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情缘渐生

月华漫过吕回娘手中的鎏金罗盘，青铜指针在「惊蛰」刻度上震颤不休。停尸房里七具女尸整齐摆列，每具尸身足底都烙着北斗七星图。

头顶俄然传来构造转动声，巨石轰然坠落。施世伦将人护在身下，后背重重撞上丹炉。铁锈味在口中漫开时，他瞥见吕回娘眼中闲逛的泪光。

扬州城江都县飘着细雨，施世伦的皂靴踩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水花。他翻开义庄门帘时，霉味混着血腥气劈面而来。

"都说扬州府尹断案如神，怎看不出我用了龟息术？"

她俄然狠恶咳嗽，袖口滑落暴露一截小臂，朱砂痣在月光下红得刺目。施世伦想起卷宗里那些满身血脉爆裂的死者，终究明白为何她的药箱永久备着冰片与犀角粉。

渡船鸣笛声响彻云霄时，他瞥见她眼角明灭的水光。烟雨昏黄了远山表面，唯有伞面上并蒂莲在风中悄悄摇摆。

"大人可知玄真观传人活不过三十？"吕回娘望着滚滚江水，"我这一身毒血..."

"好侄女，你父亲临死前还在求我取你心头血呢。"亲王指尖划过冰棺，棺中甜睡的王妃面庞与吕回娘有七分类似。

雨丝俄然转急，惊雷劈开阴云。施世伦望着女子消逝在雨幕中的背影，发明她罗裙下摆沾着几点暗红，与死者指甲缝中的颜料如出一辙。

话音未落，瓦片骤响。施世伦揽住吕回娘急退三步，箭矢擦着发鬓钉入梁柱。黑衣人影翻墙而逃，施世伦触到怀中人微颤的肩头，鼻尖缭绕着淡淡药香。

"傻子..."她颤抖着扯开他染血的官服，"玄真观秘传的龟息术，原是要用在这里。"

血珠溅上七星灯那刻，地宫穹顶开端坠落星砂。施世伦挣扎着爬出棺椁，瞥见她倒在星阵中心，手中还攥着半截烧焦的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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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公然来了。"吕回娘举着灯笼从廊柱后转出，火光照亮她手中罗盘，"这宅院地下埋着丹炉，硫磺味是从..."

"民女吕回娘，略通岐黄。"她声音清泠似山泉，"这朱砂中混着曼陀罗花粉，可致人迷幻而亡。"

"庆亲王在找这个。"她扯开刺客衣衿，暴露胸口的云雷纹刺青，"当年玄真观地宫陷落时，我吞下了记录长生术的玉简。"

半夜梆子响过两遍，施世伦贴着班驳砖墙踱步。月光将枯枝映成鬼爪，火线忽有火光摇摆。

地动山摇的刹时，吕回娘将施世伦推动青铜棺椁。祭坛上七星灯突然爆燃，映出庆亲王扭曲的面庞。

"赤髓丹需处子心头血为引。"她喘气着翻开《天工秘录》，"庆亲王派人追杀我十年，就为这页残卷。"

施世伦心头微动，面上却不显："女人安知衙门未曾公开的案情？"

"大人请看。"仵作翻开白布，"死者林氏，斑斓坊绣娘，三日前被发明死于内室。周身无伤，唯七窍残留朱砂。"

吕回娘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书册："家传《天工秘录》有载，前朝方士以朱砂合欢散炼制迷魂丹。大人无妨查查城南荒宅的硫磺陈迹。"

窗别传来瓦片碎裂声，吕回娘旋身甩出三枚银针。黑影从屋檐跌落时，她袖中俄然滑出半截青紫手臂——昨夜为试毒瘴，她竟生生剜去一块皮肉。

施世伦俄然握住她发青的手腕，掌心传来砭骨寒意："你在用本身为饵？"

"是玄真观的云雷纹。"吕回娘拔下箭簇，指尖抚过鎏金纹路，"二十年前观中三百道人被屠，只因他们晓得了不该晓得的炼丹秘术。"

江风穿堂而过，吹散她身上残存的药苦味。远处俄然升起万千孔明灯，火光中她耳垂一点朱砂痣，好似当年义庄初遇时的模样。

"死者皆是阴年阴月生人。"吕回娘指尖划过冰鉴边沿，霜花在她睫毛上凝成细珠，"凶手在汇集七魄，只待春分时炼化天枢位的主魂。"

地宫阴冷，施世伦的火把照亮壁上狰狞壁画。丹炉旁散落着金丝绣鞋，恰是失落少女们的物件。吕回娘俄然按住心口，盗汗顺着惨白的脸滑落。

施世伦俯身细察，死者唇色嫣红得不天然。他正要开口，忽闻门外环佩叮咚。回身见一素衣女子执油纸伞而立，鬓边白玉簪映得眉眼如画。

结案那日，施世伦在渡口拦住要走的女子。晨雾沾湿她鸦青鬓发，江风卷起月白披风。

鲜血顺着她嘴角蜿蜒而下，施世伦这才发明她整日捧着的药盏里，炖的向来不是治病的汤药。

上元夜满河莲灯中，施世伦独坐医馆阶前。药柜最深处藏着冰玉匣，匣中青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率变白。

吕回娘俄然笑了，她扯开衣衿暴露心口朱砂印："姑父可知为何玄真观嫡血能活死人？"她反手将匕首刺入本身胸膛，"因为我们的心，早就是块死肉了。"

"扬州府缺个医官。"施世伦将官印塞进她掌心，"本官查过了，城南有处宅院地气养人，最宜调度寒毒。"

他蓦地转头，见吕回娘倚着门框轻笑。月白襦裙下模糊可见金线续接的伤痕，发间却簪着那支他当掉的翡翠步摇。

当庆亲王带着亲兵冲进地宫时，只见丹炉炸裂，青烟中飞出万千火蝶。吕回娘白衣染血，剑锋点在亲王喉间，而施世伦手中的账册记满权贵求丹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