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探望季昭

季昭微微点头，垂眸深思半晌，继而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虽轻却层次清楚：“这陆安州，出身寒微，自幼父母双亡，在朝中根底陋劣，又没有倔强的背景倚靠，却一门心机巴望交友同僚权贵，盼望着能平步青云。何如多年来苦苦拼搏，宦途却始终停滞不前，毫无转机。目睹着资格远不如他的人，在家属权势的搀扶下扶摇直上，贰心中定然愤激不休。为求上位，做出铤而走险之举，倒也在道理当中。那日刘大人提及两名小寺人擦拭香鼎之时，陆安州正教唆几个小寺人重新摆放供品。供品的陈列向来都是事前安排安妥的，他这般临时变动，定是为那两名小寺人的行动打保护。薛都督，依我之见，当务之急，马上提审陆安州。”

待行至磬安院，维芳不及多想，抬手便欲排闼而入。恰于此时，一阵寒微的抽泣声模糊约约自屋内传出，维芳的心突然一紧，伸出的手猛地悬于半空。她深吸一口气，强捺心神，这才缓缓推开房门，屋内气象顷刻映入视线。

“请了承祥侯府的黎大夫前来诊治，病情已然大有转机，现在正喝药保养呢。”

涵雪摇了点头，柳眉微蹙，轻声应道：“婢子彼时身处银楼阁房，外间人语喧哗，所闻不甚了了，唯模糊听闻鸿胪寺罪非难逃，刘大人、陈大人俱已下狱。婢子心忧如焚，不敢稍作滞留，取了金饰便仓促回府。”

睿泽好似一只脱缰的小鹿，手中紧攥着捕蝶网，蹦蹦跳跳，穿越于花海深处，那清脆的笑声洒落花圃各个角落，遣散了统统的喧闹，唤醒了满园的朝气。

维芳现在只觉心乱如麻，惶然开口问道：“世子现在身在那边？速速派人将他寻返来，我要亲身向他扣问详情。罢了，涵雪，从速去筹办车辇，我得马上回府一趟。”

季昭面庞惨白如纸，气味微小仿若游丝，悄悄摆了摆手，缓声言道：“薛都督不必挂怀，猜想是你我清查那两名小寺人，不慎震惊了幕后之人的逆鳞，引得他们狗急跳墙，对我突施暗害。那日名为常春的寺人所去的裁缝铺子，都督可曾派人细心探查？铺子究竟是何人财产？”

但见暗淡屋内，肖玉凤正单独坐于软榻之上冷静垂泪，身边连个服侍的丫环都无。听得开门声，她抬眸瞥来，见是女儿维芳，忙抬手拭去泪水，起家相迎道：“你回府也不预先令人通禀一声，门房那小厮都跑哪儿去了，竟无人通报，真真不成体统。”

肖玉凤拉着维芳于软榻上并肩落坐，神采凝重，沉沉开口：“你父亲被打入大狱，你大哥本在御前奉养笔墨，现在也遭贬谪，去修纂史乘了。另有你二哥，为了你父亲案子四方驰驱、设法洗冤，却不想在查案途中突遭伏击，重伤在身，眼下这景象，仿若一夜之间，我们陈府便要式微了。” 言罢，眼眶再度泛红。

春阳暖煦，广宁侯府园内繁花似锦，灼灼其华。蝶影翩跹，轻扇彩翼，于花丛间嬉闹流连，仿若灵动的花间精灵。维芳款步此中，衣袂飘飘，风韵绰约，她牵着季子睿泽的手，含笑盈盈，眸底尽是宠溺柔光。

涵雪走到维芳身侧，以袖掩口，悄声言道：“蜜斯，奴婢方出府至银楼取您新制金饰，于彼处闻得些许传言，道是咱家老爷…… 下狱了，牵涉太子受伤一事。”

陈府表里，仿若死寂之地，喧闹得透着几分诡异，往昔那穿越如织的下人，现在竟也希少了大半。维芳忧心如捣，脚下法度愈发混乱仓猝，她疾步穿过陈府那朱漆大门，绕过影壁，直向内院奔去。一起上，那些平日里熟稔至极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现在在她眸中尽皆化作了迷离光影，满心满眼唯有担忧与焦灼，口中不断喃喃：“究竟何事横生，怎的陈府这般死寂。”

薛仲礼回道：“我已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照实禀明圣上，圣上降恩准予，已将常春、常海、陆安州暂行羁押于刑部大牢，家父现在正协同数位刑部大人严加审判。”

维芳闻之，花容骤变，双手一颤，手中纨扇坠地。尽是错愕，急声问道：“你可听得逼真？果然是父切身陷囹圄？此前我亦稍有耳闻，知祭奠之际香鼎崩裂，致太子左手负伤，然祭奠诸事向由礼部主理，父亲之上另有上官，即便问责，何故致父亲蒙冤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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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芳焦心难耐，诘问道：“母亲，为何不遣人至府上传个信儿，若非涵雪出府偶尔听闻家中有变，女儿至今尚被蒙于鼓里。”

维芳疾步近前，伸手紧紧握住肖玉凤之手，孔殷言道：“母亲，是我不让门房出去通报的，您不必指责他们。您缘何一人在此暗自伤怀，府中究竟出了何事？”

门房仓促入内通禀，言是薛都督前来探看二爷，肖玉凤闻后，将人引入府中，径往兰怡院而去。

“女儿想去瞧瞧二哥。”

肖玉凤长叹一声，道：“广宁侯府向来无人在朝中任职，空有爵位罢了。承祥侯府迩来亦是费事缠身，罗赢至今下落不明，太夫人和老夫人身材不佳，维萱出产时几乎送命，好不轻易将身材将养好些，不能在受刺激。这些事儿奉告你们姐妹，不过徒增哀伤。”

“还是让他歇着吧，我刚从兰怡院返来，他才喝了药睡下未久。”

“杜传江现在在秦审言麾下担负兵部侍郎一职，他的老婆阮氏，是秦审行之妻万江蕙的表侄女。” 薛仲礼将查到的环境照实陈述。

维芳闻声，美目流盼间，瞥见涵雪慌乱模样，朱唇轻启，笑语嫣然：“不过遣你去取一饰件，缘何如此惶恐失措？莫不是途中遇了甚么变故？”

维芳心头涌起一阵伤感，幽幽说道：“近些光阴，世子仿若繁忙非常，整日不见踪迹，女儿欲找他密查咱家之事，却寻不见人，云初那孩子，一月里也难见她父亲几次。”

“三皇子……” 季昭下认识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却又猛地惊觉不当，赶快杜口不言。

薛仲礼神采凝重，重重点了点头，回声道：“已然派人详查过了，此裁缝铺乃是陆安州夫人廖氏所开设，开业还不过半年风景。此前，那铺子是工部尚书杜盛群之子杜传江夫人阮氏的财产，本来运营的是米铺，半年前被廖氏购入，改做了裁缝买卖。”

“都督可查得那杜传江夫人阮氏，有甚么非常之处？” 季昭抬眸，目光带着几分切磋问道。

薛仲礼疾步上前，双手捧着早已悉心备好的人参、鹿茸、冬虫夏草等诸多珍稀药材，脸上尽是惭色，对着季昭拱手说道：“此番祸事突发，全然是我忽视懒惰，没能护得你的全面，导致你蒙受这般痛苦，我这内心实在是惭愧万分，难以安宁。那日伤你的贼人，我与父亲一起追踪，直至荣襄郡王府四周，贼人却俄然没了踪迹。我与父亲欲围堵王府，进府彻查一番，却被荣襄郡王厉声呵叱禁止。虽说皇上随后派了大理寺的肖大人与冯内侍前去查探，可离贼人消逝已畴昔一个多时候，那里还能寻得甚么蛛丝马迹。”

幻梅半蹲着身子，手中的丝帕轻柔地替小公子擦拭额头上精密的汗珠，抬眸间，瞥见涵雪神采仓促、面露镇静，一起疾步朝她们这边走来。幻梅忙轻声提示身边的维芳：“世子妃，涵雪姐姐行色仓促，瞧着似有要紧事。”

母女二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这般较着的表示，季昭又怎会不懂。此事遵循薛都督查探的成果来看，统统的证据锋芒直指荣襄郡王。这清楚就是夺嫡之争，他不过是一个四品御前带刀侍卫，又有何本事去摆布这等惊天大事，也只能挑选三缄其口。

“二哥现在如何了，可曾好些？”

维芳仓促将季子睿泽、幼女云初，拜托于广宁侯夫人悉心看顾，而后心急如焚，登车向着陈府一起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