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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女帝师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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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馨笑道:“恰是。小莲儿亲身来看了好几次,说婉妃娘娘备了好酒好菜,单等女人去呢。”

小钱捧着盒子恭敬道:“大人别担忧,万一不可,另有奴婢。”

我忙命人添了冰,又端上在冰水里浸过的樱桃,指着下首的杌子道:“坐吧。这些樱桃是专为你留的,歇口气再说。”

那小宫女道:“颖妃娘娘一大夙起家,便见齐姝跪在仪元殿外请罪。陛下赶着早朝,便让齐姝说给娘娘听,待下了朝返来再行判辨。”

早晨从小书房回到漱玉斋,正饥肠辘辘,却见桌上空无一物。绿萼不悦,叫太小丫头道:“你们都胡涂了!向来女人一回宫就要用晚膳的——”

“逼她?”我取过白瓷小匙,悄悄挑起暗红色的细碎花瓣。女孩子刚进宫时,都像玫瑰一样鲜艳敬爱。不几日扯成了碎片,色彩和香气还在,也堪百用,却毕竟失了玫瑰的模样,“还是给她一条活路吧。倘若她能在陛上面前坚称己过,陛下会感觉她勇于担负,不委过别人。今后本相明白,也会赞美她对族叔的孝心,宁肯本身委曲也要信守承诺,说不定还能重拾圣宠。若她告密了旁人,反倒无趣。统统只看她本身如何选了。”

我笑道:“我有东西要亲手送给你们娘娘,不知可得空么?”

淑优擦擦汗,轻巧道:“这可不可,娘娘还等着奴婢归去呢。”

她说话的工夫,我已经将药管中的火药从铳口倒入:“将火药倒入铳口,分量为八分。”

畴前嘉媛初得宠时,擅自来源星楼搬绢花牡丹,被高曜撞见。高曜劝止不果,便掌掴嘉媛。现在他羽翼渐丰,终究离开后宫这个狭仄之地。而我还是在这方寸之间,措置无聊透顶的后宫纷争,真是半点长进也无。念及于此,我不由在小径旁立足,自笑了起来。小钱在身后道:“大人笑甚么?”

芳馨绝望道:“便如许不了了之了?”

我心念一动,折扇在怀中一停:“《诗》曰:‘听用我谋,庶无大悔。’[10]这一次全仰仗颖妃娘娘了。”

芳馨甚是忧愁:“女人如许笑,奴婢怕得很。”

指尖拨动碎冰,撞在瓷碗上泠泠轻响。我淡淡道:“事在报酬,不怕。”

我的笑意如日光下的浮冰,光辉而阴冷,乃至有些不顾统统的浮滑恐惧:“我都不怕,姑姑怕甚么?”

芳馨笑道:“淑优女人倒比我们女人还要急。”

慧嫔面色青灰,湿漉漉的脸上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她忍着巨痛,颤抖得说不出话,只恨恨地看着我,连连喘气。

我笑道:“颖妃本来有多少权势,都被慧嫔生生夺了去,她怎能不恨?只是平常懒得争风妒忌,这一次碰上如许的好机遇,怎能不留意添一把火?”

我笑道:“谁得空和她负气?‘时止则止,时行则行’[9],机会未到罢了。”

慧嫔微微一惊:“大人——”不待她说完,我已向天扣动扳机,只听嘭的一声大响,全部灵修殿仿佛震了一震,木屑、灰尘纷繁而下。慧嫔前面的话全化作一声锋利的叫唤,捂着双耳蹲了下来。

绿萼赶紧从小丫头手中拿过干幅子,笑道:“女人洗过手就去吧。”

我冷冷道:“谁都不准上来!我和慧嫔说句话便走。”

我叹道:“她也是不幸,迫于淫威,只得将错误都揽在本身身上。何况,姑姑不感觉她有几分似紫菡么?”

慧嫔双唇紧闭,只悄悄地看着。小钱上前,将大门关上,紧紧插上门闩。

慧嫔不明其意,点头道:“妾身不知。”

第二天傍晚,我命小钱备好了要用的物事,跟着我往长宁宫去。从漱玉斋到长宁宫,要颠末畴前慎妃居住的历星楼,这条路我早已走得熟惯。

门外静了一瞬,更加惶恐失措地叫唤起来。终究有宫人从寝室和西厢的窗户里翻了出去,见我用双管铳指住疲劳在地的慧嫔,都骇然掩口而呼。一室硝烟,呛得世人咳嗽不止。杜若仓猝命人去请太医,又上前道:“大人——”

齐姝走后,芳馨一面端了一碗玫瑰酒酿出去在冰水里湃着,一面说道:“女人真好性,还由齐姝本身去认罪。何不把话说开了,逼她说出慧嫔来?”

我取过通条,将火药压实,眼也不抬道:“尝尝何妨?莫非娘娘惊骇?”

我抚着毛茸茸的坚固桃果道:“壮胆。”

慧嫔道:“妾身听闻陛下赏过很多火器给大人赏玩。”

淑优笑道:“今早既不见大人去定乾宫,天然是在漱玉斋等动静,我们娘娘怕大人等得急,事情一了就立即命奴婢前去返话。”

灵修殿一如我当年居住时的模样,甚是简练阔朗。只是靠墙的一面大书架少了很多书,摆满了百般噜苏的物事,有账簿、笔墨、信札、对牌、算筹、古玩等物。紫檀木大书案上却空空荡荡,除却纸笔印章,便只要一只小巧的梅青花囊,藏匿在一捧光亮光辉的六月雪中。

不到巳时,颖妃身边的淑优亲身来漱玉斋回话。但见她吵嘴噙着笑,双颊被晒得通红,眼中尽是对劲之情。我笑道:“女人来得快,我还觉得要到午膳后才有动静呢。”

我笑道:“陛下是赏了很多火器,但是论华贵小巧,都及不上这柄短铳。传闻,这本来就是给女子用的。娘娘可知这铳如何用么?”说着我取出早已填满火药的药管。

我笑道:“我们得知齐姝去定乾宫认罪,便出去说齐姝要告密慧嫔。倘若慧嫔充足胆小心细,或许不会被骗。可定乾宫的宫女去通风报信,慧嫔就非信不成了。陛下上朝去了,谁能教唆定乾宫的宫女,不是一目了然么?”

小钱道:“以是大人只带奴婢行这趟差事。傍晚恰是内阜院的总管们回事的时候,大人可千万别迟误了才好。”

我也懒怠行礼,便径直在书案后落座,微微一笑道:“我有一件好东西,特地拿来与娘娘共赏。”说罢从小钱手中接过锦盒,取出一柄小铳。银色铳管上刻着折枝梨花,红檀木柄用金条箍牢,镶着殷红的玉髓,烛光下好像新奇滚热的血珠,“娘娘请看。”

我又将火绳钳好,一扣扳机道:“只要扣动扳机,龙头便会下探,扑灭药室中的引药,弹子便发了出去。”说罢翻开灯罩,取下红烛扑灭了火绳。

我笑道:“这是天然。你们娘娘圣眷正隆,慧嫔拿甚么比?”

慧嫔突然凄厉的惨叫,扑倒在门边,左手捂住伤处,疼得满脸是汗。小宫女爬了过来,见皮开肉绽,骨碎各处,又狼狈地爬了出去,在角落里闭目狂叫:“杀人啦——”

芳馨簪花的手微一呆滞:“见亲姐姐也要看机会……”

芳馨先是赞叹,随即鄙夷:“这慧嫔也是,才入宫根底还浅,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女人和颖妃娘娘反面她计算,她觉得好欺负,竟然寻上婉妃娘娘了。”说着又叹,“可惜圣上还是偏宠她,婉妃娘娘几乎伤了龙胎,陛下也不睬会。”

慧嫔上着牙红色窄袖襦衫,下着群青色齐胸襦裙,天蓝色的衣带飘飘然若蜻蜓苗条的双翅,在灯光下纷繁如雾。倭髻随便绾就,只斜簪了一朵掺了金丝的缃色宫花。虽是家常的模样,却也不得宠妃的清贵气势。她赶着上前行了礼,笑意警悟而自矜:“本日大人贵脚临贱地。”

内里的宫人听到声响,都涌了上来。小钱死死抵住大门,慧嫔的贴身侍女奔向门边,被小钱抖擞一脚踢翻在地,揉着腰站不起来。杜若等在内里打门,大人、娘娘的叫唤声乱成一片。

【第三节 时行则行】

“厥后陛下下了朝,我们娘娘便将前些日子芳馨姑姑清查内阜院世人和齐宝的事说了一回。陛下说,此事蹊跷。不过念在都是些争风妒忌的小事,且婉妃娘娘龙胎无损,便小事化无,大师便宜。谁知话音刚落,慧嫔就在内里求见,传了出去一问,本来是来告密齐姝诽谤大人的。又说齐姝受了大人很多恩德,以是转而攀诬本身。”

我浅笑道:“全部漱玉斋数你胆量最大。”

慧嫔蹙眉道:“大人在这里装药,莫非要在宫里试铳么?”

小宫女走后,芳馨无不称心道:“落到颖妃娘娘手中,比落到圣上手中更令慧嫔难受。”

慧嫔一怔,随即并不睬会躺在地上的宫女,疾步向门口走去,飞旋的裙裾如暗夜中被暴风卷过的山岚。她走得太急,暴露了脚后镶嵌的半颗珍珠。我扣下扳机,可惜仓猝中执铳的右手微微一颤,一颗打在慧嫔的左踝上,迸出一朵灿艳的血花,另一颗却贴着慧嫔的裙边打在金砖地上飞射出去,嵌入门闩。地上的小宫女长声尖叫,伸直起来,埋头不敢看。

慧嫔愤然起家,鼓起勇气道:“身为女官,当知宫闱静肃。大人如此放肆,不怕妾身奉告陛下么?”

芳馨道:“以是女人便不忍心逼她了么?”

连续两日,我再没去求见玉枢,传闻她的脚伤已经病愈。这一天晨起打扮时,芳馨猎奇问道:“女人如何不去粲英宫了?”

芳馨道:“女人这话仿佛另有所指。”

我将银弹子丢进铳管,再次用通条将弹子压入火药中:“装入弹子,弹子重一钱。”又倒了些火药在药室当中,合上火门,“这是引药,牢记要合上火门,以免被雨淋湿。”

杜如有些惊奇不定:“这……待奴婢前去通报。”不一会儿,灵修殿里走出两三个年长的宫女,见了我都闪在一旁。杜若走出来请我出来。

我笑道:“这是御赐之物。”

芳馨微微一惊:“女人要做甚么?”

淑优更加对劲:“慧嫔专好给我们娘娘使绊子,这一次也叫她晓得我们娘娘的短长!”

淑优鄙夷道:“陛下一心都在国事上,才不得闲听她噜苏,便说既然都说是齐姝的错,齐姝也自认其过,那便罚俸一个月,略作薄惩。又对慧嫔说,归去好生打理内阜院,不要再肇事了,既是明净的,又何必急着分辩,倒惹人笑话。说罢一拂袖,世人都退了出来。”

我又道:“小莲儿再来,就说我歇下了。传膳。”芳馨无法,只得去了。我又对绿萼道,“叫小钱来,我有话叮咛他。”

一时进了长宁宫,但见天井中站满了宫人,本在三三两两地窃语,见我来了,口虽不断,目光却紧紧系在我身上。长宁宫执事杜若甚是惊奇,上前施礼道:“大人如何来了?”

灵修殿顿时暗了下来,烛光晃了一阵变得温馨而笔挺,淡淡的硝烟裹挟着我和慧嫔各自颤抖的黑影,如大家内心狰狞嘶吼的灵魂。我很快取出另一把已经装好弹药火绳的双管铳,再次扑灭。

一时下了楼,但见章华宫的一个小宫女已经在玉茗堂外候见。我忙命人请出去,笑问道:“你来得倒早。你们娘娘有何指教?”

绿萼道:“这话胡涂——”却听芳馨在帘外笑道:“你别怪她,是我不让摆的。”说罢掀了帘子出去,喜滋滋地行一礼道,“女人安息一阵,就去粲英宫用膳吧。”

我笑道:“天然是要为玉枢出一口气了,从小不都如此么?”

历星楼下的小径旁,桃叶深翠,浅碧色的小桃谦守深藏。高曜便是臻臻桃叶下尚未长成的青果,目下“君子以惊骇修省”[11],如玉隐石中,珠藏鱼腹。如此累累气象,慎妃看了定然欣喜不已。

芳馨和绿萼相视一眼。芳馨道:“实在此事也算是有了成果。可贵婉妃娘娘想通了,女人何不——”见我凝眸不答,目光一缩,话也缩了归去。

芳馨笑道:“这是她心虚!不知陛下还说了甚么?”

我看了她一眼:“说到底是后宫的女人们争风妒忌的事情,又何必闹大?”

小丫头忙赔笑道:“绿萼姐姐别恼,是姑姑不让摆膳的。”

淑优笑道:“功德天然焦急说出来。大人不晓得,明天慧嫔在陛上面前可算是颜面尽失,今后只怕要得宠也说不定。”

淑优道:“合该慧嫔气数已尽,昨晚是我们娘娘侍寝。一早上就见齐姝跪在内里请罪,陛下随口问了两句,便命说给我们娘娘听。齐姝便对娘娘说,她妒忌婉妃娘娘圣宠不衰,再三有孕,这才漫衍谎言,故意令大人与婉妃娘娘不敦睦,她好称心称心。我们娘娘便问她是如何想到这些谎言,几时萌发此意,如何晓得陛下和婉妃的旧事,又如何晓得朱大人要求陛下多多宠嬖婉妃。如此各种,齐姝答得颠三倒四,讹夺百出,被娘娘逼问不过,只是叩首请罪。

芳馨长叹一声:“女人就是仁慈,竟还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只是万一齐姝选了前一条路,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我自推了推鬓边的宫花:“见面说话讲究机会,也是为了维系姐妹之情。”

慧嫔固然满目防备之色,仍不免猎奇:“这是……火器?”

我吵嘴一扬:“齐姝罚俸一个月。哼,每个月溧阳公主所得的犒赏也不止这个数。就算他真不睬会,也另有我呢。岂能让她白白欺负了玉枢,诽谤我们姐妹?”

慧嫔吵嘴抽动,深深吸一口气道:“可贵大人肯见教,妾身恰好见地一番。”

芳馨道:“女人是在和婉妃娘娘负气么?”

我撩了撩清冷的井水,将双手按到盆底。眉眼在水中摇摆不止,目光却又深又静。绿萼又惊又喜:“是婉妃娘娘派人来请么?”

我叹道:“见了也是无话可说,莫非真的要我矢语发誓我从未如许做过么?此事一天不了,我便一天不去见姐姐。”

我和芳馨相视一眼:“这话如何说?”

双手在水中凉透了,擦干了一阵冷一阵热。我漱了口,这才道:“我说过,此事一天不了,我一天不见姐姐。”

淑优瞪大了眼睛,下颌一沉,显出骇怪莫名的神情,绘声绘色:“当时李公公和简公公都在,奴婢们都惊得说不出话来。齐姝便被我们娘娘问得无言可答,也没有一个字提到过慧嫔。倒是慧嫔本身慌镇静张,不打自招。慧嫔得知齐姝并没有告她,本身也说不出话来,脸都变青了。”说罢指一指架子上的青金石披金孺子像,“慧嫔的神采一阵青一阵黄,恰和这孺子像普通。”我和芳馨都忍不住大笑。

淑优笑道:“固然不睬会,可陛下内心明镜普通。慧嫔这一下,可要得宠了。”

我笑道:“罢了,今早能够不必急着去定乾宫了,只等颖妃的好动静。”

我笑道:“你若能走得出灵修殿,尽管去告。”说罢表示小钱让开。

芳馨恍然大悟,欢乐道:“如此说来,颖妃娘娘竟和我们想到一处去了。但是,颖妃娘娘昨夜只是可巧侍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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