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吴东夜堂定良婿
吴老爷又道:“肖豪杰,现在你去南边,是有甚么事么?若用得找老夫,可大力互助。”
吴老爷便打圆场道:“肖豪杰不急,我这小女吃惊未愈,还望豪杰能再陪他几日,若你所说那李管带有事,能够先让他归去交差。我在洛江之上,私船几十条,很多通得本地之商镇,随时找上一个,便拉你畴昔。”
吴柳芳看其要走,心机不在本身身上,又怅惘起来,劝道:“肖大哥焦急甚么,方才吃了惊,这几日我心中惊骇。若还想出去,就少不得豪杰。”
吴老爷虽是见地颇广,哪见过疆场之事,再说其本来便有从戎之意,对这行伍以内门道百听不厌。吴柳芳一闺阁女子,虽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但听得刀光剑影亦是镇静。那边肖猛滚滚不断,从标兵击杀狼狄流寇,讲到为寻人南下,烧了食人堆栈、灭了海盗方罢。把个吴蜜斯听得,忽而骇怪,忽而欣喜。有听客道:“肖猛这后生还是幼年,嫩了些个,心下没得防备。一股脑心中之话,全和别人说了,也不顾及方才了解的。”固然,肖猛确是话多了些,但其却并不是莽撞冒昧之人,梁如之事,治学之事,半个字也未提起。他深知治学虽是绝学,当权却不承认,视为禁学,不是存亡之交,说之无益。而梁如这朋友身负关键之事,故也不敢流露。
吴老爷道:“肖豪杰这一起之上,虽是光阴尚短,却灭得两股顽匪,也为我南吴之地除了大害,老夫佩服,佩服!”
芳儿亦道:“肖豪杰务必收下,银子虽少,这便是我父女一片情意。”
春花赶快冲肖猛使个眼色,笑道:“豪杰再帮我家蜜斯一回何妨?”
吴老爷见其并不贪财,心机这后生话说得恁对峙,若再给银子,你推我却,亦是无聊得很,但我吴家为人,有恩必报。这却如何是好?沉吟半晌,偶然瞟见女儿吴柳芳,来了主张。
那老爷道:“我儿没伤着罢?”
肖猛见了,当即站起,神采凝重,正色道:“吴老仗,我方才倒是说过,救人之事,举手之劳,真真不消老仗如此酬谢,若非要给我纹银,便是看不起肖猛了。”
肖猛觉悟,笑道:“这有何妨,但有蜜斯所需,日日都可送得。”
话方说完,但见火线一队人向这边走,法度仓促。这队人即将近前,肖猛见世人面带焦心之色,心机半夜里有何急事出来乱跑。前面一人,四五十岁男人,身材高大魁伟,方面短须,身穿蓝绸右衽直身长袍,头戴乌黑四方安定巾。身后约莫七八个仆人,紧跟厥后。肖猛看到这身打扮,心机这老繁华老爷却像有功名之像。
芳儿细心看了,赶快施礼道:“爹爹,你怎得出来了?”
上文书说至,“文武双举”肖猛于业州一华街之上,巧缘救下一仙颜贵蜜斯主仆二人。而那蜜斯吴柳芳,竟要肖猛相送归家。
肖猛听吴老爷也如许一说,想想芳儿貌美如仙、和顺似水,内心真真摆荡起来。这一起之上,只见磨难,却从未有和顺。再加芳华幼年,血气方刚,自是喜好美女,哪能舍得下?摆布难堪之时,芳儿又抛以媚眼做不幸之状,春花又一旁撺掇。心机,又不是不去寻师,迟个一二日亦算不得甚么,先陪芳儿几日也好。再说吴老仗为人谦恭,又想方设法酬谢于我,真如果想用船来,定会帮我。
吴老爷道:“听口音,肖豪杰是北方人是也?”
肖猛道:“确是,我客籍塞北省康州,但在青云卫长大。”
这肖猛与吴柳芳,又有甚么情事?且听下章分化。
芳儿正在难堪之时,听得父亲这话,却像解了围。心中甚喜,当下解动手镯,跑了畴昔,硬塞到肖猛手中。蜜斯之物,肖猛内心倒是想要,无法在别人家里,又不好过分肆然。半推半就,终是拿在了手中。自感体温尚存,摸之细致却如摸到了芳儿玉手。
实在这吴老爷,心中已喜好上肖猛这后生。瞥见女儿左一个“肖大哥”,右一个“肖大哥”,心下早已了然事。但听其本身提及,只是路过业州。看来呆不得几日便走,若真是有缘,得想个别例留住此人。我这女儿各式抉剔,可贵看上别人。便是为了我这女儿,我也需搏上一搏。
肖猛笑笑,又冲世人一抱拳,道:“承蒙大师抬爱,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芳儿见肖猛要走,还想挽留,但又感受过分冒昧,欲言又止,只得含情凝睇肖猛,肖猛亦知其意,心中甚喜,因而宾主起家施礼告别。
吴老爷道:“青云卫?但是北方卫所,肖龙在此当批示使的阿谁?”
芳儿道:“肖豪杰这里那里话,显得我们恁不懂事,我爹爹也是闲着无事,陪他聊上几句也罢。”
肖猛一心想着芳儿,瞥见芳儿带笑凝睇,心中也是欢畅,竟没再与吴老爷接话。吴老爷亦是看在眼里,心中悄悄发笑,心想这个后生也是个多情之人。
芳儿笑道:“有惊无险。不过,还是多亏了肖豪杰仗义相救。”说罢,便将肖猛举荐给父亲。
吴老爷道:“那便好,肖豪杰看你身材但是行伍出身?”
芳儿见肖猛如此说得,神采又变了,心下惶恐,暗想,莫非方才所说之话,恁俗了些,惹得肖大哥看不起奴家却最是不好。
说罢,向一管事使了眼色,那管事便先辞职了。随后又与肖猛聊起学术之事,这事儿倒是吴老爷熟行了。但肖猛亦是举人出身,虽是半途短命,但“仁学”之学问,亦是对答如流。把个吴老爷说的心下万分喜好,吴蜜斯不消说更是各式倾慕。几人你一句来他一句,正聊得入港,见那管事捧着一托盘出去。上面盖一红布。管事径直走至吴老爷前。
吴老爷又道:“听肖豪杰所说,要来南吴之地寻一亲戚,不知肖豪杰何时分开这业州城?”
进了接客大厅,建得亦是邃密新奇。厅内高大敞亮,家什安排亦是贵重之物。对门便是五蝠纹金丝屏风,屏风上挂一鎏金木匾,上书“大富大贵”,前摆红木条案,案上三件金尊,别离供着达龙、贡拉汗、智聪子,乃是“三仙到位”,取个仙、人、官家中聚齐,大吉大利。下摆红木方桌,桌子摆布太师椅,下边摆布各摆两张手扶椅。
肖猛听了心中大喜,心机初度见面,便叫我唤她乳名,想是有与我了解之意。嘴上却呆住不知说些甚么好。那是中间丫环春花聪明,看出自家蜜斯心机。
肖猛道:“如此说来,我便先住上几日,陪陪芳儿也罢。看彻夜已晚,我得先回‘隆德船行’之处,明日如果有事,请到西船埠后边洛水胡同‘隆德船行’分舵来找我便好。”
吴老爷道:“芳儿,我吴家家规你亦是晓得,必不做不知戴德之人。这肖豪杰救了你,又不要咱家这些俗银,我看你左手上的银镯子,虽不甚值钱,但非常精美,又是你贴身爱好之物。送与这肖公子做个念想如何?”
肖猛虽是救得他家蜜斯,但这吴老爷友情不深,不知其秘闻。亦不敢胡说拜师之事,便道:“是寻个远房亲戚,人已找到,不需帮忙。”
吴柳芳倒是笑了,心中暗想:才说得路过业州,却又日日送得,想必是对我亦有些心机。便不再言语,让春花指路,中间肖猛一起保护,向家中走去。穿过“海龙庙”一带,又进入一片府宅之地,但见青石板大道两旁,青砖乌瓦,飞檐斗拱,朱漆蛮子大门,白石快意抱鼓,无不透着众宅第繁华之气。
宾主落座太师椅,芳儿坐在父亲下首,眼睛却望着肖猛,面带笑容。春花仍站立蜜斯身边。早有仆人端上茶水。
说罢,翻开红布,内里二十两足色官银五锭。
吴老爷那里肯让他走,叫上两个家人,扶着肖猛回府。
吴老爷面露浅笑,点头小声道:“好罢。”然后,左手单手捧起托盘,走至肖猛面前,又道:“肖豪杰公然文武双举,真是百年未有之人才。老夫少年时曾敬慕令尊,但无缘相逢。本日你又与我家有缘,直是六合造化,可贵之极也。这是一百两纹银,作为援救我爱女酬谢之物,请肖豪杰务必收下,亦了我敬佩之心。”
春花一旁笑道:“还不快揣起来,谨慎丢掉。”
听了芳儿之言语,肖猛中正下怀。便不走了,跟着他们进了吴家府宅。虽不是官宦人家,但亦是巨富之人,风致虽小,精美绝伦。但见院落宽广,正堂高大巍峨,青砖乌瓦房檐瑞兽。时下入夜,院落中间青石方砖门路两旁,早已点起数个薄油纸灯。虽是中秋时节,南边亦不算阴冷,正堂四门大敞。厅堂以内,灯火光辉,照得院落亦是了然。
老爷赶快鞠了一躬,道:“多谢肖豪杰救我儿及春花,你乃是我家仇人。小老儿姓吴,名东,字道才。也中过举人,性子太直,受不得宦海肮脏之气,便从了商。在业州城内亦有些实业。仇人,快随我进府,喝些茶来。我亦有酬谢。”
芳儿赶快道:“爹爹莫怒,是我非要出来玩耍,怨不得春花。”
肖猛听了芳儿如此一说,心中亦有此失落,倾慕之人,方才熟谙,却止一面之缘,便是过分可惜了。一时不知如何答复。吴老爷年过半百之人,怎不知其二民气机。
管事小声道:“老爷,按您叮咛,都筹办好了。”
提及带兵兵戈,却戳中了肖猛软肋。人最爱好之事,便是人之软肋。肖猛亦是人,天然别人说得他爱好之时,便有了兴趣与之深谈。肖猛一心想统领千军万马,打败仗,受得赏识。说到行军、探查、追踪、冲锋不在话下,聊起策画、统领、战术、战略兴趣勃勃,再谈刀枪、弓弩、铳炮、东西里手熟行。
吴老爷道:“果然?真是将门出得虎子也。老夫幼年之时,正值狼狄大肆进犯中原,当年童英并肖龙批示有方,灭了这股劲敌,举国欢庆,我当时亦想投笔从戎,但却没有阿谁志气,想想罢了。若端的从了军,去了青云卫,说不准与你父亲还会并肩而战。真是造化,他的孩儿却成了我家仇人了。”
肖猛笑道:“那里那里,路见不平,亦要互助。老仗不必多礼,更无需酬谢。蜜斯、春花现已送到府上,我便辞职了。”扭身又和蜜斯告别,看着芳儿芳容,实在心下实不忍走,又没得来由留下。
忽听春花道:“老爷来了。”
春花看老爷真的动了怒,舌头一吐,低头不敢言语。
肖猛见提到父亲名字,心想父亲也算远近闻名。可惜他这个儿子,却还一事无成,倒是有些忸捏,便道:“那肖龙恰是家父。”
芳儿道:“再过两条街,进了‘繁华胡同’便是了。”
但见这老爷却发了怒,道:“我儿,你倒从未听过我一言,天气已晚,又溜到夜市闲逛,方才有个熟谙捕快奉告与我我你被人盗了。你爹爹我心下焦心,这便是来寻你来了。”又看看春花,道:“好个不费心的丫头,都是你把蜜斯调教得这般玩皮,看我不罚你。”