常，脸孔被一层黑乎乎的，分不清是油渍，亦或灰土的物什袒护。但他的头上却清楚戴着一顶儒冠，固然那儒冠破褴褛烂，仿若鸟窝，但还是端方。
郭璞却仰天叹道：“怪道乎，王处弘身为历阳郡守，却居豫章遥镇而不临。此地，近乎蛮夷也！”
半晌，袁耽直起家，看了看天气，一拍脑门，笑道：“几乎忘了一事，瞻箦，且随我来！”
绕道而行，来至城南之墙。
袁耽淡然一笑，卷起袍袖，大步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