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懊恼
令容才不想提外头的事自惹怀疑，想了想，灵机一动，“旁的事我不懂，不如趁闲做一道五香冬笋？夫君昨晚喝了酒，睡得又迟，冬笋吃着鲜嫩，又能解酒毒、振食欲，今儿吃最好。”
甬道两侧的灯火都颇暗了，屋里却还灯火透明。宋姑围炉坐着，却掀起了半幅帘子，时候打量外头动静，瞧见令容返来，忙带着红菱迎出，又同韩蛰施礼。见令容走路一瘸一拐，忙道：“少夫人这是如何了？”
晓得躲在内里，看来还没睡熟。
而他，也许是用心矜持，不知何时竟让到了最外侧，悬悬地挑在榻边。
韩蛰拿珠子毁灭灯烛，仰躺在榻。
韩蛰不由皱眉。
令容半睁眼眸，见是他，“哦”了声，往里挪了挪，闭眼又睡。睡了半晌，似又想起甚么，露在外头的手臂悄悄缩回锦被，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挡住下巴。
他躺了半晌，看着被大幅占走的床榻，内心俄然非常烦恼。
“先看伤势。”韩蛰没走，跟她入屋。
遂紧盯着板栗野鸡，吃得满心欢乐，直夸韩蛰做得好吃。
“嗯。”
“晓得了。”韩蛰松开手。
……
“没有。”宋姑点头。
……
倒是韩蛰酒后发腻，将大半盘冬笋吃洁净，才道：“味道还不错。”
迟误睡觉也算迟误事，韩蛰淡声，“既然歉疚，如何弥补。”
没等她松口气，床榻微陷，韩蛰坐在了身边。
令容没听出他的挖苦，掰着指头算了算，才道：“初三吗？”
银光院里，宋姑和姜姑带着红菱和两个丫环一道守岁，都还没睡。
里头火盆仍烧得暖热，床榻也都铺好了，热气熏得令容头晕。
“好些了。”令容站在中间，瞧他神采。
这厨房内清算得干净整齐，绝非别处可比，两副灶台砌在墙边，尚未生火。
她被宋姑和姜姑扶出来坐在榻上，褪了鞋袜一瞧，脚踝微微泛红，倒没旁的症状。
“好。”她软软应了一声，仍缩回被中，呼呼入眠。
“往里让让。”他说。
令容也不知是不是酒意涌上的原因，只觉脚上脸上都发烫，刚才被他握住时碰到火炭似的，浑身不安闲。现在一得自在，立忙把脚缩归去，想了想，趁着韩哲不重视，又悄悄拿裙角挡住。
韩蛰“嗯”了声，侧头觑她，“脚都好了？”
一道菜都没做出来，再要做旁的，获得何时？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的心跳比平常快，一只手空落落的，忍不住就想起方才那只柔若无骨的白嫩脚丫。他闭着眼睛，闻声她酒后呼吸比平常短促，想起那晚无人晓得的亲吻，感觉有些心浮气躁。吐纳无用，遂又睁眼看向里侧，见令容仍旧蚕蛹般裹着，小半张脸埋在内里，中间留了一尺的间隔。
“坐好。”他叮咛了声，便抬起令容的脚搭在膝头。借着烛光瞧她脚踝，精美秀致，肤白如玉，泛红的处所格外夺目。她的脚生得都雅，指甲盖儿圆润光芒，握在手里软软的，也就他巴掌大小。
令容困死了，只能对付，“谨慎些不碍事的。”
令容唇角勾起，双眼含笑，见他眉头伸展，心境甚好，这才提起昨晚滑倒的事。
吃了饭，两人往杨氏处问安，禀了令容崴脚和初三回门的事。
宋姑还想劝，见枇杷取了药来，便忙按着韩蛰的叮咛给令容抹上，拿粗布裹好。
令容眯着眼睛抹完药，精力一旦松弛，抱着软枕昏昏欲睡。
旋即要水喝，“宋姑，我渴了，想喝水。”
“不疼。”
韩蛰面仍冷酷，语气却和缓了些，“好。”
韩蛰挪开目光，顺手拽落帘帐，也不换寝衣，和衣在她身边躺下。
韩蛰略等了等，待锅中烧到酥烂，拣去葱姜收汁盛了，又给锅内余汁勾芡，淋在盘中。
“这里……”
杨氏对回门的事没贰言，只担忧令容的脚，要请郎中，被令容拦住了，便叮咛她好生安息，让韩瑶祈福袋时给令容也带一个。
令容将那珠鞋瞧着，昨晚自始至终她都没踩过这东西，怎会沾在鞋上？她揉了揉双鬓，叫来枇杷，让她去昨晚滑倒的处所瞧瞧，若旁人问起，就说是昨晚落了帕子在厅里。
再一瞧，案上还放着野鸡肉、板栗、冬笋块及香菇等物，都整齐装在盘中备用。
韩蛰唇角动了动，“后天回门，没闻声啊？”
“后天回门，你筹算瘸着归去？”
还要弥补？
令容动筷尝了尝，板栗烧得软糯入味，野鸡肉香嫩适口，比她的五香冬笋好吃多了！
枇杷报命而去，待令容梳洗罢时返来，手里捏着很多粒细珠子。说昨晚雪下得很薄，别处都干清干净的，就只令容打滑的那儿有这个，且珠子大多都在甬道旁的泥地里，因雪都被踩走了，也瞧不见旁的迹象。
红菱去大厨房取笋，见有新送来的野鸡和板栗，便叫人清算洗净，顺道也拿了些。两人细工慢活地做冬笋，韩蛰等了两炷香也没见菜，不耐烦，顺道往厨房去瞧了眼，见她俩磨蹭了半天，竟还在切冬笋。
这头令容睡醒，还是哈欠连天，宋姑奉侍她穿衣，趁着没人，低声道：“昨晚我清算鞋子，瞧见上头有几粒细珠子，少夫人可知是那里来的？”
令容临时抛开珠子的事，自取了碗给他盛粥，又将小菜摆在跟前，“昨晚多谢夫君的药，今早公然好了很多。这些菜是红菱刚做的，夫君尝尝。”
韩蛰脚步一顿，畴昔坐在桌边。
厨房不远处有暖阁，令容已叫人在那摆了糕点果脯，待两道菜摆好，不止她垂涎欲滴，韩蛰的脸上都蠢蠢欲动。
宋姑点头，将那只珠鞋取来，翻过根柢递给令容一瞧，上头雪融得湿漉漉的，沾着几粒细细的珠子，非常油滑。
“这里？”
这些利落做完，令容那边的五香冬笋也逸出扑鼻香味。
宋姑忙倒给她，趁着韩蛰在，小声劝道：“少夫人脚上受了伤，怕是没法陪着夫人去进香了。”
两盘热气腾腾的菜前后出锅，冬笋香气扑鼻，板栗野鸡味鲜肉美，摆在一处香气四溢。
睡个觉天然不会肇事，想必是因她迟误了他的事，韩蛰才会不悦。
昨晚多喝了几杯，脑筋里虽浑沌，韩蛰帮她查伤口的事却还记得。彼时他还很有耐烦的模样，没计算她堂上偷看，还扶她回屋，指导枇杷如何抹药，今早却端了张冷脸，据宋姑说，他辰时就一声不吭地走了，连姜姑都没理。
“不慎崴了脚，枇杷已去取药了。”令容顺势让宋姑扶着，转头向韩蛰道：“多谢夫君。这边有宋姑和姜姑顾问，不会有碍，夫君如有急事，可别担搁了。”
她愣了下，“枇杷脚底下有吗？”
韩蛰从浴房出来，就见她已换了寝衣睡着，手抱软枕，青丝铺散在旁，领口盘扣半解，暴露酥白胸脯。
令容神采微沉，忽闻声外头姜姑同韩蛰说话，忙叫枇杷收起，迎出去。
韩蛰睁眼躺了半晌，往外挪了挪，垂垂睡着。
“还是去吧，我都承诺了。谨慎些应当无碍。”令容靠在软枕上，眼睛半眯。
韩蛰腾地坐起，理了理衣裳，自回书房，叫人帮着换了药。
令容忙叫住他，“夫君，方才母亲派人送了两碗粥，说是酒后吃了最好。夫君要用些吗？”
韩蛰前几日在河阳奔波，可贵空暇，见令容带笑做菜，兴趣一起，便叫了洁净仆妇入内生火，一副留给令容做五香冬笋，他却拿沸水滚了野鸡肉，煮好板栗，略炸了炸。待油锅再热时，将葱姜煸出香味，加了鸡块黄酒煸炒，再加鸡汤酱料，大火烧开，焖到五六成熟时，放入板栗、香菇和冬笋。
韩蛰神采不太都雅，自回屋取了样东西，便敏捷出来。
待得杨氏等人去进香，令容暂未提珠子的事，征得韩蛰同意，用他的厨房做菜。
前后窜改不小，必有原因。
她有些歉然，“昨晚怕是迟误了夫君的事，我……非常歉疚。”
今晚搬回书房！
“嘶――”令容吸口冷气，眼神儿不幸巴巴的，“这里很疼。比前面两处疼很多。真的。”
凌晨韩蛰醒来时，枕旁凑着一颗脑袋，青丝如鸦，呼吸柔嫩，悄悄扫过他脖颈。昨晚的蚕蛹早就散了，她斜占了大半张床榻，锦被褪在胸前，睡得正香，唇角还微微翘着。
“有点疼。”令容诚恳答复。
“疼吗？”他问。
他别开目光，干脆拿旁的事转移心机，道：“脚既伤着，别去进香了。”
“对了，”令容总算从锦被探出头来，声音又懒又软，“夫君返来得仓猝，我还没问，夫君筹算哪天去金州？”
“细珠子？”令容微愕。
如许温软的触感与冰冷的剑柄差异，韩蛰顿了顿，在她脚踝轻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