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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女帝师二(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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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太医见我刚强己见,只得道:“身为医者,总盼望病人能遵医嘱。不过大人既然已有定夺,下官天然遵循大人的意义行事。下官辞职。”

这话不卑不亢,却又表示天子对我的珍惜和思疑。只是他这番珍惜昨夜几乎送了我的性命。我微微苦笑:“芳馨姑姑、绿萼和小钱三人跟从我多年――”

我摇点头:“我要说的,和殿下要说的是一样的。你归去禀告殿下,就说我已经明白他的意义了。”

昱嫔道:“这些宫女内监,整日闲着,只会编瞎话做谈资。这都要信,那这日子便没体例过下去了。”

我只得含泪行了一礼:“谢大人。”

施哲打断道:“大人一贯聪明谨慎,何妨忍耐几天?”见我为可贵涨红了脸,又道,“‘凡小大之狱,必应以情,正言依准五听,验其真假,岂可全恣考掠,以判刑罪’[60]?《汉书・刑法志》有云,五听,一曰辞听,二曰色听,三曰气听,四曰耳听,五曰目听。[61]陛下既委以内廷阙疑,下官自当辨明功过,毫不教一人抱屈。还存候心。”

我行礼道:“施大人不必多礼。”

我奇道:“娘娘前来看望,玉机不堪感激。不知娘娘有何指教?”

我笑道:“邢女人为太后舞剑,定能得太后指导。”

是施哲。可我仍有些不敢信赖:“但是他们说,文澜阁的值夜内监在半夜里还听到掖庭属有女子的惨叫之声。”

我叹道:“我晓得。”

施哲道:“大人气色不佳,行路尚且要人搀扶,想来昨夜病得短长。何不归去好好养病?统统待病愈后再说不迟。”

我面前一黑,倒了下去。

我笑道:“你也晓得我刚从鬼门关转了一遭,死我尚且不怕,还怕戋戋掖庭属么?”小莲儿无法,只得扶我起来。

未几时,施大人单独走了出来,先施一礼:“下官掖庭令施哲拜见朱大人。”

小莲儿跪下道:“女人刚从鬼门关转了一遭返来,怎能去掖庭属那种鬼处所?”

我只顾擦眼泪,连“多谢”二字也顾不上说了。昱嫔道:“当年我拿剑指着你的眉心,你都没有哭,如何这会儿哭成如许?他们说你特别珍惜下人,公然不虚。”

一年多未曾来掖庭属,但见天井中摆了两缸白梅,一柄小铲插在土中,淡黄色的木柄油光锃亮。廊下新植了两排低矮的柏树,苍翠如洗。门庭重新粉刷过,梁上新绘了彩画,金漆闪闪,皆是《刑统》中的案例,肃杀当中带了两分内廷衙门特有的华贵文雅之气。掖庭属已不似昔日那般萧索冷寂,唯有门口侍立的两个小吏还是神情庄严。

昱嫔会心,微微一笑道:“我晓得。”

方太医道:“下官受教员所托,照拂大人贵体。自问医术有限,没法律大人病愈。来日教员问起,下官无言以答。大人看,要不要禀明皇后,请宫中太医一道参详病情?”

施哲会心道:“如此,下官也定当守口如瓶。”

施哲道:“昨日大人在白云庵逗留整整一日,想必身子是好的。今晨便如此精力不济,必是昨夜病得太重。”

方太医走的时候正赶上方才出去的昱嫔。我赶紧起家拜迎,昱嫔一个箭步上来扶住我:“都病了,便好好坐着吧。”

我下了辇,被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走上前去。小莲儿上前道:“漱玉斋朱女丞前来拜见掖庭令施大人,烦请通报。”左边小吏忙回身跑出来通报。

施哲一怔,浅笑道:“大人素有担负,下官敬佩。只是下官并未接到敕旨,不敢妄为。大人请回。”

那少女款款上前,施礼道:“小女邢茜倩,拜见朱大人。”

凌晨醒来,只觉唇齿间黏滞而苦涩。心不痛了,却浑身是汗,四肢酸软。小莲儿歪在床边打盹,见我醒了,大喜道:“女人醒了,快上茶来。”

我低低道:“既然入宫,便拿这条命还她罢了。多生一个又何必?”

【第二十六节 其惟春秋】

我奇道:“施大人安知我昨夜病得短长?”

病中口中俱是黏滞寡淡,我饮了一口青梅茶:“殿下为何要拦着刘大人?”

昱嫔笑道:“我现在不能习武了,你日日苦练,定能赶上我。”说罢又向我道,“太后现在不练剑了,可偶然候还是忍不住要瞧人舞剑。但是启表姐又随父回籍了,太后便只能瞧舍妹这点三脚猫工夫聊以自慰。”

昱嫔浅笑道:“我本日前来,一是给朱大人道恼,二是给朱大人送一颗放心丸。”

我悄悄感喟:“殿下的性子和慎妃一样要强,你要好好欣喜他。”

施哲道:“下官俗务在身,恕不远送。”说罢行了一礼。我只得行礼道别。

邢茜倩笑道:“姐姐自幼学武,太医说姐姐身材结实,胎气安定,连安胎药都能少喝几碗呢。”

昱嫔道:“不错。”说着左部下认识地放在本身尚未隆起的小腹上,安好一笑。

我喜出望外,“真的么?那苏女人呢?”

我点头道:“姑姑和绿萼、小钱还在掖庭属刻苦,我不能放心。扶我起来换衣。”

只见昱嫔穿了一件芽黄色的立领短袄,下着白绿长裙,清爽恼人。她身后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稚龄少女,身着天青色短袄和月白长裙,胸前挂着一串水晶珠子,映得衣衿上的米珠有小指般大小。端倪间和昱嫔有六七分类似。

邢茜倩道:“小女虽也自小习武,剑术却和姐姐相差太远,甚是忸捏。”

昱嫔笑道:“这也算是不测的福分了。”

施哲道:“正因下官晓得,才不能放大人出来。芳馨等在敝署受审,大人忧芥蒂倒。鄙人官看来,是出自一片怜下之心。但在旁人看来,只怕是大人担忧他们流露私隐。别说见面,只要大人进了这道门,便有串供之嫌。为大人清誉想,故此下官不敢放大人出来。还请大人放心养病,若以病容见人,不免惹人无端猜想,扳连大人的清名。”

芸儿道:“殿下说,大人从白云庵回到宫里,见不到芳馨姑姑等人,本身都六神无主了,如何还能拿主张欣喜人?便是再平静再聪明,也得好生想想才气有主张。现在看来,殿下是对的,大人病得如许短长,如何还能顾得上刘大人?”

芸儿道:“是。殿下听闻大人病了,本来要亲身前来看望的。但是殿下怕本身说话太多,反而不能令大人放心养病。再者,这两日功课落下很多,白日里要苦读。是以只遣奴婢来。待大人病愈,殿下另有好些话要与大人说。”

我赧然道:“玉机出身奴籍,不敢忘本。”

小莲儿在旁见了,不由笑问:“女人在笑甚么?”

昱嫔恩宠颇盛,得宠也快,她固是郁郁不安了几日,可现在看来,竟是淡然无滞了。我淡淡一笑道:“朝种暮获,善恶不决[62],况君恩无常。娘娘能放心便好。”

我淡淡一笑:“这话只放在内心便好,不成说。”说着递了一幅帕子给她,“我有件事情要和殿下计议,但是殿下忙,我又病了。你代我向殿下说明白吧。”

从掖庭属返来,我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小莲儿为我卸了钗环,扶我回寝室歇息,我终究放心睡了一觉,直到午火线才起家。

我低头道:“微末之身,不敢劳动诸位太医,更不敢取用御药院的上等药材。”

小莲儿喜极而泣,“女人昨晚昏畴昔了,奴婢赶快去太病院寻人,只要一个方太医在。幸而他说他晓得女人是甚么病,带了几丸药过来,才把女人救了过来。若再迟些,方太医说恐怕……”说罢呜哭泣咽哭了起来。

芸儿低头道:“殿下送殡返来没几日,悲伤得很,整夜整夜地哭。奴婢在内里都闻声了。但是一到白日,就跟无事普通,还是去大书房读书。”

我待要亲手去扶,却觉一阵眩晕袭上,双手只伸出一半,便跌坐在榻上。邢茜倩吓了一跳,下认识地上前扶我,我摆手苦笑道:“邢女人不必多礼。恕我身子不好,只能歪着相陪了。”

我感激道:“多谢娘娘。”

邢茜倩悄悄巧巧地一躲,笑道:“不是我胡说,是母亲和我说的。”

芸儿听了我的话,俄然想起甚么,掩口道:“殿下也有一句话命奴婢转告大人,奴婢几乎健忘了。”

我忍俊不由:“那你先说。”

想不到新任掖庭令竟如此善解人意。我怔了半晌道:“多谢大人。”

有了施哲的承诺和昱嫔的动静,我多少能够放心些,因而悄悄养病。这两日,各宫都有人来看望。皇后特地将方太医叫了去扣问病情,犒赏了很多御用的上等药材。

芸儿笑道:“怨不得姑母老是说,殿下和大人情意相通。”说罢端端方正地施礼辞职。

昱嫔道:“这是我娘家的小妹,本年十三岁。”

但见施哲中等身材,边幅儒雅,文质彬彬:“朱大人来临敝署,本当迎入好生奉茶。但皇命在身,恐得空作陪,还请大人恕罪。”

向来我的药都是小钱从银院判的徒儿方太医那边拿了方剂,芳馨亲身脱手煎药和炮制药丸。小莲儿等人很少进殿奉侍,一时不晓得药在那边。我指导她一番,她慌乱一回,捧着盒子出去禀道:“女人,药已经被掖庭右丞卫大人拿走了!”说罢翻开盖子,药箱黑沉沉深不见底。

小莲儿道:“方太医说女人若早上能醒过来,便无碍了,只是今后再不能如此动气忧心了。女人身子还弱,何未几安息两天再去掖庭属?”

我叹道:“是……”

这一日,高曜遣了芸儿前来看望我。十一二岁的小女人,几已和她的姑母李氏长得普通高。面貌娟秀,气度沉寂。我正盖着薄被歪在榻上读书,昏昏欲睡间,见芸儿出去存候,忙坐了起来,命小莲儿上茶。我问道:“殿下可好些了么?这会儿在做甚么?”

存亡关头轮转一番,只觉心头无穷腐败。我拉太小莲儿的手,浅笑道:“哭甚么,我还好好的。换衣,我要去掖庭属。”

天子对刘离离的所作所为,已引发了高曜的警戒。他晓得天子迟早有一天会狐疑到本身身上,以是借孟轲的话奉告我,他既已发愤成为太子,天然也做好了接管暴风轰雷的筹办。而我要奉告他的,也恰是此事。我所担忧的事,他竟早早遣芸儿来讲明,说一句情意相通,仿佛并不为过。想到此处,不由浅笑。

我点头道:“我晓得。刘女史如何了?”

芸儿一怔:“贴身奉侍刘大人的琳琅姑姑并两个宫人都被带去了掖庭属,刘大人很难过。本来她那天早晨是要来大人这里抱怨讨主张的,被殿下拦住了,这才没有来。”

昱嫔道:“听闻昨日朱大人去白云庵的工夫,芳馨等都被带去了掖庭属。大人俄然之间病得如此严峻,是担忧芳馨的原因么?”

昱嫔道:“我晓得。”说着笑盈盈地拉过邢茜倩,“我这个mm,在宫外听了你很多事迹,以是入宫今后一向吵着要见你。”说罢推一推mm,邢茜倩上前笑道:“小女在宫外常听世人提及宫中的诸位女官,朱大人身为女官之首,最是聪明沉稳,小女倾慕已久,本日特来拜见大人。”说罢又行一礼。

芸儿肃容道:“殿下命奴婢转告大人,‘志士不忘在沟壑,懦夫不忘丧其元’[63]我凝神半晌,已经了然。只听芸儿问道:“时候不早了,大人有甚么话要奴婢奉告殿下的么?”。”

昱嫔虚拍邢茜倩道:“小女人家,胡说甚么?!”

方太医不解道:“大人说甚么?”

我亦笑道:“瞧邢女人行动轻而沉稳,想来和昱嫔娘娘一样,是一名剑术妙手了。”

昱嫔道:“我晓得漱玉斋昨夜请了太医,想来你也是过分忧心,这才病了。我也不能做别的,只要为你探听探听讯息。你现在听了这个好动静,当放心养病了。”

芸儿泫然欲泣:“殿下说,慎妃娘娘去了,这宫里最靠近的人,便只剩大人。大人凡事都为殿下想,殿下天然也要为大人想。”

方太医便是畴前告老回籍的银院判的弟子,一年多来一向为我诊脉开方。如此也是我命大,若换一个别的太医,深更半夜肯不肯过来尚且难说,更不消提过来后还要望闻问切,开药抓药。迟误了时候,我能不能活尚是未知之数。

他的话很有诚意。我感激道:“谢大人提点。但我此来并不是为了看望他们,而是自首候审的。”

方太医过来诊了脉,重新开了方剂,唏嘘道:“大人忧思过分,这一年间病情有减轻的迹象。下官的药固能减缓大人的心疼之症,但于大人的芥蒂倒是全无用处。大人若不肯放宽解,这病恐是难好。”

昱嫔笑道:“朱大人晓得的,这件事情掖庭属瞒得密不通风,故此才有苏女人惨受酷刑的谎言传出来。本日能从卫大人那边探听到芳馨姑姑的详情,朱大人当晓得是承了谁的情。”

我鼻子一酸:“这话不成胡胡说,陛下才是殿下最亲的人。”

方太医道:“大人若从本日起放宽了心,好生保养身子,将来一定不能生养。”

芸儿以手拭泪:“天然,陛下是殿下最亲的人。但是陛下内心装的人和事太多,我们殿下能算得上么?只要大人,凡事老是先想着殿下。”

我的笑容陋劣而衰弱:“施大人明察秋毫,想必也晓得我因何而病了。”

我浅笑道:“本官本日来本是有求于施大人,大人既说皇命在上,倒让我不知从何提及了。”

内里的宫人闻声忙端了温热的茶水出去。我想支起家,却觉双手有力。转目睹小莲儿满脸泪痕,不由问道:“你哭了?”

我叹道:“殿下虑得也太宽了。如许如何能平复心境,好好读书呢?于身材也是无益。”

我笑道:“没甚么。谢大人这两年的经心照拂,玉机感激不尽。”

昱嫔道:“天然是朱大人想听甚么,我便说甚么。”说着抿嘴一笑,“掖庭属的右丞卫大人与我们家略有些沾亲带故,故此我派人去探听了一下,说是芳馨等并没有受刑,朱大人大可放心。”

我黯然道:“不必了。”

邢茜倩道:“朱大人何不也学习技击?如此也能强身健体。”

施哲道:“昨日从漱玉斋搜了好些药出来,经太医辨明,是治心疼病的。本想昨夜便归还大人的,因宫门下钥,不及归还,致大人病重,下官忸捏。”说罢命人送了药出来,又道,“这些药都是市卖的浅显药材。大人既有病在身,何妨请太医好生看看,从御药院取上等药材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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