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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女帝师一(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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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萼见我只是盯着奏疏发楞,不由笑道:“怨不得大家都喜好当天子,本来奏章如许都雅。女人看着连饭也不想吃了。”

芳馨笑道:“女人方才进屋的时候,那镇静无措的模样,实在吓了奴婢一跳。现在这个模样,才是奴婢见惯的。”

高曜将空碗放在绿萼伸过来的漆盘上,还是埋头读书:“这有甚么可说的?孤早就说过,非论姐姐去那里,母亲和孤的眼里都只认姐姐为孤的侍读。住在长宁宫或住在永和宫底子没有别离。鱼潜伏渊,或在于渚。[90]何况孤也可常去永和宫看望姐姐。”

我奇道:“既然殿下早便晓得,如何放学的时候不见殿下提及?”

芳馨点头道:“非论究竟如何,徐大人老是无辜的。女人莫非不想查明本相么?”

粳米粥暗香黏稠,我一口气喝了大半碗,方道:“这些官样老夫子的文章,那里是出自女儿家的手笔,清楚是朝臣们借着女儿的名字上书给皇后看的。想必皇后内心清楚得很,以是懒怠看如许的文章,才丢给我。你说说,这位陈女人我是选出去还是不选出去呢?”

我听了听雨声,又道:“卷宗都送到永和宫去了,姑姑叮咛下去,明日便清算物事搬去悠然殿。”说罢拂袖起家,“前面快放学了,走吧。”

心中焦灼,模糊而痛。事涉熙平长公主和父亲,我一时六神无主,听了芳馨这番分解,才渐渐温馨下来。绿萼端了茶盘子出去,见我低头沮丧地坐着,也不敢出声。芳馨挥了挥手,绿萼放下茶盏,退了出去。雨淅淅沥沥下个不住,点点滴滴敲在心头,冷冷冰冰似要把灵魂都渗入。“姑姑说得有理。只是这事理皇后也该当晓得,明知很难查,却还是让我去查。这又是为何?”

芳馨道:“女人还是先去用早膳吧。这奏疏也放下,奴婢好盘点了装起来。”

高曜眼中隐有泪光:“姐姐请说。”

用过晚膳,高曜还是在灵修殿南厢看书。趁喝安神汤的工夫,我便将皇后命我为他重新选女官的事奉告了他,谁知高曜笑道:“母后明天来大书房奉告孤了。”

芳馨道:“女人明鉴。”

两株银杏矗立矗立,笔挺的枝干如长臂伸向天空。扇叶随风而动,在阳光下闪出百般翠色。树下摆着“事事快意”雕花桌椅,桌上陈放一套青瓷茶具。一个小宫女正在桌前斟茶,永和宫执事瑶席在一旁道:“听闻朱大人最喜好碧螺春。这是本年的新茶,想来她爱喝。”

芳馨嗔道:“女人恨不得连用膳也要捧着书看。”

我沉吟道:“另有一事。畴前我老是按期给父亲母亲寄家书报安然,现在这信恐怕也不能再写了。”

我微微感喟:“姑姑说的是徐大人的死么?”

瑶席道:“封大人申明在外,自是不假。但是这里是内宫,宫外申明再好也是无用。谁最聪明无能,皇后说了算。”

芳馨道:“女人多虑了。熙平长公主有功于国,且深得太后之心,在官方申明甚好,没有铁证只怕不能科罪,不然皇上与皇后早就拿下长公主府了,此其一。其二,徐大人的事已畴昔三年,最直接的证物想必都寻不见了。即使查出些捕风捉影的事情,那又如何?”

我笑道:“既已经奉旨搬到永和宫来,天然是要返来用膳的。绿萼他们初来乍到,还请姑姑多多指导。”

我笑道:“第一件事,是忠君体国,敬父孝母。第二件事,是请殿下务必保重本身,服膺君子不处乱邦当中,不立危墙之下。第三件事,是请殿下心无旁骛,好好读书。除了这三件事,旁的事情一概不要多理。”

瑶席带领世人参拜,我忙命芳馨取银子放赏。瑶席忙道:“皇后娘娘命奴婢用心奉侍大人,奴婢不敢领赏。”

芳馨道:“为了不让皇后狐疑,女人天然不能与长公主府有一丝来往。”

我叹道:“我也舍不得殿下。只是现在还不是感慨的时候。只要过了面前这一关,才谈得上今后。”

高曜打断道:“如何如许急?不是另有些光阴么?”

我转头向绿萼笑道:“樱桃倒是常吃,却还没见过樱桃木的家什。”

瑶席欠身道:“女人且坐会儿,奴婢先辞职了。”说罢退了两步,回身往悠然殿去了。

我一哂,将画抛在榻上:“圣上与皇后想来狐疑熙平长公主有些时候了。幸亏大海捞针普通,竟也查到了蛛丝马迹。我在皇后和长公主之间……”

芳馨道:“女人与徐女史并无多少友情,当年却悲伤抱病倒了,焉知不是由此及彼,吃惊过分的原因?依奴婢看,既然凶手也不会爱惜女人,女人又何必颇多顾虑?按理行事就好。”

我一笑,拉着芳馨的手道:“没有姑姑,我寸步难行。”

我大笑:“比我无能的女人很多。就说这位写奏章的陈女人,那一手好文章,我是写不出来的。”

我听她说得露骨,忍不住昂首细心打量她。但见她约莫四十来岁,眉眼邃密,肤色白净。身着檀色欢乐纹半袖,上面是一条牙红色长裙,裙角上用银线绣了几朵梅花,在阳光下甚是刺眼。瑶席是永和宫的执事,和定乾宫的良辰、守坤宫的桂旗一样,官居九品。见我打量她,只是低眉垂首,唇边挂着一丝不卑不亢、恰到好处的浅笑。我笑道:“这茶很香。”

我笑道:“殿下信赖臣女,臣女铭感在心。只是皇后已命臣女为殿下重新选一个侍读女官,殿下还是不要来永和宫的好。不然薄了那位新女巡,恐皇上与皇后不喜。”

芳馨出去,一把抢过我手中的奏疏:“还是让奴婢装起来吧,女人到了永和宫,再渐渐看不迟。这会儿还是好好用膳要紧。”

我重新打量着父亲的画像,悄悄道:“我自小善画,却从未给父亲绘过一幅像。这幅像当真是酷似,最可贵的是这意态,可谓栩栩如生。这画师若不是与我父亲了解日久,便是眼力和笔力惊人,我自愧不如。还想着来年回家为父母绘像,现在只把这幅画拿归去便成了。”

我痛喝了两口茶,方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听姑姑一席话,茅塞顿开。可若甚么也查不出,也难向皇后回话。皇后最想看到的,是我的忠心。虽说选女官的事情最要紧,可儿命关天,亦不成怠慢。不然皇后定觉得我拖延不定,有首鼠两端之嫌。”

我拿起一封奏疏,微微一笑:“畴前在长宁宫,白姑姑是最暖和的,整日由着你们混闹。现在有个短长的姑姑管着你们,看你们还如许没端方!”

“皇后别的另有些差事交给臣女,臣女必得去永和宫,才气早日完成皇后的嘱托。殿下放心,非论臣女在那里,臣女的心都在长宁宫。临行前有三件事要叮嘱殿下。”

芳馨欠身道:“不敢当。奴婢晓得,熙平长公主于女人有旧恩,但皇后娘娘对女人也甚是赏识。女人故此难堪。只是中间还夹着一事,不知女人想过没有?”

瑶席阿谀道:“都说朱大人是女官当中最聪明最好学的,本日一见,公然如此。”

我点头。心头放下一块大石,连绞痛也轻了很多。“畴前不是不晓得姑姑的见地,只是想不到,姑姑见事竟然如许快如许精确。姑姑老是说本身没有读过书,现在我却有些不信了。”

我又道:“臣女明日就要去永和宫了――”

我笑道:“姑姑这个题目,我也想过。”

芳馨送了两人出去,返来道:“殿下当真是舍不得女人。”

高曜一怔,随即会心:“姐姐所言有理。”

只见这张桌子纹理详确均匀,光彩内棕红外浅白,棕红处雕着六只柿子,浅白处雕着三把首尾相接的快意,倒也新奇,遂指着桌子问道:“这是甚么做的?”

我笑道:“姑姑言重。”

我笑道:“这不值甚么。姑姑留着玩或者赏人都好。”说罢便扶着芳馨的手,出了永和宫往定乾宫去了。

绿萼道:“天然是因为女人无能。”

第二天一早,芳馨便带领世人清算物事。内阜院传闻我要搬屋子,遣了四五小我来,又拿了好些空木箱来备用。从大书房返来,灵修殿乱成一团。芳馨正清算书案上的文墨,书架上已然空了。我顺手拿起明天从御书房搬返来的一封奏疏,笑道:“你们手脚倒快。”

早膳已经摆好,我坐在桌边,随便扫视着奏疏上的笔墨。这一看,便看住了。这是一篇反对天子对北燕用兵的政论文章,摆古论今,洋洋洒洒,足有两千来字。立论松散,文辞朴素。阐述的来由不过三点,第一是兵危战凶,国虽大,好战必亡;第二是灾异频现,恰是上天对国度轻启战端的警示;第三府库罢弊,民怨沸腾,战后必有瘟病残虐。我想约莫是皇后拿错了,便将奏疏合起重新看了看封题:汴城尹之女陈印心。并没有错。

瑶席屈膝道:“奴婢不敢当。”

芳馨道:“一来皇后约莫看事情畴昔太久,很难查出本相,故此想借女人和长公主的干系多少查出些甚么来。二则想探知女人对此事是否知情,能不能从中寻到些马脚,锁定真凶或摒除长公主的怀疑。三来皇后看重女人,天然也想晓得女人的苦衷实是向着谁的。是以三条,女人千万不成镇静。沉着谨慎,本是女人的好处。”

我叹道:“我天然想晓得本相,但是又怕查下去……”

暮春的风又湿又暖,阳光透过树叶如雨点般落在奏疏上。我细细看了两封奏章,便到了午初时分。芳馨和瑶席一同领了世人上前,芳馨屈膝道:“屋子都清算好了,女人出来瞧瞧,如有不铛铛的处所,奴婢们好改。”

瑶席笑道:“这是樱桃木的,是今早皇后才命人从内阜院搬来的。”

我微微一笑:“姑姑肯见教,我求之不得。”

瑶席道:“这是才从极西的外洋运过来的木料,从岭南羊城上的岸,千辛万苦才运到京中的。统共才做了这一套桌椅,就拿到永和宫来了,可见皇后娘娘正视大人。大人先在此饮茶,一会儿屋子拾掇好了,再出来不迟。”说罢挥挥手,永和宫的宫人们接过芳馨和红芯手中的物事,纷繁繁忙起来。绿萼开了装文墨册本的木箱子,将皇后给我的十七封奏疏寻了出来,放在小桌上。

芳馨屈膝行了一礼,笑盈盈地不说话。我笑道:“姑姑这是做甚么?”

我轻斥道:“别胡说!”

瑶席道:“奴婢听闻女人最喜好碧螺春,晓得女人要搬过来,昨日特地去内阜院向商总管多讨了些。大人喜好便好。”

我笑道:“我很喜好,姑姑操心了。”

只见她一双手白嫩苗条,指甲修剪得甚是划一,小指上戴了一只薄薄的素银嵌珠护甲。我一时髦起,便拉过她的左手,顺手将一串水晶笼在她的腕上。瑶席吃了一惊,几次想要缩手,却被我紧紧拉住。她低头道:“奴婢不敢领赏。”

高曜道:“孤晓得了。”说罢低头揉了揉眼睛,亦不忍多坐,未几时便带芸儿回启祥殿去了。

我笑道:“一小我用膳,无趣得很。”

绿萼撇撇嘴道:“奴婢们是奉侍女人的,那里由她来管?!”

一语说中我的苦衷,我背转过身去不忍看她:“若姑姑是我,会如何做?”

芳馨柔声道:“女人向来见事极快,只因身在此中,才乱了心神。待静下心来,自能迎刃而解。”见我沉默,芳馨又道,“倘若真是垂白叟拿银子请别人赎了罪人出来,也不能就说女人的父亲与徐大人之死有甚么关联。毕竟,花银子替人赎罪是积阴德的功德,世人一贯是如许行事的,且朝廷也有这个常例,或恩赦,或几年一赦,又准费钱赎罪减罪的。依奴婢看,女人尽管去查,猜想查到的也有限,该当无妨事的。”

我将封奏抱在怀中,笑道:“这些奏折就不要装了,留给我看吧。不然你们都忙着,只要我怪无趣的。”

我点点头,却听瑶席问道:“大人这一去,是就近在长宁宫用午膳,还是回永和宫用午膳?”

我一怔,随即会心:“姑姑辛苦了。快快请起。”说罢亲身扶了瑶席起家。

我笑道:“既是两位姑姑安插的,想来必是妥当的。”

绿萼扶我进门,一面道:“奴婢就说,让女人在长宁宫等一会儿再过来,女人偏不。这会儿奴婢们要清算屋子,这乱糟糟的可如何安息?”

芳馨浅笑道:“女人过誉。奴婢只是年事渐长,多少有些心得罢了。”

我微微嘲笑道:“照姑姑如许说,我若不能查出些甚么,便是对不住本身了。”

芳馨不慌不忙道:“女人的烦恼,奴婢晓得。奴婢有句话要劝女人,不知女人可情愿听么?”

芳馨在一旁轻声道:“已经午初了,女人该去前面接殿下放学了。”

芳馨道:“奴婢随女人在御书房中,已然听皇后娘娘说了事情的委曲。奴婢愿为女人分忧,要做甚么,如何做,全凭女人叮咛。”

我笑道:“世报酬何喜好当天子我不晓得,但是我却晓得皇后为何非要将这差事交给我来办。”

瑶席笑道:“大人固然住在偏殿,但是永和宫中,也只要大人,奴婢们不敢懒惰,必经心奉养。如有奉侍不周的处所,还请大人包涵。”

绿萼奇道:“那是为何?”

绿萼笑道:“这位瑶席姑姑是出了名的夺目短长,传闻畴前还未得品衔的时候,便将部下的宫人治得服服帖帖的。”

瑶席闻言迎了上来,笑道:“才说到大人爱喝碧螺春,大人就到了。奴婢已沏好了茶,大人请坐这边来。”说罢行了一礼,请我坐在树下,又奉上茶来。

芳馨在我身后道:“这必是宫中积年的老画师画的。”

“果然么?”

我笑道:“我在长宁宫傻等也是无聊,还不如早些到永和宫来。你们把刚才那几封奏章拿出来,我就坐在那边树下看。你们尽管忙着,不必理睬我。”

茶盏是梅青釉剔花青瓷,茶虽暗香,却因梅青色为底,茶汤光彩暗沉。常日里我喜好用白瓷盏饮碧螺春,白瓷光亮亮白,显得茶汤光彩纯洁,缥如美玉。我淡淡一笑:“姑姑过誉了。若说最聪明的女官,天然是封大人才对,玉机不敢当。”

芳馨微微一笑:“不敢当。不过既然说到此处,奴婢有一句话要就教女人。倘若当年女人定时去了文澜阁,那凶手会不会连女人也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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