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赐婚
她生得娇媚，身材柔嫩多姿，比起端庄温良的皇后，更能小意体贴肠哄着男人。
令容欢乐，唤了声“哥哥”，一道进屋给傅锦元和宋氏问安罢，一家子乘车出府。
范贵妃亦拥戴道：“臣妾先前瞧世家女儿们的画像时也见过，当真是面貌倾城。”
高修远在都城住了一阵，眼瞧着宁国公显赫放肆，田保却按兵不动，他又伸冤无门，心中苦闷，来金州游历山川。不巧遇见傅盛欺辱猎户，心中不忿，仗义执言，却被傅盛捉来别苑，非要他告饶才肯罢休。
这昏君平常最好颜面，正因韩镜推却不悦，瞧了眼韩镜身后肃容侍立的锦衣司使韩蛰，当即道：“既是如此，朕明日便下旨赐婚，成全美事。韩家满门忠臣，到时朕叫礼部帮着筹办，务必叫这婚礼风风景光！”
“这倒不难。只是……此事切当吗？”
田保得知，脸便沉了下来。
田保因他数日未归，不免问原因。
他年已二十，自幼文武兼修，气度高华，沉寂矜持，若不是锦衣司使手腕狠辣、脾气酷烈的名声叫人闻风丧胆，实在能令满都城的少女倾慕。因他行事纯熟，别说满朝文武，就连永昌帝偶然都对他顾忌三分。
屋子里头灰尘遍及，结了很多蛛网，门扇推开时风卷出来，有淡淡的灰尘味扑鼻。
田保瞧见了，当即笑眯眯隧道：“皇被骗真要犒赏韩相，何不给锦衣司使找一门好婚事？韩大人年已二十，才气出众，为了给皇上分忧，连婚姻大事都担搁了。微臣听闻靖宁伯有一孙女，面貌出众，天姿国色，如果皇上赐婚成全，恰是郎才女貌。”
“不想看到那人。”少年的声音如泉石清冽，眼底却有嫌恶。他想甩开令容的手，瞧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却狠不下心，且她身材儿又袅婷娇气，仿佛一用力就能碰倒了。欺负人的并不是她，少年也没筹算迁怒，僵了僵，语气和缓了些，“放我走。”
少年沉默不语，瞧了傅益一眼，拔腿就往外走。
谁知傅益出去走了一圈，还真找到了地儿，将她也带畴昔。
正自暗恨，可巧部属来报，说抓进锦衣司的两个暗桩被韩蛰酷刑逼供，被活活打死在狱中，田保嘲笑一声，计上心头。
令容不敢松开手指，拽着他衣袖，盈盈施礼道：“这回是我堂兄冒昧，获咎了公子。他自幼恶劣骄横，行事不知分寸，祖父得知此事，已严惩他了，因他还在跪祠堂，特地命我们过来赔罪，送公子回家。”她双眸敞亮，瞧着少年，见他唇边讽刺般动了动，晓得贰内心必然尽是恶气，便道：“堂兄虽恶劣，我府上却不是仗势欺人的，公子如有怨气，尽可开口，祖父必会叫他赔罪。”
……
京兆尹哪敢接？当即乱棍赶了出去。
“尊府行事开通，此事与旁人无尤。”
“这个先不提。擅自关人折磨，这事儿有违律法，传出去更是刺耳。”令容含混畴昔，趴在桌畔，将剩下的栗子糕送到嘴边，“堂哥的事你比我清楚，能刺探到他把人藏哪儿吗？”
现在得了自在，固然傅益满口惭愧，赔了银钱，还想让他去府中让受傅盛赔罪报歉，他却半晌都不想留在此处。那些银钱他分毫不取，骑马便飞奔回京。
“住在寺里？”田保在宫城厮混半生，眼睛一眯，便知他是扯谎。
……
永昌帝刚起了兴趣，闻谈笑意稍敛。
靖宁伯府的爵位传了数代，垂垂式微，每年开消如旧，进府的银钱却有限，垂垂将祖宗财产吃空，良田庄子变卖了很多。到现在，庄子虽还剩了几处，能拿得脱手的却只要翠鸾峰下的这处别苑。
韩镜倒是神采微动。这范贵妃跟田保沆瀣一气，冒然开口，必定不怀美意。他忙起家，拱手道：“皇上美意，微臣铭感在心。只是犬子尚且年幼，还需历练教管，方可立室立业。”
世家后辈们伴随射猎，羽林军小将韩征箭术出众，拔得头筹。
韩镜居于相位多年，岂不知靖宁伯府的秘闻？
这事被田保得知，因他跟宁国公不睦，便派人将高修远叫到跟前，扣问启事。得知他竟是二十年多没见的姑表兄高世南之子，非常不测，遂认了表侄，让高修远先在都城住下，等他寻机遇奏禀天子，洗刷委曲。
令容影象里的傅益还是乌黑肥胖的模样，因石场退役辛苦，那双手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脸上常带疲色。本来漂亮的脸在风霜腐蚀下变得粗糙，因凶信接踵，眉间乃至早早就有了皱纹，瞧着能比同龄人老好几岁。
卖力看管的仆人才被傅益怒斥了一顿，这会儿分外乖觉，半个字都没敢多说，恭恭敬敬地开门请兄妹俩出来。
……
他的脸上是惯常的淡然，出口的话却叫永昌帝不自发地松了口气——倘若韩家祖孙当场拒婚，不识汲引，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永昌帝向来宠嬖她，闻言点头称是。
令容拿绣帕遮开口鼻，往里瞧了瞧，就见角落里坐着个白衣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双手双脚都被捆住，嘴里塞了团麻布，身上衣裳落了灰，脏兮兮的。他长得非常清秀，哪怕现在描述落魄，一眼瞧畴昔，仍旧如仲春春柳，隆冬明月，叫人耳目一新。
傅益方才已从仆人口中问了启事，神采非常丢脸，喝令仆人解开绳讨取了麻布，扶着那少年站起来，歉然作揖，“家兄行事鲁莽，冒昧了这位小兄弟，这厢代为赔罪。不知小兄弟家住那边？”
十六岁的少年郎锦衣玉带，端倪英挺，大步走来时意气风发。
两人一唱一和，将永昌帝架在了中间。
次日一早，令容梳洗过后便往前院去。
永昌帝身后，田保微觉惊奇，旋即嘲笑。
靖宁伯府虽有爵位，也有官职，但跟天子宠任的田保比起来，还是弱势。这事是堂哥做得不隧道，她先前不敢确信，现在既已查实，就好办多了，遂问道：“或者请公子移驾鄙府，叫我堂兄亲身赔罪报歉？”
少年抬步就走，傅益对令容的行动满腹迷惑，顾不上细问，带着令容追上去。至分岔道，叫令容先归去歇着，他送少年分开。
贵妃范氏陪坐在旁，闻言一笑，“韩小将军风采出众，韩相又为国事劳累辛苦，皇上总得犒赏些甚么。不如——犒赏一门婚事？”
高修远本憋了满肚子恶气，想照实说时，却又记起那仙颜少女歉然的姿势来。欺负他的那人今后自可经验，他晓得田保放肆骄横，不想让田保掺杂出去，便道：“去金州玩耍，因风景好，在寺里住了几日。叫表叔担忧，是侄儿不对。”
谁知少年还是不语。
令容并不困，因逛了一圈没瞧见那里关了人，只好拉着傅益刺探，“前儿堂哥去踏青时跟人起了争论，传闻他将那人关在别苑里，迟早折磨着报仇，哥哥晓得么？”
韩镜脚步微挪，才要推却，却被身后的嫡长孙韩蛰悄悄牵住衣袖。
令容心中仍旧忐忑。
“当然，但……”令容仍揪着他衣袖。
她还挺想让少年出面抖出此事，好叫祖父晓得堂哥办事多荒唐，严加管束，免肇事端。
别苑阔别城池，占地颇广，西北角有一带闲置的屋子，积年落灰。
三朝宰相绝非任人凌辱的性子，田保虽仗着天子放肆，但他手握相权，朝中根底安稳，在天子跟前未需求到处让步——特别是如许荒唐的婚事！
田保没再诘问，只随口问他是去哪座山玩耍，景色如何，高修远照实答复。
这般仙颜清秀的少年，莫不是个哑巴？
傅盛将人藏在了这里。
她说得语声柔嫩，眼眸带笑，又尽是歉意，那少年将她盯了半晌，别开目光。
“是真是假，问出来一瞧不就晓得了！”令容笑容嫣然。
高修远浑然不知，只点头道：“嗯，是在寺里。”
晚春时节，郊野中仍有芳菲盛开，一家人渐渐游赏，晌午用饭后暂回屋中安息。
这少年姓高名修远，是嘉州龙游县令高世南的独子，因父亲接受委曲被放逐，在嘉州府衙难以伸冤，故带了家中仅剩的银钱，孤身上京，想在天子脚下为父亲洗刷委曲。到了都城，凭着一腔孤愤，往京兆衙门状告甄皇后的父亲宁国公仗势欺人、构陷忠良。
现在，韩蛰矗立的身影站在跟前，如渊渟岳峙。
他仗着天子宠任，在都城横行放肆，何曾将式微的伯府放在眼中？打狗还需看仆人，他畴前身份卑贱，受尽冷眼，现在飞黄腾达了，更容不得旁人鄙视，更何况那傅家欺负的还是他新认回的表侄？
旋即，韩蛰越众而出，躬身道：“微臣谢皇上美意。”
毕竟是堂哥，隔着一层，傅益不想平白肇事，天然谨慎些。见令容唇边沾了些糕点粉末，不由一笑，伸手擦去。
现在，他却还是金州小驰名誉的玉面郎君，身姿挺拔如峰，双眸神采湛然。
令容哪敢放他归去跟田保告状，忙揪住他的衣袖，“公子请留步。”
她也非万分确信，毕竟娘舅刺探出内幕时已事过境迁，全凭零散的动静拼集，保不准会有讹夺，是以没敢立即跟爹娘提起，先找最肯听她话的哥哥。
正想再劝，却听他俄然开口。
永昌帝甚是欢乐，瞧见尚书令韩镜就在跟前，不免夸他教子有方。
过了数日，十七岁的永昌帝李政心血来潮，在北苑摆驾射猎，邀了众王公大臣同游。
“他擅自关了人还折磨？”傅益闻言皱眉，却晓得mm不会平白胡说，只迷惑道：“你怎会晓得的？”
只是那双眼睛倔强，盯着令容兄妹俩，意颇不忿。
才出了垂花门，便见傅益快步走来。
欺负了人，赔罪报歉是天经地义。
这便是不会迁怒的意义了，令容总算放宽解，满面歉然地松开手指。
少年脚步一顿，下认识想甩开，瞧见身边只及他肩头的仙颜少女，忍了忍，仍冷着脸。
少年气盛，哪肯低头？平白被关了三四日。
说罢，举杯喝酒，权当是定了此事。
过后，田保却派人前去金州查探真相。他居于高位，手握禁军，能跟宰相分庭抗礼，得天子信重，自有通天手眼，次日动静便报到跟前，说是靖宁伯府的公子仗势欺人，关押了高修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