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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女帝师五(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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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谢方思身后,采薇的母亲便只剩了采薇一个孩子。想来她是顾虑半子的出息,特命女儿来探听一番。又或者是采薇用心隐去了施哲,以免累及夫君的名声。我笑道:“花氏在洛阳犯案,这件案子天然是洛阳令金大人侦办的。因有些处所存疑,以是我命刘钜和银杏畴昔旁听。如此罢了。”

绿萼道:“女人要去瞧瞧刘公子么?”

采薇猎奇道:“姐姐的兄弟要赔甚么不是?”

采薇透暴露当仁不让的沉浸之色,合十道:“母亲说,我这点福分都是当年陪寂如师太在佛前静修修来的,以是得惜福。”

在白云庵还是没有见到寂如,只听了两句经,参了一回禅,用了半顿斋便出来了。傍晚时分,又回到仁和屯。因而叮咛在村口泊车,我与采薇渐渐走出来。天就要黑了,周遭清冷迷蒙,落了叶的枝干遒劲而脆弱,诡计挽住最后一丝霞光。

第二日,我与采薇一道去敕建白云庵看望寂如师太、升平大长公主高思诗。

我牵着她的衣袖,嘻嘻笑道:“mm别活力,我再也不笑了。”采薇左手一动,衣袖倏忽自我手中滑了出去。我又牵了两下,她这才回回身子道:“果然不笑了么?”

高旸。这五六年,我也只零散听到高旸的动静,相互未曾见面,更未曾扳谈。细心想想,我已经快记不起他的模样。他也自有娇妻美妾,想来也早已忘怀朱玉机是何人。这么多年,朱云竟然还存着这番心机,令人既感讶异,又觉好笑。

我蹲下身子,拈去肉上的一茎枯草,又展袖拂去香果上的轻尘:“姑姑是为我受过。我天然不能让她断了香火。”

自与采薇见面,她从未问起过我与刘钜之事。如此朴拙委宛的体贴与安慰,令民气中一暖复又一凉。“只怕这会儿许如许的愿,菩萨也感觉好笑。”

施哲出身世家,仁厚聪明,且对我和父亲有恩。倘若天子在施哲与杜娇二人当当选一名宰相,我更情愿是施哲。“mm别多心。实在以施大人的操行才学,宰相之位,自是当得。”

我顺势道:“如此看来,还是要早些分开都城为好。”

采薇这才道:“mm的这点私心,瞒不过姐姐。不知姐姐传闻了么?迩来白司政出了一桩丑事,已经被谏官参了。现在白大人不但不上朝,连门也不出。陛下固然还没有定夺,但朝中已群情纷繁。”

我收起双足,起家叹道:“人生一世,不过‘振蜉蝣之羽,穷长夜之乐’[40],他又何必这么当真?罢了,他既不吃,你陪我吃。”

我至今记得十五年前我在益园初见升平大长公主的景象。十八岁的升平光亮光辉,从悠远的虚空款款行来。当时最让她着恼的,亦不过是被母后罚抄了几遍《品德经》,不得出宫去会情郎。不过数年,那些少女的奥妙已成了她平生中最欢愉的回想。我叹道:“这个我也晓得。我出京之前寂如师太便是如许了。偶然我去了,她也只撂下一句话,并不肯露面。”

秋色在眉间半展,采薇的笑意温婉清澈:“我也看够了,还是陪姐姐说说话吧。姐姐总在内里,也有好些年没有来瞧我了。”

我笑道:“白司政的丑事?是甚么样的丑事?mm又是从那边听来的?”

采薇笑道:“那我陪姐姐一道去!”

采薇道:“宫女当中,芳馨姑姑也算有福分的,竟得以葬在这里,且香火不竭。多少宫女内监病了死了,都无人理睬。”

采薇道:“我是听母亲说的,说是白司政不知怎的,沉沦上一个女囚,命人从都城赶去洛阳,将她救了出来。母亲还说,那女囚的案子就是姐姐经手办的。果然如此么?”

采薇面色一红:“我没许甚么愿!”见我一脸笑意,忙又问道,“那姐姐又许了甚么愿?”

采薇有些讪讪:“是mm冒昧了。也是呢,姐姐想对陛下说甚么,何必借旁人的手笔。”

我哼了一声:“心疼我便要在我府里杀人么?”

采薇窃喜:“施郎也不过就积累了些仁义的名声,那里就像姐姐说的如许好了。何况他才做了参知半年,人也年青,约莫还没这么快就……”

采薇道:“这些年,我也几近见不到她。以是我们这趟只是去尽一经心,坐一坐便出来吧。”

采薇微微猎奇:“都说姐姐的身子弱,动不动就要晕倒。不想驰驱繁忙数年,倒比往年好了很多。”

我叹道:“白大人是宰相,身后眼红心热的,不知凡几,又何必我来奉告陛下?”采薇闻声“眼红心热”四字,顿时满脸通红,幸亏暗淡中也看不清楚。我又道:“mm夙来不大理睬宦海之事,本日怎的俄然提及这些?mm定是求菩萨早日让施大人当上宰相,对不对?”

我只作没闻声:“是了。我与寂如师太数年未曾相见,若一时不谨有所冲犯,那就不好了。不知师太现下如何?”

采薇惊觉讲错,羞得窜改过身:“我才没故意急!”

我笑道:“他既没有通报我,应当是来看望银杏的。想来这会儿银杏也已经出府瞧他去了,我就不去了。”

采薇更加不美意义,低头低低唤道:“姐姐……”

采薇这才豁然:“姐姐当真如许觉得?”

我笑道:“那mm还的那一愿,是不是谢菩萨让施大人做上了参知政事?”

我也甚是惊奇:“并不是我。”

我笑道:“当然不是我。我不过是个女官,那里支得动朝廷命官?”

采薇有些急了,一扭身道:“姐姐真是的,行动便讽刺我。”

采薇道:“这是我半年前许的欲望了。姐姐别笑我。”

朱云竟肯花心机在这里向我赔不是,当真可贵。我笑道:“他是一小我,还是与顺阳郡主一起?”

采薇赞叹道:“此人倒故意。单看这瓷器,便是宝贵之物,仿佛是汝州官窑所出。”

我笑道:“那就多谢mm了。”

我也懒得追他,只唤人出去清算盘盏。绿萼扶我坐在正堂下首,命小丫头给我换鞋,一面抱怨道:“那刘钜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会儿来。好端端的一顿午膳,便如许没了,还惹得女人和侯爷不痛快。”

采薇道:“才刚mm还了一愿又许了一愿。”

我笑道:“我瞧mm从白云庵出来便一脸忧色,是向菩萨许了甚么愿?还是还了甚么愿?竟欢畅了一起。”

采薇一下车便一颤抖:“好冷。”说罢命丫头从车里取了一件淡紫色的镶毛大氅披在身上。见我只穿一件豆绿色薄袄,又道,“姐姐倒不冷?”

我忙敛了笑容:“说不笑就不笑。”

我笑道:“施大人的为人,‘汪汪若千顷陂,澄之不清,淆之不浊,不成量也’[42]。宰相之位,如何当不得?”

绿萼忙道:“女人这话就是装胡涂了。女人莫非真的不知,公子在为谁抱打不平?”

正说着,银杏返来了:“女人,公然是公子出城来拜祭老侯爷和芳馨姑姑,这会儿正在旧屋子里安息。公子烫了一壶酒,备下一桌山珍,说要为那日的事情给女人赔不是。”

我一面盘点祭品,一面笑道:“我老是在内里跑,缺衣少食的时候也多。如许的气候,还难不倒我。”

采薇道:“姐姐又笑话我!”

一时到了父亲的墓前。只见墓碑端方光亮,一丝不染。墓上的字被重新描过,借着余晖,透出模糊金光,显是墨中掺了些许金漆。坟头一丝杂草也无,墓碑前摆满了果品,香炉里另有半燃的香。远了望去,芳馨的墓前亦是如此。采薇咦了一声:“本来姐姐早就安排好了?”

我与采薇同乘一车。采薇身着湖绿色衣衫,一张圆脸娇俏如昔。十数年如一日的养尊处优,虽已后代成群,却不见一丝衰老怠倦之色。她贪看秋光,也顾不得和我说话。快到仁和屯才放下帘子,转头笑道:“姐姐别笑话我,我可贵出城。”

我笑道:“施大人与mm是出了名的恩爱伉俪,后代份上也不必再求。我猜,多数还是施大人的官运。”

我携起她的手,浅笑道:“mm何必自责?我晓得mm是体贴我。”

采薇笑道:“姐姐若真故意,我也可为姐姐多多留意。”

如此陈词谰言,我已听得太多。同龄女子当中,约莫只要启春和苏燕燕不会对我说如许的话。但是启春在五年前劝我嫁给高旸,恐怕已对我动了心机,我对她亦难比平常。苏燕燕则更加难以捉摸。本来女子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还不嫁,连知心人也会渐渐不见了。心头一片芜杂,不知该如何答复。

采薇摇了点头,当真道:“姐姐错了。谁会晓得菩萨如何想?我们凡人,尽管许愿便是了。姐姐熟读圣贤书,岂不闻孟子云,‘祸福无不本身求之者’[41]。菩萨那么神通泛博,我们尽管求便是。”

采薇抿嘴一笑,如释重负:“这才像个八百户郡侯的模样,才刚涎皮赖脸、疯疯颠癫的,像个女光——”俄然掩口,“女光棍”的“棍”字,被她生生吞了下去。

采薇干脆道:“恕mm直言。姐姐以女子之身,位列朝班,清名素著,也算泰初绝今了。姐姐样样都有了,何不定下心来,好生寻一名夫君,安稳度日。想来令尊大人和芳馨姑姑地府之下,也是如许盼望的。”

采薇见我不说话,忙改口道:“天然,姐姐的志向分歧于我如许的平常女子。刚才多口,姐姐莫怪。”

我笑道:“你现在两儿两女,凑成一对好字。我们这几个内里,论起婚姻后代,你是最有福分的。”

我笑道:“刘钜又不是本日才如许,怪他做甚么?”

采薇的双颊顿时红过仁和屯酒坊旁的枫叶:“姐姐胡说!姐姐想嫁人,那里嫁不出去?偏在我面前矫情,好没意义!胡言乱语,也不怕冲撞了菩萨!”

我叹道:“这些年,我的名声还好么?即便坏了名声,也是我本身的事。你如许大声叫唤,是想让昌隆里的人都闻声么?”朱云顿时语塞。我上前抚着他颤抖的肩膀,微微一笑,“好轻易我们姐弟见一面,你就要在我府里杀人,你说你该不该?”

但见香炉和果盘等百般瓷器,俱是雨过天青之色,一望而知便是汝州官窑烧制的上品。如许的瓷器高淳县侯府和新平郡侯府也有几件,但我和母亲都收起来赏玩,毫不会将它们拿到田野利用。如此浪费,说不定又是哪位官员有求于我。

世人装好祭品,用马驮着进村。一起上采薇只低头入迷,唇角偶尔逸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一不留意,脚下一滑,我赶紧扶住。采薇站稳,嘘一口气道:“多谢姐姐。”

采薇松了一口气,忙道:“姐姐果然是不晓得。这些年寂如师太不是研讨经籍,便是打坐参禅,整小我都疯魔了,身材更是大不如前,脾气也更加古怪,众尼姑没有与她谈得来的。这归去了,只怕一定能见到她。”

银杏道:“郡主才出了月,不宜出门。天然是公子一小我。”

采薇沉默半晌,终是鼓起勇气道:“当年之事,mm也有所耳闻。母亲常说,女子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却还不嫁,是非老是特别多。姐姐若一向在外也就罢了,若筹算长住京中,往车复辙,姐姐不成不察。”

采薇道:“如此说来,姐姐是早就晓得白司政和那女囚的事情了?传闻姐姐在外数年,常常揭露处所官吏的犯警之事。那谏官莫不是姐姐……”

我合上盛香的木盒,淡淡一笑:“我得的是‘芥蒂’,用心少,天然身材就会好些。”

绿萼叹道:“女人就是偏帮着刘钜。实在公子也是心疼女人才——”

我安然一笑:“不过是海晏河清,天下承平。”

半年前,施哲自御史大夫擢为参知政事。现在司政白子琪出了事,采薇恰幸亏这个时候约我一道去白云庵。傍晚中我的笑意亦变得含混不明:“mm许的愿,都是为了施大人吧。不知mm许的是婚姻后代呢,还是施大人的官运?”

绿萼赶紧瞪起眼睛,嗔怒道:“奴婢偏不放女人走!”

这话好笑,她恰好说得一本端庄。我嗤的一笑:“如此说来,mm定然许了很多愿了。”

当年理国公世子、采薇的兄长谢方思他杀,采薇曾随升平大长公主在白云庵修行过一年。采薇纯粹无瑕,修德修心天然能修来此生的福报。而我恐怕不管如何修,都逃不出堕入天国道的业报。“早知如此,我也该去修一修才是。可惜这会儿说甚么也没用了,只要自悔错失前缘。”说着幽然感喟,两手一摊。

我掀起帘子,目光随风拂过层层麦浪。松柏苍翠,父亲和芳馨墓前的白晶菊花定然已灿若霜雪。“好,早些出来,也好去仁和屯看一看父亲和芳馨姑姑。”

“或者是母亲和兄弟来过了也未可知。看这香火也是才燃上不久,说不定人还没走远。银杏,去我们的旧宅子里瞧瞧有没有人。”银杏回身去了。我又一指香炉,“这倒比我本身带的好多了,就借它一用。”因而和采薇各上三炷香,在父亲和芳馨的墓前摆上祭品。

我淡淡道:“我晓得。”

我笑道:“官要渐渐做,mm切不用心急。”

我笑道:“他去找银杏,通报给我晓得做甚么?再说我们府上的生人也多,送菜送肉、送水送炭的人都能出入侯府,也要样样通报么?”

朱云抬目睹杯盘狼籍,眼中闪过一丝愧色。沉默半晌,毕竟恨恨道:“这饭我也吃不下了!二姐本身吃吧!”说罢摔帘子出去,一溜烟走远了。

我笑道:“mm尽管望景便是,不必理睬我。”

我打趣道:“mm和施大人鹣鲽情深、比翼双飞,我一个孤鬼,可不忍心去自找败兴。”

恰是秋收时节,黄草垛子像浓金的云团沉沉落地。天青似海,金翠融会的郊野广袤无垠。云影滚滚,似画笔悄悄勾画出天涯一线黛色。西风鼓起白矾,五彩角旗似飞把戏展。汴河柔缓,秋光如练。

绿萼皱眉道:“女人又强词夺理了。送菜送肉送水送炭的都从后门出去,如何比得刘公子畴前面大摇大摆地出去?女人才返来一个多月,便出了这等事,今后的日子要如何过?”

采薇一怔:“姐姐的心包涵万象,向菩萨许愿都要兼济天下。恕我直言,姐姐样样都有了,莫非不该许愿嫁一个快意郎君么?”

绿萼道:“女人就由着刘公子胡乱出入,这般不加以束缚,也难怪公子要活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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